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太太娘家也是公侯之家,她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眼就瞧出大孙媳妇给她的那几匹料子俱都不凡,当下笑道:“这料子我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瞧着像是宫里出来的。”
单婧画忙笑:“老太太好眼力,这是我娘家母亲送过来的,说是宫里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我娘一共给了我五匹,我自个儿留了一匹,这三匹就孝敬祖母了,另一匹预备着一会儿给母亲送去呢。”
董老太太笑道:“这样的好东西,颜色也鲜艳,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了,我和你母亲都上了年纪了,什么样的布料不能穿?”
单婧画忙回道:“瞧祖母说的,上了年纪怎么了?就是因着上了年纪才要好生打扮呀!您老人家穿的鲜亮精致些,也是我们小辈的体面啊。”
董老太太做足了姿态,这才说道:“难为你想着我这个老太婆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说着她又拍拍单婧画的手道:“这几日咱们府里事儿多,你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多多保养一些。”
一旁的王大小姐王清汐看到单婧画和董老太太俩人在那上演祖慈孙孝的戏码,暗暗垂下眼睑:不是都说成国公夫人对三房四房不怎么亲热吗,可是瞧瞧眼前这个,貌似看起来和成国公府大房关系不错的样子?虽说她是个庶女,但成国公府的教养是真的好,这个大表嫂私底下难免有些小算计,但是大面上一向是落落大方。尤其是上回她回娘家住了几天后,再回来整个人更是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做事有规有矩、软中带硬,比起从前来更加能干了不少。
不仅是她,就是那次在永安侯府时见到的成国公府和永安侯府其他几个庶出姑娘,瞧她们说话做事都是极有条理,比个别嫡女还要有规矩。光这些就足够说明单家和徐家的教养!也从侧面表明了两家宗妇的气度!
然后王清汐再瞥一眼身旁脸上写满了不平与不忿的董二姑娘,王清汐打心里是瞧不上眼:这人和她娘一样整天想着算计别人家的东西,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当谁是傻子不成?外祖母还想把她说给弟弟,这是要扯弟弟的后腿吗?她就是让弟弟娶个单家或者徐家的庶女,也不会让弟弟娶董家的姑娘的。可惜了,单家大房和二房的嫡女都只有一个,俱都已经成婚了,要不然她怎么也要替自家小弟争取一下,毕竟好姑娘,百家求。
董二姑娘见祖母只顾着和大嫂说话,心里不忿,眼珠一转,却是笑盈盈的说:“祖母见了大嫂后,就把我们都抛到脑后去了。还是大嫂会哄人,出手也大方,可惜了,我们这些姑娘家没有那么多好东西孝敬祖母。”
单婧画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祖母是那样只看东西的人?亏得老太太平日里最疼你,你还说这样话来戳她心眼子,这不是讨骂吗?”
单婧画见董二姑娘被她几句话气的脸色通红,她心里暗笑,又径直对着董二姑娘道:“我知道了,二妹定是见我只孝敬了祖母,没给你们姐妹带东西,这会儿心里不痛快呢!”
说完,她走到董二姑娘跟前,拉住她的手道:“好妹妹,嫂子和你开玩笑呢。嫂子怎么可能会忘了给你们姐妹们带东西呢?知道这会子你们都在祖母这里,我可是特意一起带过来的?”
说着单婧画朝身后一招手,便有丫鬟捧了一个精致的木盒过来,她接过来打开盒子笑着说:“我这里有一盒子精致的珍珠发钗,虽说珠子都不算大,但是胜在颜色稀罕,都是粉紫色的珠子做的。你们瞧瞧,若是喜欢的话每人选上一对吧。”
董二小姐瞧着单婧画手里的那盒子珠光宝气的,正要伸手去拿,却见单婧画捧着盒子一下子转身去了王清汐跟前:“表妹是客,年纪又是最大的,应该由你先选。”
王清汐瞧着董二姑娘一脸铁青的模样,心里暗忖:这个大表嫂的段数可是愈发高级了,一行一动都合乎“规矩”,但是偏偏把某些人气的牙疼。
心里不由地对她佩服了禁几分,王清汐可不怕董二姑娘,当下也不顾忌她的脸色,伸手随意拿了一对珠钗后,对单婧画笑道:“多谢表嫂了。”
单婧画这才又回到董二姑娘跟前,见她面色铁青,心里暗爽一下,面上却是有些惊讶道:“二妹妹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哪儿不舒服?这屋里没有外人,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啊。”
话音刚落,就见三夫人亲自掀了竹帘进来:“怎么了?谁不舒服?”一进来就看到单婧画站在自家女儿跟前“关切”的和她说话呢!
董三夫人赶紧上前,一把将单婧画推开,捧着自家女儿的脸蛋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停:“女儿,你没事吧?哪不舒服啊?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娘说。”
董二姑娘虽然刁蛮骄横,但脑子却不算笨,自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只挥开母亲的手,淡淡的说道:“没有谁欺负我,娘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敢当着祖母的面欺负我?”
瞧她这话说的,好像在董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就有人欺负了她似的?单婧画心里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三婶不必担忧,我这里正给妹妹们分东西呢,到了二妹妹这里时,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呢,就顺道问了一句而已,没想到正巧被三婶您听到了。你们到底是母女连心,三婶难不成隔得老远就知道二妹妹不舒服了不成,竟然走的这样急?都自己打帘子进来了。”
董三夫人闻言,冷哼了一声:“我这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会不知道?”
单婧画一副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三婶知道了我和妹妹们都在鹤庆堂这里陪祖母说话,生怕咱们夺了你的宠吧,特意急急忙忙的过来侍候祖母了是吧?”
接着单婧画不待董三夫人反驳,便把自己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看:“三婶这会儿来的正好,我正给这些妹妹们分东西呢,刚好轮到二妹妹,三婶眼光好,不妨替二妹妹挑一对?”
董三夫人正要发飙,却被女儿扯了好几下袖子,她回身看到闺女哀求的眼光。又瞧见屋里一屋子人,只好把肚子里的火气压了下来,一脸假笑道:“还是侄媳妇嫁妆丰厚,出手大方。女儿,快来瞧瞧相中了哪样,不必和你大嫂子客气,看上了就拿,你大嫂身家厚着呢!”
平昌伯府这边争斗不止,暮云这边正和元初栀也在谈论这家的人呢。
元初栀笑眯眯的对暮云道:“我好不容易才得知太后没有给王大姑娘说亲的意思了,这回你可得帮我。”
谁知,暮云却没有一口应下:“董大少夫人是成国公府四房的庶长女,我和她素日里并没有什么往来,去董家总得找到理由吧。只是,这门亲事光你看好没有用呀!你问过你娘和皇后娘娘了吗?”
元初栀听了暮云的话有些不解:“我娘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事怎么还要去问婧妍呢?婧妍上次也说王大姑娘挺好的。”
暮云忙道:“我没说王大姑娘不好,若是以前的话,这门亲事其实没什么不妥,可是如今王小将军刚刚立了战功,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以元初栀的聪慧在暮云提到王小将军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处。单家如今颇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亲戚,而且新帝对周家和单家十分防备,这会子若是再和王家扯上关系,只怕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尤其是当今圣上才刚刚登基不久,根基并不稳,皇后母族势力太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母亲和永安侯府傅府都有亲戚关系,新帝肯定也防备着恪亲王府呢。
想通了关键,元初栀最后也只能叹道:“倒底是他们两个无缘了。”
见她这样丧气,暮云连忙安慰道:“如今这会儿还在国孝里呢,就算是有好女孩儿也都在家藏着,等闲都不出门子的,你着什么急?”
元初栀轻蹙眉尖:“你如今夫妻和美,子女懂事,可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三哥都快三十岁了,和他一般大的亲戚同窗,孩子都十几岁了,他这里媳妇还不知道在哪。我如今最愁的就是我三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急?这事要是不了了,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的。”
暮云还要再劝,就见银柳进来回道:“金大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个眼生的小姐。”
这会儿外头正是烈日当空,暮云让人把她们带过来罢。还亲自去了外间等着,不一会儿,就见银柳引着倪氏和她带的那一个秀丽可人的年轻女子过来了。暮云笑道:“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倪氏笑道:“这回来还真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云娘子在没在家里?”
听到这话,暮云问道:“可是你家谁身上不好了?这两日天热,她没有出门,一直在她院子里捣腾药材呢。”说完便指了一个丫鬟去喊玉兰过来一趟。
倪氏向暮云指指身后的那个少女,笑道:“这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妹,前些日子刚跟随父母从外任地方回京。这不是我那大舅母许是在路上长途跋涉,又兼着天热,身子熬不住了有些不适。我今儿去瞧舅母时,见她的病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便和她提起了云娘子的医术来。谁知这丫头一听就坐不住了,听说云娘子如今不轻易给人诊治,便非要亲自来请,我少不得就带着她来一趟。”
那吴家姑娘见暮云的眼光朝她看了过来,连忙朝她行了一个礼。
暮云想着她们既然要请玉兰,那吴夫人多半就是妇科上的一些隐疾了,这京中比玉兰擅长妇科的倒真是没有几个。
她一边想一边扶起吴姑娘道:“你就放心好了,虽说现在玉兰现在极少出诊了,但是总不会拂了熟人的面子的。外间有点热,咱们到里间说会儿话。”
元初栀来温家极少会摆仪架,倪氏和吴家小姐俩人也没想到屋里还有旁的客人,进了屋见了倒是有些吃惊。
倪氏也是认识元初栀的,知道这位郡主和表嫂交好,也没有太过吃惊,一边行礼一边笑道:“没想到钰郡主也在这里,给郡主请安了。”
元初栀不在意的摆摆手:“金夫人不必多礼。”然后指着吴家的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是?”
闻言,倪氏忙道:“这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妹。”吴姑娘连忙上前拜见,她刚刚进屋见到有人在,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落落大方的给元初栀见了礼。
她的举动给元初栀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元初栀毫不吝啬的赞道:“京中很久没有见到这般不扭捏做作的女孩子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听她这样问,暮云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元初栀才不理她呢。
吴姑娘没有多想,元初栀问话,便道:“臣女名唤吴芊芊,今年十九岁了。”
元初栀心里想着:十九,年龄蛮大的,但是配三哥是合适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定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