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班中央警局一如既往忙的不可开交,小到交通事故,大到杀人放火,警官们真正清闲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有的时候,办公室变得就像菜市场一样吵闹不堪。
“沃尔特警司需要的背景材料出来了没有?”霍尔扒着办公室的桌子,探头问道。
对方快速检查了一遍堆在面前的一摞装订好的文件,没过多久抽出一件白色写着“特急”的文件推到霍尔眼前。
“警司还在岛上?”那人问。
霍尔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份文件,“一连死了两人不说,他们还成了一年前凶案的嫌疑人,一个是圣职者,一个是信徒,这案子怕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最害怕的就是一开始调查的小组不够尽责,我听说他们还埋怨沃尔特警司随意插手他们的工作,甚至向上层提出禁止中央警局的警力协助调查。”
“好像是这样,警司肯定气的不轻,那些人什么逻辑,自己把案子办成那样还怪别人插手。”
“警司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知道,似乎打算细细盘问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哦对了,家属那边安慰的怎么样了?”
对方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努力劝说呗,我顺便还问了他们对那两个人的印象,你看,我正整理证词给沃尔特警司发过去呢。据他们所说,死的约翰神父虽然个性不招人喜欢,却是个负责任的老师,没听自己的孩子提过跟他有什么正面冲突,至于法兰,他是个园丁,除非学生自身对园艺感兴趣,否则很少有人主动找他说话,他这人还有些认生。总之,两人都不像是会杀人的人,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梅里特送来的瓶子,里面东西确认了吗?”
“刚得到的消息,是丙烯酰胺。”
“证据有了……”
正当霍尔伸手去拿资料,一个油光粉面、发蜡擦的苍蝇落上都能摔跤、身着大了不知道多少码的西装的男子疯了一样的闯进来,他快步走到霍尔身边,对着他隔壁桌子的警官轻声道:“那孩子的父母又来了,这回带了律师。”
隔壁同事扶了扶眉心,显得十分困扰。
“哪个孩子?”霍尔疑惑的问。
那人苦恼的叹了口气,一副苦大仇深的凄凉神情,“就是两周前那个失踪了的男孩的父母,他们每隔一天就到这里来一趟。”
“孩子丢了,自然着急。”霍尔表示理解。
“这对父母根本不接受离家出走这个结果,非说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没法交流!”
事情发生在两周前,住在新利班区一个十五岁华裔男孩在跟朋友野餐时突然消失,之后便音信全无。负责此案的警官怀疑孩子是离家出走,但他的父母坚决否认,他们宣称相信孩子遭遇了绑架,还请求一定要把绑匪抓住,可是从案发到现在没有电话或是信索要赎金,绑架不成立。
然而,孩子的父母不能接受,于是他们开始上大街上发传单,找媒体记者,上电视接受采访,一时之间,小小的失踪案闹得满城风雨,一些喜欢断章取义的民众将矛头对准了中央警署,叱责警方的不作为。调查此案警官们整日担心媒体会突然从拐角一头窜出来,每个人都神经兮兮,苦不堪言。
“托兰岛上的案件不被大众所知,平民大众将经历全部集中在这个案子上,可他们真的担心孩子的安危吗?我看未必。”同事没好气的说。
舆论一开始还算正常,但随着媒体报道添油加醋的渲染,越来越多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司法系统内部的漏洞,当然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但民众的视角变了,似乎没有人再去在意孩子究竟能不能平安归来,不在意电视中哭的声嘶力竭的父母,他们更注重事件周围那些不重要的内容,有那么一秒,负责此案的警察好像感到大众渴望着他们犯错。
同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跟着那油头粉面的警官出了门,霍尔心中也有些放不下,便也跟在了后面。
一进接待室的门,律师率先开口:“希望警官能够分享至今的调查结果,您知道我们是有权利起诉你们的。”
“孙女士,孙先生,我们已经寻找了孩子有可能藏身的地点,也查了火车站、飞机场、港口和其他交通运输的售票口,结果都很令人失望。”
“那是犯人太狡猾,你们想想一个孩子他能有多大的本事,能想到避开摄像头去隐藏自己的痕迹?一定是挟持他的人做得!”
这点,确实值得怀疑。
孙女士双眼含泪,上身随着声音一起颤抖,“……警官先生,请您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死了……所以才无论怎样找都找不到……是不是?”
负责案件的警官沉默了几秒,抿了抿嘴,“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也许孩子只是贪玩或是叛逆,所以一时离家。”
孙女士直接大喊:“不会的!我的孩子……”
“孙女士,”负责警官语重心长的劝道:“现在的情况是,没有证据证明孩子是被绑架,也没有证据证明孩子被杀害,而孩子自己逃走的可能性却很高,他可能是藏起来了,所以我们找不到,您可以生气,也可以起诉,这是您的权利,但依照现有的线索,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随即转过头,面向代理律师,一脸正色的瞧着他,“身为律师,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律师侧过头,在孙先生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孙先生答应了一声,接着便抱着自己的妻子,柔声安慰着。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再次确认一次,这个问题相信你们已经被问了无数遍了,但我还是要再问一遍,两位确定孩子在失踪前没有跟朋友或是跟你们产生争执吗?”
“确定。”孙先生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惆怅的看着警官,悲伤的回答。
“他的心情怎么样?”
“非常好,事实上,我们打算送他去寄宿学校,本担心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哪个学校?”
“托兰岛的赛斯特学校。”
“什么!”
听到孙先生的回答,霍尔立刻冲了进来,他与身旁的同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急忙问:“孩子出事前有没有接触学校里的什么人?”
孩子的父母愣了一下,随后,男孩的父亲开口:“面试的时候见过。”
“见的谁?”
“学校的校长,赛斯特。”
这个赛斯特校长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到哪都有他啊,霍尔心中纳闷。
他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没得出什么建设性的答案,一张脸让他当橡皮泥那般揉搓,五官都快给揉变形了。反复思考了许久,霍尔最终承认自己压根不是破案那块料,他不由得垂下头,放弃似的拨通了沃尔特的电话——
而此时此刻,在舜市,气氛相对紧张,今天是詹毅黔开庭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判决很快便能下达。
詹毅黔面容上依旧挂着神秘兮兮的笑,那表情恐怕到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四名狱警在他左右监视,身后还有沈兆墨派去的周延。家里进了贼,而且这贼还跟詹毅黔一伙,谁知道会不会中途被截胡,在运送的过程中劫囚,小心点总归不会错。
沈兆墨凝视着前方,漆黑深邃的双眸、黑暗之中亮起一点火光,愤怒随着詹毅黔身影的逐渐清晰而随之高涨。
“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路过沈兆墨时,詹毅黔脚步停住了,不怀好意的望向他。
“不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沈兆墨态度决绝,语气冰冷。
“我想也是。”詹毅黔用带着手铐的手腕拉了拉领子,看了眼声旁的狱警,“这里的内奸找出来了?”
沈兆墨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实你们不必这么大动干戈,没人来救我,这点我自己最清楚,对于他们来说我已经没用了,没用的工具最后的下场只能被处理掉,所以,让你的人放轻松,我会老老实实的上法庭。”
“被人当棋子用完了就扔,你难道一点怨言也没有?”
詹毅黔倏地一笑,指指自己的脑袋,“了解真相的你应该明白,我的头脑早就不正常了,那样的情感一开始就没有,沈队长,这世界上有的是疯子,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最后问你一遍,‘思想者’在哪儿?”
詹毅黔把铐着手铐的手一摊,“我真的不知道,他有他的任务,我有我的,我们互不干涉。”
“如此,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沈兆墨示意了下,周延上前推了把詹毅黔的肩膀。
“唉,等等,”詹毅黔凑近沈兆墨,脸几乎贴在他耳朵上,轻声且带有戏谑的开口道:“有时,越是熟悉的人,越有不可见人的一面,我劝你往上查查,兴许能得到……呵呵呵,意外的‘惊喜’,另外你最好马上打电话给梵音,让她小心点,并且告诉她,她已经被盯上了,相信很快那些人就会有所行动。”
沈兆墨一怔,猛地上前揪住詹毅黔,下一刻,被守在外面的穆恒等人迅速拉开。
“她有什么危险?!你都知道什么?”他发怒的大喊,声音响彻大厅。
“你认为他们现在还会给我传递消息吗?我只是推断而已,却是八九不离十,沈兆墨,我虽然十恶不赦,但对梵音还是有着几分真心,我可不想看她出事。”
说完这句话,詹毅黔最后朝沈兆墨嘲讽似的一笑,在众多警察的注视下坐进了警车。
事实上,就算詹毅黔不警告,沈兆墨不打电话,澹台梵音也完全能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以及背后之人的狠辣与恶毒,因为这天夜晚,当夜色降临、满天繁星照耀之时,她会跟一具被扯裂的尸体单独相处一阵。
作者的话:本没想让沈兆墨在这卷出场,但考虑到情节发展,还是需要让他出来客串一下。再次声明,内容绝对没有注水,就像这章的题目一样,所有的章节都是为以后的案件真相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