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挡在被拉趴在地上的福全面前,脸涨得通红,声音抖着:“就是我给的钱,不是偷的,你不能打人。”
洪夫人端坐上方,冷笑道:“大奶奶,你好大的手笔,我赏人尚且赏不出这么多,你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莹月闷了片刻,坚持道:“反正真的是我的钱,福全没有偷。”
洪夫人道:“哦?大奶奶,你别着急,我知道你年轻,容易被人蒙蔽,面皮还薄,吃了下人的亏也不好意思张扬。这么大数额的银钱不是随便给出去的,你既然咬定了是你给的,那你说一说,给了他做什么用去?”
莹月要是能说,她也没胆子跟洪夫人吵了,就是逼到没法了,才把局面激化成这样。
现在洪夫人还逼问她,她没话可回,本也不会吵架,又闷了一刻,终于闷出来一句:“我们大房的事,不劳夫人来管,我有权不说。”
方寒霄本已要上前去,听到这一句,迈出去的脚步又缩回来,往院门边上躲了躲,饶有兴趣地抱胸观战起来。
洪夫人坐着,莹月背对着他,都没发现到他来了,洪夫人只是气得差点把茶盅摔了——方慧那个难缠的小丫头口无遮拦也罢了,这个原来面团似的侄媳妇也学会这一句来顶她了!
偏偏她就最不爱听这一句。
乘着她说不出话的这个当口,一同前来的石楠忙把弟弟扶起来,福全小声道:“大奶奶,姐,银票还在他们手里。”
莹月就伸了手:“谁拿了我的银票?还给我。”
她纤细的手掌摊着,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洪夫人平息了一下情绪:“大奶奶,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弄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然把钱还给你。”
莹月急了:“我家的事,不用你弄清楚。”
她吵架真是弱项,这一句跟之前那句在意思上并没什么区别,但对付洪夫人,就是有用。
她一个隔房婶娘,确实不该把手伸这么长,大房的银钱进出,难道还得挨项跟她汇报过才能动用不成。
讲不赢道理,洪夫人不准备讲了,道:“你不说,有人说。”
就命左右把福全再度拖倒要打。
莹月拦不住,婆子举着棍子眼看要敲下来,急得只有道:“我说!”
洪夫人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僵住。
她看见方寒霄走了出来。
方寒霄向下人们伸手。
下人们觑着洪夫人的脸色,终于有一个上前,把皱巴巴的银票交出来。
扣莹月的银票跟扣方寒霄的银票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方寒霄是如今大房实际上的家主,洪夫人可以以年轻为由要教导莹月,但她不能到方寒霄面前摆这个谱儿。
方寒霄把家业败光了,也没有她越俎代庖的份。
方寒霄接了银票,没有给莹月,而是去给洪夫人。
洪夫人:“——霄哥儿,你什么意思?”
方寒霄笑了笑:没什么意思,你要,给你啊。
他这个表情很好理解,就是揶揄——我敢给,就看你敢不敢要。
洪夫人还真不敢,她不能要,要了她成什么人了,她本也不是贪图银票才扣人下来的,只是想挖出莹月背后的目的。
她僵着脸,方寒霄笑了一声,已经扬长而去了。
他带着大房的人走出去一段以后,洪夫人生气着,又连忙站起来,她今日这事干的不占理,方老伯爷如今身体好些了,方寒霄一定会去告状,她得赶着去解释一二。
但等她到了静德院以后才发现,方寒霄根本没来,倒是方老伯爷见了她,他做公公的人,本来没打算寻儿媳妇麻烦,洪夫人送上门来,那他是不教训白不教训了,洪夫人因为没来得及审福全,也没话可回,只得极是郁闷地领了顿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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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没去静德院,和莹月回了新房。
他其实本来想先去跟方老伯爷回个话,但路上忽然觉得莹月有些躲他,他就跟着一路走,等回到了屋里,发现莹月喝个茶都要跟他站个对角,确定了,她就是在躲他。
她先前跟洪夫人都能当面吵了,到他这里,反而要躲。
方寒霄挑挑眉,没什么表示,喝完一杯茶,把银票放到桌上,就要走了。
他越是当没事,莹月反而挨不住这个压力,跑上来把他拉住:“我——我,对不起。”
她先道歉。
方寒霄转了身,低头看她。
莹月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在洪夫人那里的气势一点也不剩了,声如蚊呐地道:“我用你的钱了。”
她给过玉簪石楠碎银,不过用碎银跟用银票当然是不一样的,那日去赎玉簪亲人时她带过一张,但只是以防万一,基本不可能用到,现在不一样,她是真的要给人了。
她急到要跟洪夫人吵,其实就是怕闹大了,她心虚加紧张。
方寒霄想了想,把她拉到书案前,写:给你二姐的?
他想不出来她有别的用处,能一下动用这么大款项——占她一半身家了。
莹月还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旋即又忙忙解释,“你不知道我家太太,二姐姐这一步走得太坏了,太太不会饶了她的,我帮不了别的,就——”
方寒霄写:你不怪她没跟你报信了。
莹月道:“不是,我怪的。但是——”
但是怎么说吧,她要是现在过得很不好,天天为方寒霄迁怒受苦,那她不但要怪惜月,还会恨她,可是她过得比在徐家还要好,那那股怨怪就只也是停留在怨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