把了脉,老大夫摸着胡子说:“夫人这是受了惊吓,吓着了。夫人体质不错,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老朽给开个方子,喝点药,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咦~”老大夫又皱眉。
“怎么了?”顾晏问,“可是还有别的哪里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其实是老大夫并不知道哪里不妥,总隐隐觉得脉象不大对劲,但是身子却是没大碍的,所以就说,“爷不必担心。”
“带这位大夫下去吧,打赏。”顾晏吩咐。
老大夫连忙笑着谢恩:“多谢爷,多谢夫人。”
“你看吧,我就说没事。”等人走了后,柳芙冲他笑,“我从小身子就好,我小时候跟个男孩子似的,我们家那条街,三个男孩子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一个。去乡下二叔家的时候,我还常常爬树摸鱼,有一次掉进深水里,差点淹死……”
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好玩儿,眉眼间都是浓浓的笑意。
“不过我被人拎上来了,没淹死也没生病,没两天又活蹦乱跳了。”
“所以,是金雀儿她们几个多虑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巴巴喊你过来。”
顾晏靠坐在床边,握住人手说:“大夫说你是吓着了,老实交代吧,是不是因为小妹的事情。”
柳芙想了想,倒是如实说:“有点。”又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挺怕的。老实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静心院瞧瞧,但是又不敢,我怕他们都怪我,孤立我。”
“二嫂三嫂她们都去看过小姑了,两位婶婶也去过,可是都没人喊我一起去。”
“我觉得,她们肯定是怪我的。”柳芙挺难过的。
虽然整件事情都不是她的错,可小姑出事的时候,她就呆在那里。但凡她有用一些,或许小姑也就不会被掳走,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她当时如果反应过来是出了事,而不是单纯的被人流挤散了,早早喊了人来,争取些时间……
或许,真的可以避免。
“是我让她们别喊你一起去的。”
“为什么?”柳芙诧异。
顾晏望着妻子的眼睛,喉结滚了下,才说:“就算要去,也是我亲自带着你一起去。前些日子我忙,没时间,所以就耽搁了。”
“婆婆怪我是不是?”柳芙问他。
顾晏也不想再瞒着,只说:“这件事情上,是她老人家迁怒无辜了,也是她无理取闹,不怪你。”想了想,又道,“与其说她在怪你,不如说是怪我。”
“小妹被绑,起因是我。当年我带人剿匪的时候,跑了几个漏网之鱼,如今他们回来寻仇了。”
“可这又不是你愿意的!”柳芙觉得不公平,“这件事情我知道,那些年,那些山匪实在太可恶。县官管不住,上报到京城京兆府,也根本没用。要不是你的话,哪里会有那些年的太平日子过。”
柳芙鼓着嘴,心里很生气。
“上位者不作为,有人作为了,难道还要被怪罪吗?”
“只是我真没想到,原来是你。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一起玩的女孩子,可想知道到底谁是背后的大英雄了。但是你们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又隐秘,我们查了半年多,也不知道到底谁干的。”
“后来有了别的新鲜事儿,就忘了这件事情。”
“要不是你自己说,我都不知道。”
顾晏搂着人,眼睛亮亮的:“是不是觉得你男人很厉害?现在更是崇拜了?”他抬手轻轻捏着她脸。
柳芙避让,不让他捏。
“脸会越捏越大的,大了就不好看。”一边笑着一边躲让,然后脸忽而红了下,羞答答说,“真正崇拜你,是因为你那里厉害。”
她越说声音越小,连顾晏耳力这么好的人,后面几个字都没有听到。
“你说什么?”他问。
虽然没听到,但看她的表情,也差不多是猜到几分了。
顾晏面上寒霜尽消,手臂收紧了些,越发搂得人紧了。
“再说一遍听听。”
“不说!”柳芙嬉笑着推他,脸避得远远的,“你别过来,你再靠过来,我就要喊了。”
“那你喊啊,小娘子,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顾晏沉重的身子将人扑倒,他压住她。
柳芙身量纤瘦又柔软,浑身上下香喷喷的。
淡淡的胭脂香,夹着些女儿香,特别好闻。
被人压住动弹不得,柳芙索性不再挣扎了。她仰躺着,脸红了一层,却不敢看他,只将眼珠子往别的地方瞟。
“人家还病着,你这样欺负我,跟禽兽有何区别?”
“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说。”顾晏倒是笑起来,并不与她计较,顺道拉起人来说,“你病着,我自然不能怎样。不过等你病好了,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柳芙立即抱住他腰:“我想给你生一个小宝宝。”
*
顾晏知道妻子的病因在哪里,所以,就算外头再忙,他也会每天抽些时间陪着妻子。
有顾晏在,柳芙心病好得很快。没几日,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如今顾家在与嬴家打擂台,灯节的时候竟然有劫匪出没京城,这就是治安问题,自然需要追究责任的。顾家及其党同,说此事乃是京兆府尹失职,该拿京兆尹问罪。
而嬴家那边却说,既然顾旭是守护皇城的禁军首领,人是在皇城内被抓捕的,自然该顾旭问罪。
就此事,两党人已经吵了大半个月。
每天早朝,都从上朝开始,一直吵到下朝,也没吵出个胜负来。
陛下心累,近两日,以身子欠安为由,已有两日不上早朝了。
最近京城里也有些乱,常常便有军队巡视。治安这块抓得特别紧,进城出城,也查得很严。
齐明茹回富阳呆了段时间,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竟然会闹腾成这样。从左右邻居那里打探了些细碎的消息,齐明茹也差不多猜得到,怕是朝廷的事情。
朝廷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便没放在心上。
她只老老实实开医馆就是,不犯事,想来事情也不会找到她头上。
“明茹,你去林家一趟。”齐大哥见小妹回来,走过来说,“近几日林夫人身子不大好,隔三差五都差人过来,说是希望你去给瞧一瞧。”
齐明茹一边捡着草药,一边说:“大哥去不也是一样的吗?为什么非得我去。”
齐家大哥四下望了望,见身边没人,这才附在妹妹耳边说:“林家兄弟与顾家大小姐和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林夫人病倒了。我去过一回,不过,林夫人说是想见见你。”
齐明茹手上动作一滞,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功夫,她就继续手上的动作,说:“我这才回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如果大哥没空去,就让三儿去吧,他不是跟着你学徒很久了吗?也该出师了。”
“小妹!”齐家大哥喊一声,又摇摇手,“算了,不说这个。”又问,“娘怎么样?”
齐明茹道:“娘还不是那样,天天吃斋念佛,将自己关在佛堂里。我回去这大半月,总共也没见着她几回面。”
“娘也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完年十七了都!你的事情,娘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齐大哥是拿这个妹妹没法子,他也给她说了几门亲事,奈何她一个都瞧不上。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找什么样的人?”
齐明茹嫌烦,丢下手上活,拍了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从富阳来,柳家叔父让我捎带了些东西过来。这里你看着,我去郭婶婶那里一趟。”
见妹妹一提这事就逃,齐大哥喊:“明茹!”
奈何这个妹妹自来都不听他的,喊也没用,人早就走远了。
齐明茹去了郭氏那里,去了后才知道,郭氏已经病了两日了。
姚荃江陪着,也替她请了大夫瞧过。这些日子来,都在吃药。
“婶娘病了?”齐明茹忙坐到床边去,“姐姐来过吗?”
郭氏就是为了女儿的事情病倒的。
顾嬴两家的事情,虽然闹得隐蔽。不过,姚荃江却是知道得清楚。
此事他起初是瞒着的,后来见瞒不住,便告诉她了。郭氏因为担心女儿,所以病了。
“我没事,吃了药过几日就好了。明茹,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小芙。让她知道了,她指定又要多操心。”
齐明茹答应她:“婶婶放心吧,我就是想说,也见不到姐姐的面啊。”说罢,伸出手去,手指搭在郭氏脉上。
齐明茹搭了会儿脉,朝郭氏望了几眼,收回手后,又搭了会儿。
“怎么了?”姚荃江察觉出不对劲,看向齐明茹问,“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齐明茹的母亲不但医术精湛,更是妇科圣手。有些医术,只传女,不传男。
所以,齐明茹懂得东西,比她大哥多。
“没什么,就是觉得婶娘脉搏虚弱了些。”齐明茹又看了眼之前大夫开的药方,点头说,“药方是没有问题的,就按着这个来煎药就成。
郭氏笑着,拉住齐明茹的手,关心她问:“明茹,这回回去,你娘可有给你说了人家?”
齐明茹有些无奈,真是躲到哪里,都有人关心这件事情。
“婶娘,是不是你的好事近了?”齐明茹倒是爽辣的性子,完全不怕得罪人,望了眼坐在身边的这位伯爷,她说,“侄女也想劝劝婶娘,姚伯爷真的很好,您千万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啊。”
第65章
齐明茹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子, 说话直白,不怕得罪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与柳芙能够成为手帕交。这些年, 她又出门四处游历,更是见了不少世面, 为人比柳芙还尚且要通透自信一些。
她心里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她, 反正感情若是不能两情相悦,她宁可孤独终老。
她不会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更不会因为对一个男人有好感而自降身份去讨好。她想过了,女人这一辈子, 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而嫁人生子,不过只是其中一条罢了。
她的心很大, 她想去的地方也很多。她要看更多的书,游走更多的山河, 医治更多的病人。
她有满满的理想与抱负, 也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不嫁人, 又如何?
当然, 她心里也知道, 身边的人总是催她,也是为了她好的。所以, 她虽心中有些厌烦, 却也接受这份好意。
齐明茹嘴巴不饶人, 闹得郭氏这个长辈被说得满面羞红。
“明茹,你怎么能这样说。”郭氏压低声音来,红着张脸争辩说,“往后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我与姚伯爷是清清白白的。”
齐明茹笑着:“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不过,姚伯爷对婶娘的心意,明茹也瞧得真真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