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望了他一眼,见脚下有一根粗树枝,立即捡了起来,将粗树枝上的枝枝桠桠拔掉,递过去给顺王。
“殿下先将就着用一下。”
顺王瞅了眼柳芙,继而笑着接过来。
“你倒是心细。”顺王拄着粗树枝做拐杖,力量一部分卸在树枝上,倒是走得稳当许多,“对了,你跟澄之是怎么认识的?依我对他的了解,若不是真心看上了你的话,就算姑祖母老人家再撮合,他也是有一百个理由拒绝。”
顺王边说,边上下打量起身边的女孩子来。
生得是十分美艳,不过要说特别之处,倒也不是那种迷倒众生的长相。
小家碧玉型,性子也可爱。
顺王也很好奇,到底是这个女孩子身上的哪一点,打动了顾澄之那颗如冰块般冷硬的心。
“那殿下去问他啊,我也不知道。”柳芙一边陪着顺王说话,一边四下张望,似是寻找着什么,话说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反正是我爹跟祖母老人家做的主,我就是听了家里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说……起初你还是瞧不上他的?”顺王起了兴趣,本能朝人凑近了些,“那后来怎么好上了?”
柳芙觉得这个王爷挺奇怪的,怎么这么想打听别人夫妻间的事情,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不过,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柳芙说:“他一直对我很好,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好。一起相处得久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轻轻眨了下眼睛,柳芙忽而想起顺王妃来。
既然他探她的话,那她也想探一探他的八卦。
“殿下与王妃是婚前就认识的吗?”她问。
提到府里的两位王妃,顺王顿时没了任何兴致。
“本王的事情,就不提了。行了,本王也不问你了。”
柳芙“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找可以敷伤口的草药。
“殿下等一下。”柳芙蹲下,从杂草从中摘了几把草,递过去说,“咬碎了,敷在伤口上,免得伤口腐烂。现在天气炎热,伤口最是容易发炎。”
“你还懂医术?”顺王接过去,倒是挺诧异的。
柳芙说:“以前在富阳的时候,邻居家的伯娘是医女,他们家开医馆。所以,跟着看过一些医书,略懂一些药草。”
其实是前些日子常去齐家医馆的缘故,那时跟着齐明茹辨识草药,学到了不少东西。
“懂得倒是挺多。”顺王暗叹一句,继而照着她说的那样做。
柳芙背过身子去,离得也有些远,直到顺王说好了,她才又走了过去。
“凉丝丝的,的确是不疼了。”顺王觉得有些意思,细白面皮上,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他望向柳芙说,“不愧是顾四瞧上的女子,倒也不是花瓶,有些本事。”
柳芙经不得这么夸,只笑着说:“殿下可是王爷,什么样的奇女子没有见过?再说,我本就是普通小百姓,琴棋书画或许不精通,但是略懂些营生的手艺,不奇怪啊。”
顺王又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朱兆义寻到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没想到顺王也在,且还受了伤,朱兆义立即在顺王跟前单膝跪下请罪。
“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
顺王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朱兆义站了起来,目光在柳芙身上轻轻掠过后,落在顺王身上。
顺王受了伤,且瞧着白色袍子上染了不少血,朱兆义不自觉又皱起眉头来。
“殿下受伤了。”朱兆义自觉失职,忙侧头喊了人来,让扶着顺王回去。
因为天气热,也是怕女眷途中会中暑,所以此番出城来灵隐寺上香,朱兆义特地吩咐了府医跟上。
到了寺庙里,自然有大夫替顺王瞧伤。
而柳芙,则由朱兆义亲自护送去了太妃那里。
太妃正担心着,忽而有贴身丫鬟跑来说,表夫人被世子爷带回来了,太妃这才松了口气。
提着的那颗心落了回去,老太太身子都软了。
澄之将他媳妇托付给她,若是人没了,她可怎么跟澄之交代啊。
“祖母,表弟妹回来了。”朱兆义一个箭步,便跨到老太妃跟前,跪下请了个安,之后才站起来。
“来,让我瞧瞧,可伤着哪里了?”太妃拉过人去,亲自上下好一番打量,见人的确没有伤着,她才说,“好在没事,不然的话,我可怎么跟你夫君交代?”
又问孙子:“兆义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家一间屋睡得好好的,怎么单单小芙被抓走了?后来又在哪里找到的?”
朱兆义说:“表弟妹无碍,多亏了顺王殿下。”
“顺王?”老太妃更是吃了一惊,“怎么……顺王也在?”
他不是陪着澄之留在杭州城内办公事么,怎么也出城来了?
“顺王怎么样?”
朱兆义如实说:“殿下受了伤,不过孙儿问过府医了,说是不严重,养两日就好。”
郡王府虽与当朝天子为同宗,但是几代下来,到了如今的敏恩郡王这一代,关系已经有些疏远了。老郡王与先帝乃是堂兄弟,如今的郡王与今上虽也为堂兄弟,但是毕竟隔着一层。
而顺王再不得宠,那也是亲王,是当朝二皇子。
他若伤着了,陛下怪罪下来,郡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太妃坐不住了,忙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我去看看他。”
朱兆义扶着祖母道:“您慢些走,不着急。”又说,“殿下真的无碍,正在歇息。”
“那也得去看看,亲眼瞧见他无事,我才能放心。”太妃不听孙子怎么说,坚持要亲自过去一趟。
朱兆义没办法,只能陪着她老人家去。
“四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人都走了后,顾旻才扶着腰缓缓朝柳芙走来。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睡在禅房里,没人迷晕了。醒来的时候,顺王已经救下我了。”柳芙说,“顺王与想要劫持我的人交过手,他肯定知道来者是何人。先不管这些了,等回去后再说吧。”
顾旻说:“你人没事就好。”手摸着床,慢慢坐在床沿后,又说,“你要是出了事情,四哥肯定担心。”
“好在有惊无险。”柳芙自己想了想,其实也挺后怕的。
顾旻忽然“哎呦”了一声,柳芙忙问:“怎么了?”
顾旻苦着脸,又有些笑出来的意思,指着自己肚子说:“踢我……”
*
因为耽误了些功夫,朱兆义也怕晚上赶路会出事,便与太妃商量,打算晚上暂且借住在寺里。
太妃也怕再出事,连连应着。
第二日早早起来,趁着早晨天还算凉爽的时候,赶路回了城内。
顾晏是从祝福祝安那里得到的消息,祝福祝安再次失手没能够护得住女主人,一回来,就去朝顾晏请罪了。
顾晏暂时没空惩罚他们俩,直接赶去太妃院里。
“澄之,你别担心,小芙没事。”见外孙着急忙慌赶来,太妃怕他担忧,“人好好的,亏得顺王当时人也在寺里,及时跟了出去,这才保住了人。说起来,也是兆义的失职,他的人就候在禅房外面,竟然还能让歹人钻了空子闯进去,实在是他的不是。”
顾晏说:“想必敌方是有备而来,不怪表兄。”
匆匆朝外祖母抱手行了一礼,顾晏道:“娘子歇下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太妃说:“她与旻姐儿一道回屋去了,不知道这会儿子有没有歇着。你若是不放心,便去瞧瞧她。”
“是。”顾晏应着,已经转身去了妻子的屋。
柳芙此刻人不在自己屋,而在顾旻屋里。
顾晏在妻子的屋里没找得到人,就去了妹妹那里。
“四哥。”顾旻看到兄长,站了起来,“你是担心四嫂,所以来看她的吧?”
“有没有吓着?”顾晏问妻子。
吓肯定是吓着了,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人又没事,若再哭诉自己吓着了,岂不是叫他担心吗?
所以,柳芙便拍拍胸脯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吓着的样子吗?我只是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人,非得要一再对我动手。而且,知道顺王是亲王,还敢动手伤了他……得是什么样的人?”
“夫君你又说不该是嬴王府的人,那还能有谁?”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只是顾晏不想当着妹妹的面说。
柳芙心里也有些猜着了,只是她实在不敢那样想,所以也不多嘴。
“我在陪小姑说话呢,从昨天晚上开始,宝宝就一直在踢她。”柳芙不想说那些沉重的话题,立即转了别的说了,“昨儿去寺里求了菩萨,让菩萨保佑我也可以得一个可爱又健康的宝宝。外祖母说,灵隐寺求子嗣最灵了,想必菩萨听得见,又见我长得好看,说不定就能答应我了。”
顾晏倒是被她逗得笑起来。
顾旻说:“四嫂还是一如既往会说笑,四哥那么能言善辩的人,怕是都服了你。”
柳芙说:“你四哥能言善辩吗?我可没看得出来啊。他平时话少得很,甜言蜜语没有,心思完全靠猜。我哪里做得不好了,他也不说,只晓得摆脸子生气。”
顾旻笑着:“四哥年少的时候,可是举京出了名气的辩才。当时,就连嬴王府的世……”
顾旻顺口就要提到嬴鸿来,却又及时打住了。
顾晏柳芙同时望向顾旻,顾旻忽而又笑起来说:“便是嬴王府的世子爷,也不敌我四哥厉害。”
柳芙忙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嫂子若是不信,可以问四哥啊。”顾旻下巴朝顾晏那里一抬,努了努嘴,“四哥,你自己说。”
顾晏却不愿提,只道:“都是陈年旧事。”
他漆黑的眸子定在妹妹脸上,忽而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说:“见你如今有说有笑,我也放心了。只不过,再过些日子,我也得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顾旻还挺有些舍不得的。
她想家了,也想娘跟祖母了。
只不过,到底是吃过苦头了,如今也懂事了些。就算想家,也不再说出口来,怕给兄长添麻烦。
“这么快就要走?不是说……还要带四嫂在杭州玩几天的吗?”
顾晏道:“答应了你嫂子的事情,肯定会办得到。只是就算玩几天,也迟早得回去。到时候兄嫂不在,你便乖乖听外祖母的话,好好养着身子。”
“你也放心,等时机成熟了,四哥会接你回去。”
顾旻笑起来:“那我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