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都被砸裂了,整张脸不成人形,杨森喉头咕嘟一声打个干呕就要吐,陆文龙心思快:“吐自己兜里,别留在现场!警察迟早发现的!”
杨森简直毫不犹豫,立刻就拉起自己的t恤,左胸口有个小兜朝着里面就开始吐起来!
陆文龙强忍恶心感,小心把石头拨回去盖住,再把电筒扯掉黑布,认真的一寸寸观察尸体,其实一认真,就没那么想吐了,反复看了好一阵,才起身,用脚擦擦地面沙石上的脚印,开始离开:“走吧,我来后面扫脚印……”
杨森已经脱了衣服站在后面,提着t恤发愣:“吐……满了,还想吐咋办?”
陆文龙嘿嘿:“喝下去,再吐!反正不许吐在地上!”
就是这句喝下去,让杨森看看自己刚吐的,忍不住就又是一阵干呕,还好吐得差不多了,没分量,有些歪歪咧咧的往外爬。
陆文龙拣了一条树枝扫扫地面的沙石脚印往外走,伸手推了两把杨森,上到路面采用移动电话呼叫了余竹,不一会儿卡车就下来了,陆文龙和那个放风的小崽子把杨森推上车斗,爬上去,拍拍驾驶室的车顶就赶紧下山了。
直到下去陆文龙开了越野车,一起回了台球房,杨森才被那个一脸好笑的小崽子扶着去洗衣服,陆文龙给余竹小声说了一遍自己看见的情况:“肯定是老杨干掉了瘦猴,石头砸死的,不是我砸的,我都是拖着他砸后脑勺,现在整个脸都没了,至于是为什么,你我晚上都想想,明天再合计,我那部电话在二嫂那,你就打这一部,明天你的人继续到老杨的工地外面卖水果盒饭,观察情况,但是不能露馅,必要的时候换两个不知情的小崽子去,记住了,就你我阿森看过尸体,这事儿没完!”
余竹点点头,看见一大帮人正在嘲笑杨森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吐得跟个怀孕的娘们似的,只要说个什么恶心的东西就泛呕,好玩极了!
白纸扇军师笑笑,也打算想个什么话语,去调戏一下这个倒霉的家伙。
陆文龙也笑,打着车,这自动挡的高档越野车就是不同,极为有力的滑出路面,平稳又无声,可开了没多远,他想想,还是方向盘一打,去找荀老头!
听听老人家的分析!
☆、第四百九十九章 命
第四百九十九章 命
荀老头今天喝了点好酒,笑眯眯的蹲在房子前的门槛石上抽烟,一帮后辈问东问西,他都只有一句话:“全都是小龙的关系,你们想出头,想攀附香港的关系,全都去找小龙!”
回来的这一晚上,他可没清净过!
几个老头子跟他一起去的,每人收入一万港币的红包回来,荀老头回来路上就把红包甩给其中一个了解外汇倒卖的:“你拿去全都换了,再给我。”
然后那些后辈们听说,就不停的来问!
是有几个后辈跟着陆文龙他们的弟兄在做事,这是比较务实的,不在乎去跟着杨森猴子这样的小年轻做事当小崽子,剩下的多半还是觉得没面子,希望能跟着已经成名的张庆楠张平这种档次的大哥混,可没关系没实力,人家凭什么要?就只能仗着点袍哥的名号让别人卖个面子,其实没什么实际好处。
荀老头就希望再逼一逼:“别跟我说,想袖手旁观见好处就上,出力的时候往回躲,没那么好的事情,就连祖屋的房间都没你们的份儿,自己去打拼,别想借着我们老东西的名声来占好处,看看小龙他们都在做什么?自己也学着点!”
毫不留情。
所以陆文龙开着豪华越野车过来,就被包围了,到处都是奉承吹捧的声音:“阿龙还有这么多香港的路子,介绍我去吧,我也去看看那个花花世界嘛。”
陆文龙都是笑笑不说话,看看?你有那个能力么?
挤过特别热情的这帮中青年,蹲在荀老头面前:“您还要喝两杯不?”
荀老头笑笑磕烟灰:“我猜你也要来找我再说说。”伸手让陆文龙扶他起来,真的年纪大了,身体开始滑坡了,但荀老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是因为他找到了陆文龙,感觉什么都有了寄托,不用自己再绷着了,原来拉紧的身体那根弦一下就松下来,一下就老了!
陆文龙扶着他,都觉得有点轻飘飘的,越发心疼,扶他上了车,就把车往田螺哥的大排档开,天气热起来,大排档夜市的生意也好起来了,空位置都不多,陆文龙停了车,找个小崽子在边缘给自己支了张桌子。
荀老头接过他倒上的一杯药酒,是田螺哥自己泡的,陆文龙看着里面有蛇还有这样那样的东西,自己觉得挺渗人,就开了瓶啤酒给自己,随意的把小崽子赶紧端过来的田螺掏出几个放在荀老头面前。
荀老头美美的嗞了一口酒:“你第一次找我求师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弄了一杯酒?”
陆文龙也想起来好几年前那个轮船上的夜晚,笑起来:“您那会儿,身体可还好得多,这才几年?赶明我就到真武庙那边给你看地方准备房子,您早点搬上去修养。”
荀老头不推辞点点头:“随便你怎么弄……怎么样,看见香港来的信堂人物,自己心里也有谱了吧?过些日子就跟我一起到蜀都那边去拜堂口吧。”
陆文龙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不过也点点头:“您怎么说,我怎么做,这件事呢,我就希望您少操心,多调养,好日子在后面,您就过舒心一点。”
荀老头却想起那个胖老头:“什么时候也把老庞接上来陪我聊聊天?”
陆文龙寻思不难:“回头让阿竹来弄。”
荀老头就顺着这条线开始说他的感受:“你现在有家业,有弟兄也有堂客了,就要开始摆大哥架子了,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服你,就算你想跟弟兄们打成一片,也要让他们明白高低之分,不然还会有人跳出来问为什么他不能当老大,气势上就要压住。”
陆文龙听着不说话,荀老头说到尊尼身上:“这些香港人,你也要摆足了气势,我们是袍哥,是道上的人,不光是做生意的,没那么和气生财,跟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就该强占的就要强占,切记,别以为你对他们好,这些香港人就会对你好,他们都是图你掌握的地盘,想通过你找钱,你记住这一点,跟他们打交道,就会摆出应该的架子!”
这种说法就跟维克托或者阿灿,又或者陆成凡在乎的商业理念完全两码事了,荀老头还着重说这个:“就因为你是嗨袍哥起来的,不是做小买卖起家的,这是你的根子,要是丢了,你的产业迟早会被别人抢,道上的人是不会留情的!”
换做以前,陆文龙可能会有点不以为然,今天却有点感触,看看周围的桌子距离这边有点距离,想想张嘴:“昨天的事情,我留了阿森在后面偷看观察情况的。”荀老头听到这个细节,一边抿酒,一边树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然后抓过两颗花生米扔嘴里,继续听陆文龙说下文。
陆文龙还回忆了一下场景:“天快亮的时候,老杨醒过来,是他那个弟兄把他摇醒的,但是他……转手就砸死了他,把尸体藏在山崖下,回来装着没醒,然后等着那个放债的把他弄醒……这是为什么?”
荀老头脸上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花白的胡子胡乱沾了点花生末,陆文龙还伸手帮他理了,老头子才哼哼两声:“这就是道上的作风!”
拿过酒杯又喝一口:“这才是典型的道上想法,老杨醒过来了,你们做得干净利落,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怎么办?这笔钱摆明被抢了,那么多!何况放债的都在一起被干翻了,怎么办?!换你,你会怎么办?”
陆文龙拿筷子挟田螺的手都抖了一下,是啊,那种情况下,自己该怎么办?!
荀老头不是考验他的回答,自己说了:“干净利落的杀了那个弟兄,把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先解了燃眉之急,推说就是这个弟兄背后安排袭击抢了钱,起码老杨不会马上被人抓起来点天灯!有个明确的人需要去找,他可以有几天的时间去周转,去借钱,去拖延甚至逃跑,这是他当时唯一能想的办法,不然他推说不知道是谁干的,所有事情都要落到他身上!你明白没?放债的立刻就会拉他去点天灯!那么多的钱,杀他好几遍都不够的,说不定连他的家人都要拖出来杀!”
陆文龙是知道这种黑道内部刑罚的,简单得很,一根灯芯草穿过一盏油碗放到头顶上,逼供的时候就点燃灯芯草点灯,油碗下面出灯芯草的小孔,会把碗里的油顺着灯芯草流满一头,要是在灯芯草烧到碗底的时候还没交代,灯火就会烧到头上,从头顶一直顺着灯芯草烧满全身!
这还是改良过的新时代版本了,古时候的点天灯,是直接敲开头盖骨,插一根灯芯草到脑浆脂肪里面,也能烧!
黑社会……嗨袍哥……结社!
其实永远都是社会的阴暗面,就是一颗人性的毒瘤!
就是一部写满残忍跟丑恶的历史,是相对于正常社会的一个暗黑世界!
陆文龙千辛万苦的要把弟兄们拖上岸,就是为了不要太沉沦其中!
陆文龙不说话了,他亲手把那个瘦猴打昏的,完全能感知这个瘦猴在老杨受到攻击的时候,拔枪上阵杀人的不顾一切,但是最后却被自己尽力保护的老大给干掉,这黑社会啊,也真够残酷无情的!
而且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亲自上阵造成的,要不是对方是为了拿这些钱去贩毒,他这样的做法真可以说得上是活生生害死几条人命!
出奇的是,陆文龙对自己却一点内疚感都没有,就好像当年他在飞机上刺死了那个劫机者,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的春秋感怀!
看来他真是有这个命!
荀老头喝口酒:“我自己是个不成器的手艺人,但你能成器,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社会时代也不同了,我只是反复的提醒你,堂口帮派永远都是那么黑的,你别想得太美好,别老是只听那些生意经,什么都要占稳了,你才能成为响当当的大爷!”
陆文龙轻轻沾点酒到舌尖:“大爷?”
荀老头得意:“我要活下去,一直看到你被人人都尊称一声六爷!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面无论哪条道上的人发生纠葛,只要六爷一句话,大家都竖起大拇指言听计从!这才是大爷,是舵爷!”
陆文龙就觉得好遥远!
但……那样的生活,应该也蛮过瘾吧?
端起酒杯就敬了自己师父一杯:“那我要慢慢折腾,折腾个好几十年,你也再活过一百岁!”
荀老头啰嗦几句:“接下来,老杨一定会被他们押着满城疯狗似的到处找这个家伙,你得约束住你的人,别露馅,只要口风把住了,难度不大,等过了这一摊子才能放钱给弟兄们。”这老头啊,陆文龙杀人越货,他就真当成天经地义的事情,浑不在意。
陆文龙骨子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家伙,点点头:“我想办法让人发现这具尸体怎么样?”
荀老头眯起眼睛盘算良久:“让察二狗知道了……这事儿就必须要立案,要追查身份……水就混了,放债的那边就知道老杨在做戏,不管他知不知情,他都一定会被收拾!找人也不敢那么放肆,我看行!”
陆文龙仰起脖子倒下一杯啤酒:“好!”
☆、第五百章 司机
第五百章 司机
要让警察发现尸体,多简单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杨森手下两个没参与过那天行动的小崽子开着一辆江小船的货车,在水井口的山路上,等了一辆过路车,就佯装没了刹车,把人家的面包车,那么轻轻一带,就撞在路上卡住,货车甩横了拦在路面上,把那个曾经发生打斗的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很快就在这条白天还算热闹的车行近郊山路上堵了个水泄不通,杨森混在人群里面看着小崽子表演,俩自己把猪血抹额头上,装着受伤的样子哼哼唧唧,总之就是要等警察医生来出现场,反而被撞的那一方,除了车身瘪了一块,没有任何问题,满脸紧张关切的看着这边“惨状”。
这样的情况下,就没谁要求立刻让开道,看热闹的司机跟公交车乘客在这一带挤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很自然的,就有人看见了山崖下摔废的桑塔纳!
桑塔纳这个时候还算是国内的高级车型,甚至还有部电影都叫这名字,说起来德国人从进入华国的汽车市场第一天开始就有点处心积虑,而且渝庆又不是什么青藏线,并不是随处可见废弃的车辆,很惊讶,一传十十传百,都在看。
看的人多了,有些人就看出来点端倪,这车明显是从山崖上滚下去的,还就是这两天刚滚下去的,还有没有伤者死者或者留下什么东西,看上去那么新,起码拖起来维修都能换成钱?
有好事者就沿着旁边的砂石斜坡下去看……
这一去一来,自然就发现了尸体!
大哗!
警察来了以后都是做了个备案记录就让两部车赶紧撤离现场,因为刑侦鉴定的车都被挤在山下呢,这一阵疏导,都起码是下午的事儿了。
但目的是达到了……
陆文龙一早是打算陪着蒋天放一家到处走走看看的,蒋琪不愿意,她觉得她妈这个时候正在摇摆期,也不想当爹的搀和进来,把过来请安的陆文龙撵走了:“我们自己到处逛逛,你忙你的事情!”陆文龙要留下个人车,蒋小妹都不干,态度坚决:“在县城没车我们就不出门了?还有公交车和出租车呢!”
陆文龙的确忙,点点头就跑了。
昨晚跟女儿断断续续说了大半宿话的师咏琪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女儿背影,的确是长大了,十八岁的姑娘,再也不是那个夜晚走路都会吓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一米七二的身高,就算是穿着睡衣,也能看出婀娜的身段,能想象出转过身来的清丽……
轻轻关上门转过身来,刚才听见陆文龙敲门才匆忙拢在一起扎成马尾巴,还到卫生间里稍微整理了一下面容,洗了一把脸才开门的蒋琪看看母亲,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师咏琪靠在床头:“他很忙?”
蒋琪点点头:“从来没假期,每天的锻炼训练雷打不动,还有生意跟学习,所以每天他都是匆匆忙忙的。”
师咏琪对于夫妻之间的感觉有不同的理解:“那他还有多少时间陪你……何况还有苏家的……”
蒋小妹笑着坐在床边:“我不这么看,为什么要他来陪我?我是有自己的能力,我能帮到他,我在学习跟进步都是为了共同做我们的事情,反过来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大城市和县城里面的生活是不一样的,这里有很多机会也有很大压力,如果懒洋洋的等别人来适应自己,最后是会被所有人甩开的,什么都得迎头赶上。”语调轻轻的,却有种毋庸置疑的确定。
师咏琪看着女儿,一贯她都是以良师益友的方式跟女儿相处,现在女儿自己都能说出一番道理了,心里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
陆文龙的确很忙,出来就直接开车接了汤灿清跟杨淼淼,到火车站去接汤培元,小尾巴是要求跟随的,过节了,似乎都有父母来陪伴,汤灿清怕她情绪受到刺激,不敢抵抗,只是现在不停的扭着身体朝后面嘱咐:“就说你是阿龙的妹妹,不要太过亲昵……”两个晚上没见,小虎牙是真想念陆文龙,男朋友开车呢,她就在豪华越野车的后座这么伸手抱着陆文龙的肩膀,陆文龙笑着不吭声,偶尔还有侧脸回应亲一下的动作,实在是太粘糊了。
杨淼淼也不跟看起来就比她成熟太多的汤灿清抵抗,做个鬼脸,抱紧点:“我知道,现在不是没人看见么……昨天二嫂她妈打你没?”
汤灿清也关心这个结果:“说说情况怎么样?”
陆文龙一言带过:“忙得很,就坐下来说了两句,反正我就是这个态度,能奈我何?”
汤灿清就忍不住伸手去弹他的脸:“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陆文龙不躲闪,就笑呵呵的开车,被人抱着,还有人亲昵的打脸,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比什么都乐呵!
汤培元居然是有人陪着的,两名研究生一直陪着,看到汤灿清非常热情,而汤培元远远看见陆文龙跟女儿站在一起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把注意放到明显比这俩低一头多,还跟个初中生一样的小姑娘身上,一见面就热情:“谁家的小朋友,念几年级了?”
汤灿清做个要昏的表情:“爸……!您这职业病又开始了,这是阿龙的表妹,好了好了,上车再说,您这次过来有什么安排?”
汤培元到处走动得多见识广,看见陆文龙打开一辆墨绿色高级越野车副驾驶座,他还是知道有档次不同:“小陆最近又在做什么事情啊?看起来好像有不错的经济效益?”
陆文龙谦虚:“借的车,就是方便您坐。”这时候都流行请尊长坐副驾驶,还伸手帮老丈人扶上去关上门,才去开车。
这车是七座的,两名研究生一男一女,汤灿清就把杨淼淼放在最后一排,自己就笑着接过行李随手就扔到后面让小老婆抱住,堂堂世界冠军呢,戴着棒球帽的杨淼淼嘟着嘴抱着包裹,就蹲坐在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后排座位上,不过她本来个子就小,也不挤,只是得嘟哝:“就知道欺负小的!”其实相比之前她不爱说话的情形,现在真的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