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又怕拖太久,陆司语等不及,他走回到车里,陆司语疼得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却忽地抬起了头道:“我想明白了……”
“怎么?”宋文有点疑惑,递给他温度计道,“你先夹着,测下体温。我马上带你去县里医院。”
陆司语接了那温度计咬着牙道:“我想明白了,那时候薛景明……可能是掉下山了……他身上中了一枪,如果还活着,可能会……”他话说了一半又咬了下唇低下头去。
鬼怪神仙是不存在的,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刚才山上那个位置不远处有个小陡坡,就是他差点滑下去,被张大海拉住的那一个,因为太陡峭,植被又多,村子里的人了解地形,所以并没有仔细搜查,现在想,也许薛景明正好掉落下去,所以他们才没有搜索到。
陆司语虽然现在发着烧又胃疼得厉害,可是脑子却是格外的清醒,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可能。
宋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盒,上面潦草地用笔写了个“SOS”。
第44章
蚊头村,凌晨四点五十三分。
天空依然是漆黑的,没有月亮,空中不知何时遍布了乌云,夜色像是浓墨,一颗星星也找不到。
夜晚的小村庄,安静地像是沉睡了一般,只能听到各种虫鸣,还有轻微的风声。晨光还没有到,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的那段时间。
小护士张颖战战兢兢地把小窗锁好,从外面的药房走回了靠里的那间屋子里。里面亮着一盏简易的无影灯,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绷带和沾着血的纱布,到处都是血腥气和消毒水的味道。
在里屋的病床上,坐着一个满身是血,面色阴冷的男人,他的一只手残缺不全,缺了小指,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刀,挟持着身前的人质。看了这人一眼,张颖就匆匆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地拉了一下衣服。
张颖希望外面的人看到了她留在药盒上的字,时间紧迫,她就仿照着看到过的电视剧,写了几个简单的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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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满身是血的薛景明忽然闯入了这间乡卫生院。
这个亡命之徒从山里跌落后,侥幸地被挂在一棵树上,等到那些搜查的人撤了,才从山里出来。他受了伤,求生的欲望让他铤而走险,来到了村子里的卫生院。晚上的时候村子里经常会有人因急症来看病。有位女医生好心来开门,却被薛景明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晚上这里一共三个值班人员,李医生和段医生是一对夫妻,他们是县医院的医生,来这里算是公派,已经干了三年的时间,马上就能够回去。
这间卫生院不大,白天他们接待病人,晚上就住在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小护士,名叫张颖。张颖今年刚二十出头,也是这村子里的人,卫校毕业,日常帮他们接待病人,打理事务。
薛景明一进门就胁迫了李医生,在她的腿上刺了一刀,又逼着其他的两个人帮他包扎伤口,取出肩膀上的子弹。
这些人薛景明都认识,平时在村子里,大家也经常见到,可是这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杀戮。
薛景明不喜欢这座卫生院,在这里竟是些不好的记忆,第一次他在这里,是看到了父亲的尸体,第二次,他被电锯伤到了手指,工友把他送到了这边,他疼得浑身都在抖。第三次,母亲死在了这里。
薛景明低下头,看了看左手上的伤口,他的左手小指连根断了,现在伤口早就不痛了,狰狞的伤口却还在提醒着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废。
薛景明也淋到了雨,身上的湿衣服穿了半晚,现在被捂干了,宋文射出的那枚子弹被树丛遮挡,打伤了他,可是入肉不深,也没伤到骨头,不会危及生命。
这边才刚做完简单的手术,外面就忽然来了敲门声。
薛景明仍是用手里的刀架在了李医生的脖子上,这才让张颖去开窗应对。
整个过程中,张颖的腿都是软的,可又顾及着李医生和段医生的生命,不敢求救,这时候她应付走了宋文,锁了门,才又过来战战兢兢地说:“大叔,我都按照你说的做的,把那人打发走了……”
“外面的是不是警察?”薛景明的伤口处虽然上了麻药,但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他不仅中了一枪,身上还多处擦伤,这样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刚才你写了什么?”
“就是个服用剂量,你也来这边拿过药的,不写那个,对方会起疑。”刚才张颖在外面对答的时候,薛景明一直都在盯着,也正因为此,张颖不敢多做。
薛景明回忆了一下,那么短的时间,张颖也就拿笔划拉了两下,应该只是简单的数字之类,他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依然阴鸠地盯着张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颖怕他还在怀疑,颤声解释道:“刚才的应该不是警察,那人不是来搜查的,是来买药的,也许是城里的游客,我,我不认识那个人,挺面生的,他没发现你,真的。”
张颖看着薛景明,这个村子太小了,薛景明杀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做了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此时,眼前的男人早已没了一丝的理智,就像是疯了一般。
“他们已经走了,你的伤我们也治了,我妻子她现在失血过多,你再不让我给她包扎,等下会出人命的。”段医生看了看情形,开了口。
在刚才的一个小时中,他一直尝试着分散薛景明的注意力,也曾想着怎么把李医生救下来,可是薛景明手里的刀一直比在李医生的脖子旁,就连给他缝针的时候都是如此。段医生平日里都是救死扶伤,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刚救了你的份儿上……,我家里有孩子还有老人……”李医生也颤声道,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腿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染湿了床单,眼角也满是泪水。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善心却是放入了一只恶狼,现在满心后悔不已。
薛景明哼了一声,看了看李医生,又看了看段医生,犹豫了一瞬,这才站起身。段医生急忙把自己的妻子扶起来,给她包扎腿上的伤口。
看着这一对夫妻,薛景明拿着刀往后撤了几步,拉开了距离,他的牙关咬着,似乎在下着什么决断,随后他想清楚了一般,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张颖,对她道:“你去给我拿点消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