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脸上还是包得比较严实,露出来的眼睛诡异的看了看陆娜,把重心回到电话上:“您说……”
陆文龙絮絮叨叨把情况说了一遍,吕四的回应就很简单:“姓名,我要这二十七人的姓名,您给我她们的姓名,是在里面用的号码和假名,我就能给您说她们的特点,爷,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田二嫂那样的老实孩子,二嫂那样的天资聪明,也有我这样的自作聪明,她们每个人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陆文龙觉得有道理:“好!我去问清楚了再给你打电话。”
吕四特别说了几个名字和号码,才有礼貌:“六爷再见……”
陆文龙在强迫自己习惯:“你也再见。”
挂了电话的吕四,轻轻合上移动电话,呆呆的看了一会话机,才发现陆娜探头探脑在病房门口,就招招手示意她关上门,陆娜小鹿跳一般的过来坐在床边:“他说什么?问我没?他最近好不好?什么时候来香港?”
吕四静静的看她:“他是谁?”
陆娜奇怪:“就是他啊,你不是喊六爷么?”
吕四揭发改变:“以前你叫他爸,现在不叫了?”
陆娜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这样,聪明的疑惑:“你怎么知道?”
吕四就直捣人心:“你喜欢他?”
陆娜吓一跳,下意识的左右看,吕四平静:“没人,就我们俩。”
陆娜不否认的还是一样疑惑:“你怎么知道?!”
吕四不解释:“你觉得可能么?六爷是绝不会让嫂子不开心的。”
陆娜一根筋:“我喜欢我的,也不碍着大妈她们。”
吕四直接:“你十六了吧?也是该思春发骚的年纪了,你知道怎么勾搭你喜欢的男人么?你知道怎么让你喜欢的男人更舒坦更喜欢你么?”
陆娜才多大个姑娘,哪里听得这种话,脸红得快:“你说什么啊?不听了!”起身作势要跑。
吕四一句话就让她乖乖的回来坐下:“我教你……”
得!香港的专家其实也没把这姑娘的心理问题治好!
☆、第八百九十一章 早就该死
陆文龙叫来林聪要纸笔,这家伙现在还是有点胖,跟王猛他们在寨子口听那边唾沫横飞的讲这些女人的轶事,一个劲的啧啧:“三哥和四哥对这些女人念念不忘,还说要我帮他们看看,这哪里是善男信女,明明就是一堆母老虎!”
陆文龙撵人:“就特么的知道吹空龙门阵!既然来了,就好好给老子揣摩一下怎么把寨子修好点,重新拉电线让这里的生活得到改善,路不准修了,去给他们说清楚,是我和王老爷子商量好的结果!”
林聪屁颠颠的跑了,陆文龙才有点头皮发麻的寻了一栋木楼上去。
老百姓永远都是有智慧的,粗壮的圆木不是直接戳到潮湿的土地里,圆柱下方都是一个个瓦罐把木柱和地面隔离开,至于这些瓦罐怎么能承重,又保证一栋楼的稳定性,都让陆文龙这建筑学院培训生有点惊讶,觉得经常出来走走看看倒也是门学习,无形中分散了一点压力。
王瑶峰已经叫来几个看着就比较泼辣的山民婆娘,对陆文龙倒是恭敬:“六爷好!”也许在山民的眼里,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的政府都没区别。
打开门,两人引着陆文龙上去之后,其他人去别的楼把散居的女子带过来。
陆文龙走上陈旧的木楼梯,随着嘎吱声,看见两边的木门打开,一两个一起的女子悄悄的探头出来看,其实一般楼梯这个公共空间,前后是有栏杆通透的,现在给用竹篾条编成网状,还挂了铁皮罐头盒,只要摇动这篾条救护引起声音,就是防止这些女人逃掉。
两个山民婆娘毫不客气的一人手中拿了一块厚厚的宽斑竹篾条。黄得发亮那种,跟在陆文龙两边的气势无论靠近哪个门口,都让门边的女人不由自主的躲开。但看向陆文龙眼神那叫一个多变!
已经是下午时分斜阳夕照,在青山绿水之间拉出了血红的瑰丽色彩。穿过那些编织成网状的竹篾条,投射到这有些昏暗的堂屋中来,也投射到那些女子的脸上。
原本应该格外显得娇俏可人的染上一层红色,可怨毒、疯狂、惊惶、疑惑、冷漠、玩味、贪婪等等各种相异的情绪几乎分别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尽相同。
就是没有感恩或者庆幸之类的正面情绪。
也许在她们看来,从之前的淫窟出来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是没人操了。但依旧有人打,有人关,没什么不同,或许因为无所事事。反而滋生更多不同的情绪。
所以看向陆文龙的这些女人中,居然还有不由自主舔嘴皮的,就跟毒蛇看见猎物吐蛇信子差不多!
陆文龙随意伸头看了看房间,空空荡荡,除了铺在地上的干草垫子连床单都没有。跟在陆文龙旁边的健妇赶紧解释:“她们之前用撕掉的床单勒住篾条绞变形,被抓住了,就撤了所有床单……”还恨恨:“都是上好的床单,娃都舍不得用!”
那就怪不得下手狠辣了,浪费就是这些山里人最恨的事情。
陆文龙却依旧闻见那种自己在淫窟里熟悉的身体气息。愈发觉得事情麻烦,摇摇头,退出来,这些女子就各自倚在门边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欲言又止都没有,根本没这个意愿。
陆文龙靠在堂屋编织网的栏杆上,陆陆续续就有其他女子被带上来,还用布条缠住了她们的手连成串,其中一个更是脚上有根松松的布带,让她没法迈开大步跑,看来王瑶峰这经验丰富的江湖人做个牢头还真是合格。
女人们之间交错的眼神就更多了,但都只是飞快的看看,然后低着头不说话,不需要喝斥,都娴熟的找空挡的地方,靠墙挨着站好,几乎整齐划一的动作都是右手下垂,左手横握右手手肘,一看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连那几个之前靠在门边的女子受到群体影响,都怯怯的出来,也这样站好,一眼看过去,就好像一群听候发落的鹌鹑,乖乖的站在那里。
陆文龙不知道为何,看了这样的情形就有一股莫名的戾气从心底窜起来,想打人!
可不知道打谁!
默不作声的看着,等每处六到八人的女子都集中起来堂屋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山民婆娘都挤不下,只留下两人站在中央看着各方,其他的都下楼,陆文龙就看着一大群低眉顺眼不再敢看他的女子,随便指一个发问:“你!什么名字,编号多少?!”
斑竹篾条立刻就顺着陆文龙指的方位,捅到对方手臂上,惊慌的女子左顾右盼却回应:“我不知道!”
陆文龙再问几个,都是这样的反应,都有一个下意识左右看的表情。
不用多说,这些已经被救出来十多天的女子,相互之间已经有了攻守同盟,比刚出来的那两天心态有了些变化,但其实只要安排毒打,肯定就会条件反射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跟号码来。
对这些可怜人,陆文龙没那么狠辣,看看有些女人嘴角无意识泛起的冷笑,他突然就喊了一声:“46号!小瑶!”立刻就有个女子完全是下意识的浑身一抖,立正仰头:“到!”
陆文龙不停:“59号!楚楚!”“24号!晓晨!”“78号阿玲!”
接二连三的就有四五个女子立正昂头的站出来,只有两个名字没人回应,然后几乎所有人的抗拒心理瞬间崩溃,看陆文龙的眼神立刻变成惧怕!
重新回到过去,跟过去产生了联系!
站出来的女子甚至有开始瑟瑟发抖的不由自主生理反应,即将面临什么未知的可能性让她们由衷的恐惧!
陆文龙得硬着心肠:“你们站到这边!其他人站好……”鹌鹑们就肩并肩好像队列调整一般,原地小碎步的调整,把这五个点名点到的女子让到一排在角落,健妇用斑竹篾条把她们挡住的时候,居然有个女子脚一软就跪下来!
陆文龙再伸手让另一个健妇把纸笔递过去的时候,没人试图抗拒了:“把你们的名字和号码写上,如果对不上号,或者有人检举在作假,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满满一张写得弯七扭八的名单很快转了一圈就交到陆文龙手里来,陆文龙看看被自己单独叫出来的五个人,指一个房间:“关里面,其他人分开进各屋,不许说话!不许关门!”
几个山民婆娘从下面上来,开始毫不客气的驱赶,陆文龙拿了单子下楼去打电话。
吕四就随着他念出的名字一个个慢慢回忆:“这个是骗来的……这个是苦窑的,是诈骗罪,满嘴假话……这个是流氓罪,好色,活不错,您可以试试……”
陆文龙的字也写得不怎么样,一边记录一边大翻白眼:“说正事!”
吕四就警醒点:“是!刚才说这五个没得救,有些骗来的人,就是她们带着老陶阿兵去火车站汽车站下钩的,就为了能多休息一天,相互之间怂恿串头,坑人被打断腿也都是她们搞出来的,我这边也断在她们手里。”
一个个名字背后深藏的东西,就被这样挖掘出来。
那剩下的就好办得多了,有十来个其实本性善良或者胆子小习惯盲从的就被弄到一起,平日可以逐渐放出来跟妇女们一起做农活,但晚上必须统一管理睡觉。
几个胆大瘾重的女子被单独关起来,山上有老式织布机,每天织布,用单调简单的机械劳动逐渐打磨那不堪的过去。
只有最后那五个几乎算得上罪孽深重的,甚至其中两个还是背负重罪的女子,吕四决定干脆给她送过去:“杀了也不抵罪,不如给我用了……”说出这话的时候,那个曾经稚气未脱的蜜蜜已经荡然无存。
而气质上更荡然无存的就是刘沛东,这个吸毒好色的公子哥,重新站在陆文龙面前的时候一身黝黑,身强体壮,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汗气冲天!
但看陆文龙的眼神却变得沉稳明亮,举手投足更是显得干净利落。
对比一下那个从刚正不阿转变到现在变态下作的小警察,这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居然完全在山里被改造洗礼了:“六爷!大恩不言谢,你把我从一个废物,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以后有机会用得着我,一定两肋插刀!”
陆文龙有点难以置信,转头看旁边得意洋洋就是等着看他表情的王瑶峰:“那个……那边那个唇青面黑的家伙能也留条命重新做人么?”
王瑶峰摇摇头:“做过好人……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毁灭了,再重新打理……看他的命吧,反正你不是都把人分出来,没人折腾他了么?”
陆文龙看看没有任何束缚的刘沛东,上下打量他好一阵,的确没法跟那个两年前不知所谓的瘾君子产生半点联系:“你有什么打算?”
刘沛东指指身后已经黄昏的对面山头:“先把房子修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想其他,如果六爷准了我离开这里,我就跟您左右做事,不准……我也没怨言,我早就该死了!”
谈吐之间,也带着浓浓的江湖味!
☆、第八百九十二章 很有趣么
陆文龙就是来扫清这些灰烬的,然后才能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到正道上。
但他也不是傻了吧唧的善人,刘沛东这一手造成众林商场火灾的罪魁祸首可是被警方通缉的罪犯,当年陆文龙带了人把他劫下来,就是要从他老子那里狠狠的敲一笔,现在看来是可能要做点变化。
放虎归山装义气,陆文龙还做不出来:“既然要想再活一条命,重新做人,我给你一个考验,带了这五个女人,送到香港去,一路上监守自盗或者偷奸耍滑散了去,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刘沛东脸上说没有喜形于色,那还是有点假,掩饰不住的激动但在使劲控制,狠狠的抱了个拳:“六爷看我做事就放心了!”
说走就走,陆文龙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人一起下山,王猛等人也跟着一起回去,到了山下两部面包车把五个女子和六个小崽子一起交给了刘沛东。
那五个纵然换了农家衣服,依旧左顾右盼眼波流转的女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其中更有犯过重罪的毒妇,陆文龙事先警告过刘沛东,结果这小子居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拨儿人,在他们那种公子哥的圈子里,早就有人牵头去狱中尝过刺激!
也对,这位可曾经也是贪花好色的主儿,陆文龙笑笑就放他去了。
接着到那个正在热火朝天建设的影视城基地视察一番,在工地上把大大小小的各种基建跟装修工程都检验一番,自己才带着王猛等人返回渝庆,只有林聪带着自己的会计人员留下来检查这边的账目。
脑子里正在盘算那边工地上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产出效益,这边的小崽子已经跳下去给陆文龙打开门,到家了。
陆文龙现在很多时候都坐后面了,和大陆很多老板领导官员还习惯坐在司机旁边不同。在香港见识过的他已经习惯坐在后面,点点头下车。
一跳下越野车,看见的就是亭亭玉立跟一株笔直翠竹似的蒋琪。轻轻抿住的嘴唇上有自己咬得发白的印记,但最醒目的就是那一头已经剪去的长发。就好像几年前陆文龙第一次看见她的短发一样,干净清爽,一改之前长发飘飘的形象,让弟兄们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叫一声二嫂,可蒋琪只是点点头不出声,目光只锁定在陆文龙身上。陆文龙看看周围跳下车的一大群马帮兄弟,指指电梯:“上楼再说?”自己就转身朝着电梯门而去。
明显感觉到他有点生分的蒋琪紧皱一下眉头,眼圈立刻就有点发红,深深的吸一口气:“我想到外面走走!”
陆文龙点头。转身先给王猛低语两句,再叮嘱跟自己一起往返开车的钉子,让他上楼去汇报一声自己回来了,才看看蒋琪,蒋小妹有点憋气的往外走。陆文龙使劲展一下眉头,无声的跟上。
十八楼外面就是滔滔的江水,春季原本就是丰水期,顺着堤岸种了不少树,隔段距离还有椅子。这里毕竟是市区,比两人原来在学校外租房子的那个江边要规整不少,市政府是有把这里打理成江滨公园的规划。
可相比漂亮很多的环境,却没有了当年两小无猜温馨的情绪,蒋琪自己走得也不快,脚步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等她完全停住的时候,才徐徐的转过身来,看着陆文龙的脸上俨然已经挂满了泪水!
一双盛满波光的眸子充满哀愁的看着陆文龙,几滴泪珠已经顺着光洁白皙的脸蛋滑到下巴尖上汇集滴下去。
陆文龙抬头看见,眼睛里的情绪同样很无奈,在自己兜里摸了几下,找到一张手帕,这是苏文瑾这么几年来给陆文龙养成的习惯,温暖柔软的手巾叠起来轻轻的放到蒋琪的手心,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蒋小妹陡然一下嚎啕大哭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又……又这样!”
真的就是又这样。
回想那一年,站在豆花婆婆后院到江边的梯步上,刚刚跟陆文龙拌了几句嘴,陆文龙拿毛巾给她,也是一个下意识的只递过来,不再主动帮她擦拭的动作,就彻底触动了女孩儿敏感的心,两人如胶似漆的过了这么几年,陆文龙居然还是这样的反应,姑娘心里更是觉得悲苦万分!
陆文龙有点呆呆的看看手帕,慢慢的收回来:“琪琪,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爱人,不够专一,就没资格要求你这样那样,如果你不开心,不愿跟我在一起,我更没资格求你留下来的,我也不能跟着你去自由自在的学习或者生活,我有我的责任,打一开始就这样。”
蒋琪的泪水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外涌,视线几乎都模糊了,声音更变得哽咽:“我没有不愿在一起,我是爱你的,我只是不认同你现在的行为模式,我连纠正你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陆文龙真的无奈:“我能怎么纠正,路是一点一滴走过来的,我只能这样适应这个社会,你一直生活在象牙塔或者安静幸福的环境里,现在我们对这些东西的看法不一样了,我说过,在家庭里面,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在我们这个小社会里面,我要对更多的人负责,而不是只对你,只能你来适应我!”说这话的陆文龙,还真是惊觉自己好像也确实变了不少,一贯被弟兄们跟随,被周围人捧着的自己已经习惯了周围人都听从自己的安排,也许正是这种习惯,让蒋琪的不认同,显得那么刺目!
蒋琪悲苦的是陆文龙这种态度:“我们之前的感情就这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你就可以冷淡的对我?几年前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女人在这个时候的情绪真会开始按照自己的轨迹肆意发散:“是不是因为我不要脸一直要跟你在一起,你就不在意?”指着手帕更是胡言乱语:“我最终还是输给了小苏,她是你一直追着捧着的,她说什么你都听,连一张手帕都要一直这样带着!你完全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陆文龙看看那张无辜的手帕,他的脾气真不是那么好,耐住性子:“琪琪,你要讲道理……”
蒋琪彻底爆发开脾气:“我凭什么讲道理!我有什么道理,蜜蜜好端端个姑娘,跟着这楼里这么厮混,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以前觉得你们是小打小闹,还算不上犯罪,现在越走越远,你知道我有什么感受么?拉又拉不回,听也没人听,这个社会彻底的坏透了,我简直都觉得难以呼吸!你还要我讲道理?!袍哥是要讲道理的么?你不是最推崇拳头大才是最大么?”
再美的姑娘发起脾气来,表情也是扭曲的,声音也是尖利的,陆文龙那原本就在忍耐的脾性也没多大控制度,丝丝的咬牙,蒋琪就更多眼泪更生气:“你还恨我了不是?!你还想打我了不是?有种你杀了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