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刚到第十四面墙。”
“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到三师兄的境界啊?”
“大师兄现在也要结丹了吧?”
……
听着听着,唐时就有些迷惑了,一般来说内门弟子当中,修为最高的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大师兄,在这里,应该就是杜霜天,只不过这里似乎有些区别啊。
苏杭道并没有解释太多,他只是带着唐时,顺着山道走到了背后,这个时候才看到,小面有一个小广场,隔着他们站着的这一作招摇山主峰,便能够看到在这小广场的那一边,竟然是阶梯状的绝壁!
壁立千仞,每隔十丈便是一个阶梯,从最下面开始,一层一层地高上去,每一层的宽度则只有三丈,所以如果远远地看去,这阶梯并不明显,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天然的落差。
只是这壁面,未免太过平滑,甚至让人觉得好像是一面镜子,更像是……一幅卷轴!
唐时眼前一亮,定睛一看,便发现这石壁上刻着很多很小的笔划,有的是一个完整的图案,有的则是一些零碎的字迹。
“这是洗墨阁真正的圣地,名为砚壁,凡二十七层,每层高十丈、宽三丈、厚两丈,每一名弟子在进门的时候,都要在这砚壁之上试笔。”
洗墨阁入门之后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试笔是一项,炼笔、取墨、点纸、抽轴则是在入门之后才会有的有关于修行的东西。‘
这砚壁试笔,无非是一个测试,是一个入门的仪式而已。
苏杭道给唐时解释着,然后让他站到下面的小广场上去:“踏在坤位上,你看到你正前方了吗?在左右两边各竖了十一支石笔,你随意拿一支起来,在那砚壁之上刻下一些东西就好了,看看你能刻到哪一面。”
原来一路上,他们说的是这个意思。
唐时明白了,一看自己左右两边,果然是有几支石笔的,应当是用石头刻成的。
他抬头一看,便瞧见自己眼前这高耸入云的绝逼,而且相当宽大长远,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模样。
此刻的唐时,站在这小广场上,耀眼的日光洒下来,将所有的人的影子拉长了几分,眼看着就要黄昏了。
小广场周围有不少的人,都等着看唐时的测试。
远远地,背后招摇山的山道上站了五个人,都穿着白衣服,四男一女,正是五个内门弟子。
“你说这人是为什么来的?”那身穿着红梅傲雪的女子颇感兴趣,这是内门弟子之中的二师姐宋祁欣,平日里看着是个高贵冷艳的姑娘,这个时候说话却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杜霜天抱着手,道:“我也很感兴趣,从他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要出点有意思的事情了。”
“唉,洗墨阁就我们五个内门弟子,不知道谁会是第六个,没有小朋友进来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就你还嚎什么啊?不过是个老幺,巴不得有人进来,给你叫小师弟吧?是吧,五师弟?”
“……呵呵。”
“三师兄,五师弟……你们能不能别……别把我夹在中间这样相互瞪……”
“呵呵,傻逼。”
这边三个人开始了千年如一日的拌嘴,那边杜霜天跟宋祁欣却都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广场前面的人影。
“师妹以为,他能走多远?”
“这墙壁并不是完全跟修为对等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难说的感觉。”
“一见钟情了吗?”
“……大师兄,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吗?”
被吐槽的杜霜天只是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宋祁欣默默接了一句:“开起玩笑来不是人,我懂你。不过……师兄,你进门的时候,画了多少?”
“那个时候我只有练气三层,刻了五面。我记得师妹入门的时候,似乎也是五面。”杜霜天想起来,这样说了一句,又忽然扭头道:“三师弟,你当初入门的时候是七面吧?”
之前言语调戏五师弟的白钰扭过头来,点了一下头,“那个时候我已经有练气五层的修为了,是七面。我们五个里面,似乎就是我最高。”
当然,现在的修为还是白钰最高。
作为后入门的,他的实力一直处于一种高速增长的状态,短短五年就已经成功结丹,现在反而成为了修为还要比杜霜天高的人。
若是唐时知道白钰,怕是要惊叹于此人过人的天赋了。
是非那年纪,还是出身小自在天,也才金丹期——当然,佛修跟道修不一样,佛修一开始的修行速度很慢,可是到了后面是不存在瓶颈的,不像是道修,需要一次次的突破。
佛修们,只要领悟到了佛法,一步登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修行的道不同。
他们这边讨论着唐时会有怎样的成绩,不过大家的估计似乎差距很大。
大弟子杜霜天猜了五,内门中唯一的女修宋祁欣则猜了四,方才那看上去有些轻浮的却修为最高的白钰,却猜了六,剩下来的羞涩老四欧阳俊和腹黑老五叶瞬,都只猜了四。
他们当初进门的时候,其实大部分也就是四,外门弟子进来的时候一般都只有二或者是三。
本来如果唐时不是什么筑基期的修为的话,他们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当唐时以筑基期的修为来拜入洗墨阁,这件事就有些意思了。
除开大荒阁,小荒四山之中,筑基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洗墨阁这边最高的修为也不过就是元婴期,金丹期便已经很可怕了,哪里还能说别的呢?
有了筑基期的修为,多半是别的门派出来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人,这样的人说什么要加入洗墨阁,竟然也被掌门同意了,众人这才是有些不明白了。
现在他们就想看看,唐时到底有什么本事。
这边的唐时也知道,众人都一副感兴趣的表情,想必是想知道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吧?
唐时退后了一步,却左手轻轻一翻转,已经提了白毛浮绿水的轻身术,他看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最终轻轻提笔在第一层砚壁之上写了一个“虫”字,石质的笔尖在轻轻从石壁上划过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痕迹,可以想见,这石壁很软,硬度不如这石笔。
第一面墙壁这么轻松,想必时候很正常的,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
他身形一动,便已经轻而易举地跃上了第二层,站在十丈高的地方,背后是空的,面前是接天的石壁,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站在山腰上,面对着前面的石壁,感觉自己往后一仰就要掉下去。
有唐时抬手,像是方才一仰如法炮制,只不过觉得稍微费力了一些,像是要将一块钉子插到石头里,不过好歹也是个修士,手腕一抖,便在砚壁上钩出一个大大的“虫”字来。
他已经基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更不迟疑,写完之后立刻往上。
不知道,最好的记录到底是多少层呢?
第一层到第三层的刻字都很多,之前的三层,唐时刻得很是顺利,在他站到第四层前面的时候,众人总算是将注意力放过来了。
按理说,下面的三个都是考的力气,唐时不过是凭借着手腕的力量便能够轻而易举地用石笔在砚壁上写字,那么第四层呢?
“到了第四层,考得就是个巧了吧?石笔的坚硬程度根本无法与别的相比。对了……方才掌门是不是少告诉他一句话,掉下去只能重来?”宋祁欣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似乎也在思索唐时到底能够到哪里这样深刻的问题。
只不过她身边站着的杜霜天始终抱着手,一脸的沉稳:“他出手了。”
这一次,笔尖并没有如同唐时所想的那样顺利地戳入石壁之中,他手腕加大了力量,将自己身体之中的灵力灌注到了笔尖,这才稍稍进入了一点,然而转瞬之间,这笔尖就被卡住了。他能够感觉到这笔尖的周围围绕着各种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要阻挡他出笔的力道。
大概这是需要……
自己用巧劲儿去化解这砚壁里存在的阻力?
只是……
现在才第四层,就被逼着要使用灵气和巧劲儿,简直……有些丢脸啊!
唐时想着,唇边忽然就挂起了恶意的笑容,这东西只规定了自己必须刻字,却没有说要用什么办法刻,靠着蛮力刻上去的也是刻上去了啊!
所以唐时毫不留情地直接加大了自己灵力的输出,而后手腕一抖,笔尖跟着一转,便听得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一个“虫”字被缓慢地勾了出来。
后面围观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疯子!”
这样的评价唐时在小荒十八境听得不少,如今感觉着不过是清风过耳,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在重重落下那“虫”字的一点的时候,唐时便同时借力而上,一下翻上了第五层!
下面的人都是在这上面刻过字的,也知道上面刻字成功的难度,哪里想到竟然还有唐时这样的异类直接凭借力量刻字,简直……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很想骂唐时禽兽!
这边内门弟子五人,也看得无言,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我忽然觉得,我们跟他的差距,除了修为之外,可能还有一点脑回路……”白钰摸着自己那英俊的下巴,说了这么一句深得众人认同的话。
现在的唐时入门就已经有筑基期的修为,当然能够依靠纯粹的力量刻字,虽然当初他们在第四层刻字都需要运用巧劲儿卸去砚壁里面本身乱窜的灵力。
唐时还在继续那种根本……完全没有技巧和花哨的力量破解之路。
依照方才在第四层的方法,直接攻破了第五层,这一瞬间,整个广场上忽然就爆发出了一阵掌声,还有人在欢呼:“这货是不是要用这样野蛮的方法破纪录啊?我看看五个师兄的脸面往哪里放,哈哈哈哈……上啊!”
“哈哈哈……好厉害!”
“这人哪儿来的啊?”
“……”
……
下面吵闹成了一片,苏杭道的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不得不说,只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这唐时的攻击力的确很高,可是对于他们洗墨阁这文雅的一道来说,唐时的杀心太重。
这样的人,以后能够静心下来修行他们这一道吗?
印镌十三册,不是普通人能够修行的。
唐时不知道旁人的忧虑,他只是记录在第五层上努力而已,转眼已经破了第五层,在上去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继续破解了。
因为这一次,他面前的这第五层已经变成了一副简单的流水画。
砚壁的纹路像是变成了画上的线条,在唐时的眼前流动起来,他的视线忍不住地跟着这些线条转悠,便拿着笔一下怔住了。
下面的人顿时知道唐时遇到麻烦了,第六层这个层次,已经基本达到了现在内门弟子之中最厉害的白钰对唐时的预测,只是不知道唐时这一笔点不点得下去了。
杜霜天道:“其实砚壁的难度都是一点点增加上去的,他原本不是我们洗墨阁的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其实跟随者砚壁的指示走,到后面会简单不少。毕竟他现在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根据卷轴纸的线条和祝余草的纹理来勾画文字呢?”
白钰也点头道:“第六层已经直接是有画面的境界了,可是他之前并没有理会下面的基础,直接道了画这个境界,一下被这幻境困住也说不一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
“来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众人便看到唐时的手中涌起了一阵灵光,缓缓地覆盖了他的手掌,并且蔓延到了他握着的笔上。
于是,唐时的手,终于动了。
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轻柔,唐时将那石笔提起来,像是提着笔尖柔软的毛笔一样,他在自己眼前的水流画面之中一点一勾,将那些纹路用灵力控制住,勾到了一边,自己的笔尖却挑着没有纹路的地方,也就是整幅流水画上最柔弱的地方点。
那些砚壁上的纹路,被唐时的笔轻轻地一拨,便退到了一边,像是被拨开的一条细小的波浪,而流出的来的空白部分则是砚壁上相当柔软并且完整的。
唐时的笔,便在这空白的部分点了一下,刚刚下了“虫”字的第一笔,之前被他拨开的波浪纹路就已经重新过来了。唐时皱眉,却平心静气地将这一段波纹拨开了,再次落笔,于是有了第二笔,再然后不同的波浪同时过来……
顿时只见唐时站在五十丈高的地方,单手握笔,在第六层砚壁上挑开了一条条纵横着墨气的光线,落下自己的一笔一笔又一笔,说来缓慢,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三息的时间,一个完整的“虫”字就已经落下了。
唐时舒了一口气,再不犹豫,一气翻身上去,这一次则是石滩,不断地有石头撞过来,因为这石头的受力范围似乎要比水流小,所以要准确地找准挑开它们的点比较困难,所以这一次颇要费一些力。再加上这些东西的力道极大,再次写下一个字的时候,唐时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了。
这里,第七层!破掉!
下面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看着唐时的身形再次一涨,便觉得他一下到了更高的地方,山间的风已经冷了,远处的斜阳落在了唐时的身上,他再一次地提起了笔,心底再没有任何庞杂的想法,只有眼前的这一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