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二当家的这顿觉算是没法睡了,刚躺下就被一阵电话生生的给拽起来。电话那头吵成一片,一问才知道,夜总会里有人闹事,还是跟他家老头关系很好的姜伯伯的妻子的兄弟的儿子的表弟,这给蒙猛绕的,本来就一片混沌的脑袋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拐过弯来,理清了关系。虽说不是直系亲属,但毕竟沾亲带故,他手下弟兄们不知如何处理,叫警察吧,太小题大做,这点屁事还不够丢人的,可让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回去当作一点事都没有,那往后蒙家也就别再圈里混了。
蒙猛边穿衣服边在肚里合计,还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里外骂了个遍,无可奈何的开着车,赶到夜总会。
店里,依旧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群魔乱舞,蒙猛顶着困倦的眼神,走进出事的那间包房,屋里的几个服务生见状,纷纷侧身让了出去。
蒙猛打眼扫了一遍被糟蹋到需要重新装修的房间,闹心的眉角一挑,一扭头,目光便落到缩在角落里的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上,他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由于困劲还没过,他打了个哈欠,朝后面的几个打扮的跟黑衣警探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走过来将女孩抱了出去。
不但自己的兴致被粗鲁打断,女孩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带走,这位不知道绕了几个圈的关系户少爷显然极为恼火,“蒙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诚心不给我面子要跟我对着干吗?”
蒙猛一瞥桌面,数了数东倒西歪的酒瓶数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喝太多了,大晚上的对身体不好,早点回去吧。”
“怎么,心疼了?那女人是你的?她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工作就是把我伺候舒服了,蒙二爷,难不成老爷子的生意到了你这就变了?”
“我这里是供人喝酒跳舞的地方,正正经经的遵纪守法,你想要的那些个脏玩意儿在这没有,就算在老爷子的时代也没出现过,”他语速放的很慢且很有威慑力,“这里的姑娘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你说什么?!”
“到了别人的地盘就要守别人的规矩,你出来的时候难道你爹没教过你?看在你跟姜伯勉强扯上一点关系的份上,墙壁的修理费就不用你出了,把帐结了马上滚,否则别管我不留情面。”
他这一句威胁直接点燃了关系户少爷心中的一团猛火,他顿时炸了,“蒙猛,你算老几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就是个女人吗,老子就要了怎么了!还轮不上你这个猴子大王跟我在这充老大!”
“我算老几……”蒙猛冷笑一声,“他喝多了,给他‘请’出去,记住先结账。”“请”这个字他音调一挑,言外之意是给他扔出去。
话音一落,两个彪形大汉一前一后走到关系户少爷的身边,还没等他反抗便一手拽他一个胳膊往外拖。
听着关系户少爷骂骂咧咧的喊声,蒙猛神情自若的点了根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随后,对身旁的经理说:“给刚才的女孩放假,下星期之前都不用来上班了,多发她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立刻发,就说公司让她受委屈了。”
经理应了一声,转头去办了。
蒙猛呼出一口烟圈,经过刚才这一遭他睡意全无。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声,蒙猛叼着烟回过头,沈兆墨正靠在一根柱子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蒙猛把烟掐掉,迎了过去。
“不愧是舜市数一数二的蒙二当家,这杀伐果决的气势真有点当年蒙老爷子的风范。”沈兆墨嘴角一挑,打趣道。
“我就是我,别把老头扯进来,我可没他那么六亲不认。”
“你不怕刚才那位报复?”
蒙猛不屑的啐了一口,“他要有那本事倒好了,就那块烂泥能干什么。你大晚上的,有事?”
沈兆墨一脸高深莫测的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拍,“萌萌,借你家电脑专家用用。”
“做什么?”
“帮我分析个视频,挺急的,而且最好保密,视频不长就是有些……另类。”
蒙猛傻了,介于两者工作性质的不同,对于“另类”一词的认定也自然因人而异,瞧着沈兆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蒙猛的思绪猛地连接到个……呃……正常人不太能够接受的定义上。
御用的电脑专家被蒙猛用电话轰炸给炸了过来。虽然蒙二当家做得是夜晚生意,可他本人如没有特殊情况、就像今天这样,都会按点上床休息,自然,手底下那些不需要晚上工作的人也都严格遵守着生物作息规律,这位前黑客现电脑专家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此时坐在桌前,晕晕乎乎,一双眼睛就差拿两根火柴撑着了。
不过没关系,马上他们就会无比清醒,而且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把视频给沈兆墨的第二天,澹台梵音和韩清征走进一楼办公室,里昂正在焦头烂额的处理谋杀案带来的一系列经营危机,他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心力交瘁的应对一个又一个来自家长和教区上级打来的询问电话。两人默默的坐在一边,耐心等他忙完。
过了十五分钟,电话铃声终于不再响起,里昂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澹台梵音侧着头,坐姿十分放松,双手搭在膝盖上,眉心微微一皱,“看来事情是闹大了。”
里昂垂着头像是被榨干了生命一样,“大概是孩子们给家里打了电话,现在港口封锁,外面的船只进不来,所以家长们急的不行,另外神父死亡是需要上报的,结果惊动了上层,不幸中的万幸是还没惊动媒体,要不然……我得跟沃尔特警司商量,把想要回家的孩子集合起来送回去,除非他们怀疑是孩子杀的人……”说着,他看向澹台梵音。
“这不好说,我知道这不好接受,但谁都有可能。”
“哪怕是孩子?”
“哪怕是孩子。”澹台梵音坚定的回答,“孩子可能不是直接用刀杀人的凶手,不过有可能是帮凶,甚至他们也许无意间干了什么有利于凶手行凶的事,这都不清楚,您就算现在提出,我想沃尔特警司也得等到问完所有孩子后才能同意他们离岛。”
“要多久?”
“警司已经联系警局加派人手了,想来花不了几天。”
里昂苦笑了一声,“孩子的家长不会放过我的。”
“那就让他们打电话去中央警局,是沃尔特警司扣着孩子不放跟你有什么相干。”
韩清征不可思议的眨巴眨巴眼,如果没有里昂在,他都想竖起大拇指——这招够损!
“二位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里昂这时问道。
“我想跟您打听个地方,”澹台梵音看着他,“海边上的旧屋您知道怎么走吗?”
里昂感到莫名其妙,“就是那栋老旧的屋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光那栋,还有修女去世时的屋子我也想去看,四个死亡,其中三个死于岛上原有的房屋内,不得不让人起疑。”
“一间破房子能有什么猫腻?”
澹台梵音一笑,“这要亲自去看才能明白,今天先去海边的房子,请问您有这些老房子的分布图吗?”
“有是有,你确定对侦破案件有用?”他半信半疑。
“最近的案子我不确定,我最感兴趣的是修女死亡的事件,绝对会有帮助的。”
里昂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从房间后侧的书柜边上抽出一条长纸筒,递给澹台梵音,“这是学院建造时画的地域房屋分布图,画叉的地方被校长拆除了,剩下了没几个。”
澹台梵音接过图,展开摆在腿上,“这岛以前住了些什么人?”
“战争结束后是一家金属加工厂,持续了好久,后来倒闭了。”
听到里昂的话,澹台梵音眼珠提溜转了一圈。
两人从里昂的办公室出来,先给沃尔特打了声招呼,临走前,韩清征还颇为同情的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拍的沃尔特一脸懵圈。
他们穿过树林,顺着巨大海浪声的方向走去,韩清征的脚程很快,澹台梵音勉强才跟上他的速度,她喊了两嗓子,前面走的正欢的人才放慢脚步。杂树林的一边,是一条通往山下居民区的小道,再往后是一块跟网球场差不大的空地,而空地后便是海岸步道,按照地图所示,目的地的房屋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野草波动,海浪拍打,微凉的海风从背后赶着他们前行。
不久,房屋出现在他们面前。
依旧是毛石圬工墙搭建的房屋,跟学校的仓库和法兰的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相对破旧一些,海边潮湿的空气使大部分石头受潮,连着泥土的缝隙都已发霉。
韩清征拧了拧把手,木门在打开的同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里面空空如也。
“把门关上。”澹台梵音站在空屋中间,朝身后的韩清征说道。
“这里啥也没有,你要做什么?”韩清征关上门问。
澹台梵音不言语,围着屋子开始转圈,不断的跟地面还有墙壁亲密接触,就差跟它们融为一体了。
“……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好不好?”由于澹台梵音怪异的举动,韩清征动都不敢动,只得立在原地。
“找松动的地方。”她一边敲击地板,一边说。
“干什么?你怀疑修女埋了什么,或是在刨什么?”
澹台梵音又沉默下来,但这次韩清征读懂了她的表情,于是趴在地上跟她一同寻找。
敲上去,石板发出空洞的声音,韩清征大喊一声,用随身带的小刀把石板一一抠起来。很快,在他们面前出现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坑。
“挖什么呢?”韩清征不解得歪着头。
“接着翻,把能翻的石板都翻起来。”澹台梵音焦急的说道。
韩清征将石板一块块摞在一旁,小心移动留意着脚下的坑,重新寻找松动的石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泥坯似的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韩清征额头上浮现汗珠,习惯性的用袖子去擦,他旁边澹台梵音虽然也在做,但由于力量有限,比他要慢一些。
沙土地面逐渐露出真容,灰尘笼罩在狭窄的室内,一呼吸都有一股尘土味。
两个人喘着粗气站在一角,看清楚地面的状态以后,他们的眼中皆掠过一丝诧异——地面被挖成了筛子,到处都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