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自然看出了童氏眼底的愧疚,拍拍她的手笑道:“你也不必觉得心里有愧,只不过是一个小生辰而已,没什么好庆贺的?我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让咱们大家聚一聚罢了。平日里大家见面少,我竟不知你们千里迢迢的跟着我家来到这里,还会受这些委屈。如今知道了,旁的事情我管不了,但这穿衣打扮上我可是能帮上一点的。”
说完暮云拉着童氏的手道:“今日你恰好赶上了,来,让我亲自给你梳妆打扮一番。劳烦在座的各位都稍等一会。”
闻言,童氏连忙称不敢,边上的梅氏却推了她一把:“你瞧瞧夫人的穿戴,就知道夫人可是这方面的高手了,你还不赶快跟上去!”
童氏见暮云面色温和,一时间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的就跟着暮云来到了后堂。
进了屋,暮云让童氏坐在一张椅子上,已经有丫鬟们端着盥洗之物在屋里等着了。
暮云先让丫鬟服侍她把脸洗干净,童氏见并不是暮云亲手服侍自己,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任由那些丫鬟们帮她捯饬。
待她洗完脸,暮云看了看她后,又招过来一个小丫鬟吩咐了几句,小丫鬟得令即刻飞奔而去。没一会,童氏就在丫鬟们的捯饬下洁了面,擦好了面脂。
暮云看了看童氏的发髻,说:“你的发髻也有些散了,打散重新梳一下吧。”接着她把二等的秀荷喊过来:“我这丫鬟发髻梳的还算可以,就让她给你梳吧。只是我觉得你这样标致的的脸蛋,配上原来的发髻白白显得脸大了好多,还显老,不好看。给你换个发型罢。”
说着她又吩咐秀荷道:“朝云近香髻,你师傅教过你吧?”
秀荷点头,先帮童氏把原先的发髻拆了,拿篦子把她的发丝梳透,才开始给她编辫子拧盘。暮云趁着梳头的功夫,拿起旁边的一些脂粉盒子开始在童氏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童氏见暮云亲自动手,惊得就要站起来,被暮云一把按住了:“你坐好了,别乱动。”见她面色凝重,童氏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暮云拿起一只描着芍药图样的白色瓷盒打开,用一个小毛刷沾了一点刷在童氏的脸上,一边刷一边说:“你如今还年轻,底子也好,用不着抹那些太过厚重的水粉。这个脂粉是用上好的白茉莉混着珍珠粉做的,抹在脸上能匀净轻白,也能润泽肌肤,比外头买的铅粉强一些。铅粉用多了,多少回破坏皮肤,我建意你不要用了,别舍不得那点脂粉钱,咱们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接着暮云又打开一个红色烧蓝的瓷盒,只见里面装着一些粉红色的膏状物体,童氏离的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馥香浓郁的玫瑰香气。
暮云用童氏头上拆下来的簪子挑了一点膏体放在手心里,然后双手轻轻一搓复又抹在她的脸颊和唇上。这个时候,秀荷也已经帮她梳好了发髻。
暮云瞧了一下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这个发髻果然很适合你。”然后她低头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童氏拆下来的发饰不多,只有一对嵌珍珠簪子和一朵珠花,但是暮云瞧着材质和做工都不错,和她的耳环还有手镯应该是成套的。只是这套首饰应该有些时间了,黄金没有那么鲜亮了。
把童氏的头饰重新给她插戴上,暮云瞧见屋里有一盆旁边的粉色球兰开的正好,便拿剪刀剪了一支下来插在童氏的发间,然后笑道:“球兰清新婀娜,倒是正衬你的容貌。”说着,暮云让人拿镜子来给童氏看。
童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的摸摸发间的球兰,惊叹道:“这真的是我吗?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像我了!”
暮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当然是你自己!你记着,不管我们处在什么样的境地,我们女子都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珍惜自己了,怎么还能指望别人来爱惜呢?就像兰花一样,即使在深山空谷之中没有外人欣赏,它自始至终都会努力的绽放开来。有人说兰花是孤芳自赏的花,我却觉得它是自珍自爱。今日我送你这番话,希望你能听进去,记在心里,愿你以后像兰花一样自珍自爱。”
花厅里的女眷见暮云带走了童氏,都有些好奇,有些心眼小的还以为暮云会打着带童氏去梳洗的旗号暗地里惩治她一番呢。众人谈论间,自会有人冒出那么一两句来,有那和童氏交好的,听了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都在为童氏暗暗担忧。
正在这时,只见后堂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见暮云带着一个明丽动人的美人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美人儿是谁?
众人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倒是梅氏最先惊呼了一声:“唉呀,这个真的是童妹妹?”
说完,她“啧啧”几声,上前几步窜到童氏跟前,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啧啧”几声道:“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跟夫人进去又出来,衣服也没变,若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相认了,这变化也真是大啊。细细瞧来,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是一下子好看了许多,真是不可思议!”
其他人也是惊讶,自然也纷纷跟着附和:“可不是吗?真是一下子俊俏了许多呢!”
暮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围着童氏唧唧喳喳的,顿时感叹:我大天朝的化妆术真是太香了。
童氏还是头一回这般受到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心里十分的忐忑。还是梅氏将她拉到座位下坐好,心里才平复了些。其中一个和童氏交好的小媳妇惊讶地问道:“童姐姐,你脸上擦了什么粉?一下子就变得这般白净了许多?看起来还十分细腻,均匀。”
童氏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感激暮云,连忙回道:“是夫人给我擦的,正是大小姐铺子里的脂粉。”
童氏也是个知趣感恩的,说完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脂粉盒子:“夫人直接送给我了一盒,就是这个,你们瞧瞧。”
在座的有人认出了那个盒子,接口道:“这不就是大小姐的玉杂铺里的玉容香粉吗?我上次去逛的时候见到过,这样小小的一盒子的脂粉就要十八两银子呢,比那个花颜胭脂还要贵一些,当时我看都没敢再看第二眼。”
其他人纷纷附和,童氏笑道:“是啊,要是以前,换了我我也不会舍得买,只是我这会儿才刚只用了一次,便知道这东西果然是贵有贵的好处。夫人说了,这个玉容香粉是用上好的白茉莉花合着一些其他的鲜花还有珍珠粉调的,不但能当水粉遮丑还能润泽肌肤,比外面的那些铅粉不知道好用多少?你们瞧,我要是不说,你们能看出我脸上擦了粉吗?”
众人细细一瞧,果真看不出来。梅氏笑道:“看是看不出来,不过一闻就知道了,要不怎么叫‘闻香识美人’呢?”这话把童氏说的脸上一红,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的,梅氏突然想到暮云在京城当初不就是靠着胭雨阁那些胭脂水粉,香水和内衣发家的嘛?虽然胭雨阁如今明面上是钰郡主的产业,但是每年胭雨阁那么多新品,肯定少不了温夫人的手笔。
这个时候,暮云站起来给大家说话敬酒,大家纷纷举杯庆祝,童氏的事情便被揭了过去。不过有那些有心的,在离了温家之后,立马就到小南瓜的玉杂铺里大肆购买,旁边有那不知就里的路人见状也纷纷进去瞧热闹。一瞧之下也有不少人跟着掏了银子,玉杂铺的生意因此火爆了好几天。
暮云因得了温廷舟的示意,生辰宴压根就没有给章家下帖子。因此明眼的人都能瞧出,这是温章两家这是已经撕破脸的节奏。当即该站队的站队,不想站队的就战战兢兢的夹在中间隔岸观火,江城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章家人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眼见温家连帖子都没给自家下,一家子都气死要死。章将军更是气得在家里打碎了好几个上好的瓷器:“这个温廷舟真是欺人太甚!不过仗着自己有后台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的章大少爷看到父亲刚刚摔碎的瓷器里有一对珍稀的汝窑瓷瓶,顿时心疼不已:这要是换成银子,能去雨花巷逍遥小半月了!爹爹下手也太没有轻重了。
为了防止自家老爹再这样暴殄天物,章大少连忙劝慰父亲道:“爹,你何必和他们家一般见识呢?温晏除了仗着皇后娘娘的势之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出身又不高,妻子也不过是个丫鬟来的,他们也不会做别的了。既然这温晏如此不知趣,爹不如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吧,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礼数!”
章将军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人商议去。”
然后他看着满地的碎屑,不由皱眉道:“赶紧找人把这里收拾了,别让你母亲瞧见了,要不然又要唠叨大半月。”说完他急匆匆的走了。
他这话正中了章大少的下怀,他眼见章将军走得远了,手脚麻利的把书桌上的一方墨玉镇纸和一只汝窑水滴瓶拿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才清清嗓子喊下人进来收拾。
也不知道章将军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没过几日,江城城内就流言四起:说是有一股琉球国的皇室余孽正朝着江城港口气势汹汹的赶来了,已经在海上劫掠了许多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