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寒霄走到堂屋里,丫头们刚摆布好桌椅,望月和岑永春已经入了席,徐大太太坐在上首,一眼看见莹月,她这时候甚为幸灾乐祸,有意问她:“三丫头,跟你姐姐拌什么嘴了?二丫头脾气向来硬些,恐怕给你委屈吃了。”
莹月不想跟她诉苦,道:“没有什么,我自己不小心磕了一下。”
当着好女婿的面,徐大太太不便再逼问她,似笑非笑地罢了,心下十分畅快。
她如今,是再也没有心事烦恼了,儿子在外有岳父照管,女儿在京嫁得高门,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味,想想都能笑出来。
岑永春心中也有得意,这一对比,他横刀夺来的望月美貌大方,方寒霄不得已娶去的庶女说哭鼻子就哭鼻子,小娃儿似的,可见幼稚,比着望月明显要差一截。
他就又有精神和方寒霄说话了,方寒霄听着,并没有什么不耐烦之意——就出个点头或摇头,有什么好不耐烦的。
直到各色鲜美的菜肴摆上来,岑永春才终于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他被方寒霄灌过一回,不长记性,因为觉得今日太扬眉吐气,还要找着方寒霄喝酒,方寒霄是无所谓,他的酒量喝倒两个岑永春毫无问题,就陪着他喝。
莹月小小地觉得有点不乐意——又喝。
等下又要一身酒臭地回去。
不过她也管不了,只好自己默默吃饭。
总算岑永春这次没有在岳家把自己喝倒的意思,感觉差不多了,就停止了,也用起饭来。
他的酒意在饭后渐渐有点泛了上来,望月见他醉眼惺忪,她是想在娘家多留一阵,就柔声劝他,问他要不要到徐大老爷的书房里午憩一下再走。
岑永春心情好的时候,就好说话,点头答应了。
望月很高兴,忙亲自扶了他去,徐大太太也一叠声命丫头帮忙去伺候着。
没人留莹月和方寒霄,莹月也不想再在这里,小声跟方寒霄道:“我们回去吧?”
见他点头,就站起来向徐大太太告辞。
徐大太太早巴不得把他们打发走了,敷衍地立刻应了。
莹月就同方寒霄出来。
走到大门外,上了车,行了一段了,她有点被颠得困了,在身边方寒霄淡淡的酒气中快合上眼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惊醒,脱口叫了一声:“哎呀!”
惜月给她的打击太猝不及防,她把赎石楠亲人的事给忘了!
方寒霄疑问地转头看她。
莹月很后悔地给他解释了,都怪她,她连银票都带出来了,结果出了点意外,就记不得要办的事情了。
方寒霄听了,探身出去,拍了车夫一下,做了个手势。
车夫粗着嗓门道:“爷,要回去?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方寒霄点点头。
车夫就应着:“好勒!”
他侧出身子,冲后面那辆小车的车夫喊道:“回去,回去徐家,爷要取个东西!”
小车车夫道:“知道了!”
两辆车便转了向,掉头重往徐家而去。
莹月不好意思,又充满感激地道:“谢谢你。”
方寒霄扶了一把她因为转向而有些东倒西歪的身子,嘴角翘了翘,随意地摇了下头。
他们走出去不远,不多时回到了徐家门前,后面的玉簪石楠先跳下来,来扶莹月下车。
莹月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向石楠笑:“我把你的事忘了,你不提醒我一声。”
石楠自己的亲人,她当然是记得的,只是莹月都哭成那样了,她怎么好拿自己的事再烦主子,就忍住了没有说,想着下回来时再想办法,到底心下有一点失望。
不想能重又回来,她高兴得不行,笑嘻嘻道:“多谢大爷,多谢大奶奶!”
一行人往里走,才离开的姑爷姑奶奶,门房上没有必要拦,就放他们进去了。
绕过影壁,才到外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中间合着哭声,妇人的怒斥声,这些动静不十分大,但穿透性很强。
莹月的脚步停住了,石楠吃惊地道:“那个方向是老爷的书房,出什么事了?”
莹月不知道,但方寒霄毫不迟疑,已经径直顺着动静走过去了,她也有点好奇,就跟了上去。
徐家宅院比一般京官家要大,但比平江伯府差得远了,很快,绕过几株花木遮挡,他们就来到了事发地。
这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了,都是下人,小厮丫头不一而足,挤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地。
方寒霄个高,走到后面,往里一看——他剑眉一扬,把前面几个下人都推开,转头把莹月拉到身边来。
莹月看清了房门里的情形,惊得抽了口冷气:“——二姐姐?”
其实惜月衣着都还很整齐,此刻缩在墙角里,看着距岑永春有一段距离,但是,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已经是很不对劲了。
于是方寒霄得到了确认。
而从里间望月失控的又哭又骂中,他也差不多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事由不复杂,岑永春饮过酒后,到这里休息,徐家二姑娘惜月偷偷摸到了此处,正跟岑永春拉扯的时候,望月心疼夫婿,亲自捧着一碗才熬好的醒酒汤来了,撞个正着。
就闹起来了。
“都在这里做什么,偷奸耍滑的,个个拉去打上二十板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