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切洛蒂前来英国执教之前,家人还会担心他无法适应英国的饮食。所幸他来的地方是伦敦,这里除了英格兰的黑暗料理之外,照样能尝到世界各地的美食。所以安切洛蒂的好胃口自然有了用武之地。据说他在一个月之间尝遍了伦敦所有排得上号的好餐馆,余下的时间就用来发掘不知名但是味道极好的小店。
而安东送上的礼物也极对安切洛蒂的胃口。这位老饕抱着酒瓶看了半天这酒的产区和年份,没看出所以然来。但是等到葡萄酒倾倒在酒杯之中,安切洛蒂品尝之后,忍不住大声赞好,连连感慨:“这么好的酒,你是怎么寻来的?”
两个教练,一个已经是建功立业的名帅,另一个是在足坛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少帅。而且大战在即,两人即便是碰面,也只是吃一顿饭,叙叙旧而已,至于足总杯决赛时的技战术安排,那是绝对不可能触碰的话题。
但是安切洛蒂在这时候邀安东前来,还真是有个问题如骨鲠在喉,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问安东:“安东,你在桑德兰的那些引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桑德兰本赛季在半程之后才得以咸鱼翻身,这与引援成功和发掘年轻球员密不可分。安切洛蒂在引援这方面没有多少压力,他的切尔西背靠俄罗斯大财阀的资金实力,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转会市场上搜罗想要的球员,只要是看中的,就立即买回来。
但是安东不一样,这回安东引进的球员,转会费都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桑德兰的财力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可偏生安东引进的这些年轻球员,引进一个成功一个,提拔一个就有一个新人发热发光,这令安切洛蒂非常心热——
安东,这是有什么秘诀吗?
安东能感受得到对面安切洛蒂热切的眼神,他也忍不住抬起唇角笑了笑,随即举起了手边的红酒杯,老练地将酒杯轻轻地摇了摇,玻璃杯里红宝石色的酒体稍许附着在杯壁上,仿佛一层薄薄的酒膜。
“您是个热爱美食的人,对葡萄酒显然也非常了解与喜爱,”安东嗓音清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却透着一点点狡黠,“我想您一定听说过这句话,关于红酒,‘始于法国,终于意大利’吧!”
安切洛蒂有点茫然:这句话他当然听过,只不过这与引援和提拔新人有什么关系?
“始于法国,终于意大利”,是说品鉴红酒的人都是从品鉴法国红酒开始学起的,因为法国酒有相当良好的品鉴体系基础,被评为“好酒”的酒就一定是好酒。而“终于意大利”又被称为“迷失于意大利”,是说意大利的红酒评价体系一塌糊涂,有些明明评分很高的酒喝起来几乎难以入口,令人想要摔杯。
但意大利也有些完全藉藉无名的小酒庄,能产出令人惊艳无比的好酒——那种在无意之间发现了无人得窥的珍宝的感觉,就像是刮彩时突然刮中了大奖似的,绝对是超一流舒爽。当然这也驱动了一代又一代的老饕们,放弃了优雅而体系完备的法国名品酒,而终日迷失于托斯卡纳连绵山野的葡萄园。
安切洛蒂热爱意大利美食,因此非常了解安东的比喻究竟是何含义。
当安切洛蒂再次低头,品尝过杯中的美酒,又研究了一下酒标上那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产区和不算太好的年份,心里突然有些恍然:
安东的意思,是不是发掘球员就如同发掘意大利的好酒,又好像是刮刮彩?
安切洛蒂抬头望着安东,只见这个年轻人相当平和地笑着,仿佛刚才只是就酒论酒,完全没有影射其他的意思。
可是安切洛蒂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想要在世界上成千上万籍籍无名的年轻足球运动员里发掘有天赋的未来之星,完全和刮彩票一个样儿。有时发掘出来的未必真的有天赋,有天赋的又未必适合自己的球队……
想到这里安切洛蒂几乎想要仰天长叹:自己对面这位年轻人,在发掘提携年轻人这一点上做得不是一般地好。这就好比刮彩票时旁人只是刮中一时爽,而安东则是,一直刮中一直爽。
作者有话要说:兰帕德被称为“神灯”,好像主要是因为他的姓,兰帕德,Lampard,前半部分就是英文里的灯“Lamp”,当年他在西汉姆开始成名之后,有记者给他起了个“MagicLamp”的绰号,从此“神灯”的名号就流传了下来。
兰帕德:……灯,灯灯……
*
今天晚上是欧冠半决赛的第二回合,主队第一回合在客场的坑挖得有点大……最近又听说了法老和菲米没法上场的消息/(ㄒoㄒ)/~~真是到了需要出现奇迹的时刻。
希望我军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困境,都一如既往地勇敢无畏,YN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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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安切洛蒂在切尔西当了一年的主教练。他非常清楚,在阿布这样的老板手下工作,英超联赛冠军并不算什么,再加上个足总杯也不会有什么分量。如果他不能尽快带队在欧冠上有所斩获,那他的斯坦福桥之路则注定走不长。
没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财力雄厚的蓝军,开始需要像安东一样成天“刮刮刮”,发掘有能力的年轻球员了呢?①
所以安切洛蒂很乐意与安东交流交流。再加上来自家乡的美酒与美食就在眼前,饭桌上气氛轻松,安切洛蒂谈谈说说,已经略有了几分酒意。
他却注意到安东在饮酒上是个非常节制的人:安东能够极其精准地说出这种美酒的特点,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常人不会注意到的小瑕疵,这证明安东非常懂酒;可是安东饮酒却饮得极少极少。不知不觉之间,安切洛蒂自己已经饮了大半瓶下去,安东自己杯中的酒却也不过是略沾了沾唇而已。
“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尽兴畅饮,而是我的酒量不大好。只要多喝一点点,我就会突然‘醉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谁也喊不醒,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什么也记不得。”安东见到安切洛蒂望向他手边的红酒杯,便态度坦诚地以实相告,“不过,您完全无需担心我会突然‘断片’,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我暂住的酒店地址留给了餐馆的侍应生,到时请他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就好。”
安切洛蒂心里感叹:竟然有为人处世这样周到的年轻人,这真是……什么都预先想到了。
难得气氛融洽,对面坐着的既是年轻同行又是以前就认得的小友,安切洛蒂很是放松,忍不住就开了话匣子,将他来到切尔西之后的种种经历说了一遍,又历数了麾下几位“大牌”球员的个性,免不了地也谈到球队的管理层——安切洛蒂忍不住也有些羡慕安东所在的俱乐部,虽然没钱,可是老板很接地气,从来不提不切实际的目标,也从来不对球队的经营指手画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切洛蒂猛地惊觉:大战前夕,面对安东这位小友,自己好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说了。
而此刻安东正坐在他对面,正以手支颐,左臂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微微低着头,额前一两缕鬈曲的短发正好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镜。
“安东,安东……”
安切洛蒂轻声呼叫了几声。餐馆里只剩他们这一桌,安切洛蒂呼唤之后,四周一片寂静——安东没有回答,安切洛蒂耳畔只有安东细细的鼻息声,年轻人支着额头,一动不动,在餐馆温暖的灯光下如同一幅优美的剪影。再看看安东杯中的红酒所剩无几,安切洛蒂终于意识到:安东是不是真的……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