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墨的家澹台梵音来过好几次,一百多平的屋子,单身男性居住空间足够,推门走进,屋里飘荡着一丝清新剂的味道,黑白色的基调看上去冷,实际却有浓浓地家的感觉。
由于池威怕猫,澹台梵音只好连锅端,连猫带窝一起搬进沈兆墨家。
甘比诺缩成个直径接近半米的毛球,还是个炸了毛的毛球,跟孵蛋似的窝在角落,警惕的看来看去。
“猫砂盆就放阳台就行,水盆粮食盆放电视机柜下,猫粮给我,我放柜子里,我还提前买了些猫罐头,不知它爱不爱吃。”沈兆墨褪下外套,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甘比诺耳朵一抖,对“猫罐头”三个字起了反应。
“别太宠着它,它都多少斤了。”澹台梵音瞥了眼那猫的尺寸,顿时头疼的要命。
沈兆墨走到厨房,取出早晨洗干净的菜,三两下切好,倒进锅里快速翻炒,一桌子菜没花多少时间便完成了。
甘比诺闻见香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铲屎官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却像个失去母爱的独守儿童,不由得将脸埋进两只大爪子中。
澹台梵音睡在客房,被褥、床单都是新买的,沈兆墨选择了一套十分绿色小清新的床单与被罩,正给她铺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就从他身后飘来,随后腰部一紧,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一颗脑袋从身旁探出来,盯着皱皱巴巴尚未完工的床。
沈兆墨直起身,柔声问。“电话打完了?”
脑袋在他身上上下蹭了下。
“谁来的?你妈妈?”
澹台梵音不以为然道:“夏姐,大概是不放心所以打电话过来让我小心点你,说上到六十岁,下到四岁,只要是基因里带xy染色体的都不得防……嗯,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沈兆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心力交瘁,于是伸手提起套了一半的被子,无力地说:“拽着那头,捋平了。”
澹台梵音似笑非笑的歪头看着他,“不过沈大队长革命意志坚定,相信不会轻易动摇,那么多次诱惑都忍住了,这一次一定没问题。”她一拍他肩膀,“我相信你。”
“你要是再挑衅……”沈兆墨阴阳怪气的握着她的手,双眸之中犹如一团火在烧,“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意志能坚持多久……要试试吗?”
澹台梵音一愣,干巴巴的挑了挑嘴角,转身跑回客厅照顾猫去了。
甘比诺摇晃着尾巴惬意的舔着爪子,为了安抚它“受伤”的心灵,晚上给它上了罐头全餐,这长毛祖宗心满意足后,总算有点勇气迈着猫步探索新领域。
洗完澡,澹台梵音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回卧室,床头上放着一杯冒热气的牛奶,她微微一笑,想起之前曾无意间对提过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当时就这么一提,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沈兆墨倒是记在了心里。
“不是让你吹干了再出来吗。”沈兆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片刻后,他拎着吹风机,强行把澹台梵音按在床上,热度开到最大,对着澹台梵音那头跟海藻似的头就是一通吹,动作还算轻柔,就是被风吹过的脑袋没法看了。
长长地头发糊了一脸,活像贞子,一阵“蹂躏”后,澹台梵音才拿起梳子仔细打理缠在一起的头发。
躺坐在床上,听着外面沈兆墨来回忙活的脚步声,澹台梵音取出从舍曼家找到的资料开始阅读。
沈兆墨梳洗完毕,一出浴室门,差点让甘比诺吓出心脏病,一米多长的巨猫贴着客房门缝把自己抻成一条直线,活像个偷窥的不法分子,听见身后的响动,它仅仅是耳朵转了转,脑袋纹丝没动,清楚明白的表示,对于身后的人,猫主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沈兆墨“噗嗤”笑出了声,走过去打开门,甘比诺“嗖”的一下窜进去,撒娇似的在澹台梵音胳膊底下蹭来蹭去。
“下去,全是毛。”澹台梵音无情得给它推下床,被一撸到底的甘比诺原地蹲了会儿,最后耷拉个脑袋,可怜巴巴的垂头爬到床头橱旁,不动弹了。
这鬼地方,甘比诺决定再也不来了……
“这些是……舍曼藏起的资料?”沈兆墨坐到床边,扫了眼最上面的一份,那字用龙飞凤舞形容算客气,鸡爪子爬也欠点火候,硬要形容……道士写的符咒都比它好认。
沈兆墨默默感叹,学识的深浅跟写字的好看果真不成正比。
澹台梵音皱眉,“……大部分跟考古和历史无关,是关于灵长类习性以及演化的资料,还有人类与灵长类在遗传基因上相同点与不同点,这还有一份是关于环境对人类生理、基因以及下一代的影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舍曼把这些可有可无的资料藏起来干什么?还藏得那么费劲?”
“两年前白教授所在的考古队,队员来自各个领域,生物学、医学、微生物学,这些资料可能是那些人准备的。”
澹台梵音没回答,单凭几份资料很难判断什么。
“从这些资料来看,他们应该在进行某种跟灵长类基因有关的研究,这里有黑猩猩7号的观察记录,从刚出生一直到死亡,观察员名叫靖馨然,记录上看……猩猩过的挺滋润的,寿终正寝。”
“7号?猩猩的名字?”沈兆墨问。
“对,这个靖馨然大概就是舍曼那个学生物的同学,我们找到的脑子就是这7号的,这里写着对死去的7号进行解剖研究……可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解剖之后的报告,记录里也没提解剖的目的,感觉有头没尾的。王银林的违法活动跟大禹九鼎相关,吴馆长自己藏了块青铜部件和一根人骨,又托付给舍曼一颗黑猩猩脑子和一沓资料,这么看来,猩猩跟资料就理所当然的跟大禹九鼎有着某种联系……我已经糊涂了,黑猩猩怎么跟几千年前的青铜鼎扯上关系的?人骨是谁的人骨?还有舍曼他们发现的鼎在哪儿?一团乱麻……”
沈兆墨握着她的手,在黄色温暖的灯光照耀下,沉默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王银林的抛尸地点,他的死法,我不相信是凶手一时兴趣随便布置的,所以我调出两年前意外的现场照片,那个手里抱着腿骨的年轻男子名叫谢阳,他和白教授被发现时均是头朝下埋进泥土里被活活憋死,由于泥石流中死伤严重,加上有人看到白教授和年轻男子往挖掘现场跑,哪怕他们是在泥石流发生之前跑没影的,也没人觉得可疑,但……你要知道,泥石流再怎么大,再怎么猛,也不会让人头朝下竖着栽进土里,大自然没这么鬼斧神工。换言之,谢阳和白教授怕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
澹台梵音眼角一跳。
“人类的罪孽被天灾给隐藏下来,想想都觉得讽刺。”沈兆墨缓缓说,仿佛吐出来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十分沉重。
澹台梵音见状,轻轻靠过去,靠在他肩头。
“睡觉吧……”
沈兆墨叹了口气,把靠在自己身上的澹台梵音扶到枕头上躺好,拉开被子给她盖上,细心的查看窗户有没有关严,临走前,把盛牛奶的杯子拿走,随手关上了灯。
然而这一夜,沈兆墨挨枕头就着的良好习惯却彻底土崩瓦解,他根本睡不着,也不知道刚认识没多久俩人睡一屋的那次,自己怎么就能睡死的。
犹豫再三,沈兆墨蹑手蹑脚的爬起,悄悄打开客房房门,床上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床下飘来似有似无的呼噜与哼唧声,沈兆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不由得涌上阵甜甜地暖意。他把脚步放到最轻,慢慢走到床边,甘比诺突然被脚步声惊醒,沈兆墨条件反射似的立刻蹲下,抓抓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甘比诺相当惬意的享受了一会儿“从天而降”的幸福,随即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向一边,不理他了。
沈兆墨跪在地上,静静地端详夜色中澹台梵音的睡脸,她睡的很沉、很安静,他舍不得将视线移开。看了半晌,沈兆墨终于忍不住,他从床尾拿了个枕头,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床被子,随后,他小心翼翼的躺好,好在他买床全部是按两米乘两米为基准,三个人躺在一块都没问题。
身旁窸窸窣窣传来翻身的动静,沈兆墨便趁机轻手轻脚的把人搂到怀里,手指似有似无的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地,他闭上眼,安稳的睡去。
第二天早晨七点,手机闹钟准时奏起起床铃声,澹台梵音半睡半醒间伸手去摸,隐约间,似乎感到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手臂伸不直,还有点喘不上气。她一偏头,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头发,往下望去,便瞧见了缠在自己身上、头埋在她颈间的沈兆墨。
澹台梵音神游在外的魂魄瞬间回归原位,她惊得奋力要坐起来,怎奈沈兆墨几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这人睡的还特死,澹台梵音使出浑身解数也没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
“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澹台梵音在心中呐喊。
手机契而不舍的响着,澹台梵音将闹铃音量设定为逐渐升高,所以此时,铃声大得快把房顶掀翻了。
“沈兆墨,你给我起开!”
没想到,沈兆墨迷迷糊糊地直接抱着她翻了个身,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睛,也不管澹台梵音在没在生气,扒过人亲了一口,睡眼惺忪的说了句“早”,然后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坦然无比的起床,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澹台梵音:“……”
她切身实地体会了一把“羊入虎口”。
不过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所以整个早饭时间,沈兆墨都在承受澹台梵音投来的愤怒目光,锐利地都快把他插墙上了。
送澹台梵音去研究所后,沈兆墨驱车前往警局,满面笑容地走进办公室。
夏晴不怀好意的探头来问:“老墨,瞧你这模样,昨晚是得逞了吧?亏了我好意嘱咐妹妹小心你。”
沈兆墨白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随后又补充一句,“少跟她说些没用的。”
他溜达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秦壬熬夜整理好的王银林补充资料,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棒叼在嘴里。
一个小时刚过,秦壬突然冲进办公室,慌慌张张地险些栽进文竹花盆里。
“墨哥!分局的法医抓着了,分局的兄弟正把人往咱这边带呢。”
穆恒一笑,“呦,分局办事效率够高的,昨儿跟他们说的,今天一早就抓住了。”
夏晴不客气的嘲讽:“是面上挂不住吧,谋杀让他们一搅和成了自杀,要这都能忍,那他们的脸皮够厚的。”
“什么时候到?”沈兆墨问。
秦壬一看表,“快了吧,刚刚电话里说已经在半路上了,是从火车站逮住的,火车站到咱这儿一个小时。”
“好。”沈兆墨一拍桌子,“准备审问室,收拾出张干净桌子,迎接‘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