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麻烦事吗?”姚燕语看着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也不喝茶的卫将军,纳闷的问。
卫将军看了夫人一眼,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哎?”姚夫人顿时纳闷了,看来这人是甩脸子给自己看了?
姚燕语看看左右,屋子里早就没了人,于是走过去伸手扶着卫将军的双肩把人推到椅背上靠着,然后俯身瞪着他的眼睛,问:“我得罪你了?”
卫章依然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平日里冰冷睿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怒气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是酸酸的醋意。姚燕语稍微一想便能猜个大概。
这人现在正奉圣谕暗中监察云都城里的不轨之徒,这云都城里大大小小的琐事虽然不能说都有耳报神去告诉他,但也*不离十。看他这样子,必然是知道恒郡王找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她轻笑一声双手一转攀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小腰一扭坐在了他的腿上。卫将军的耳尖立刻就红了。一双大手不自觉的扶住夫人的腰,呼吸有点粗重。
“将军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姚燕语侧脸看着卫将军微红的脸,心里乐滋滋的。
“可是妾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将军生气了?”姚夫人低下头去,脸颊贴在卫将军的耳边,声音娇媚的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好。”卫将军的手微微用力,把怀里的人往外扒拉了一点,“我有很严重的事情要问你。”
“问呗。做丈夫的问妻子几句话,还跟过堂审一样啊?人家又不是奸细,也不是叛乱,你干嘛这么凶嘛。”姚燕语越发软了身段,没骨头一样靠在卫章的怀里。
她故意的!卫将军全身僵直,后背挺得跟铁板儿一样,握着夫人腰肢的掌心一阵阵发热,渗出的汗渍把烟紫色的茧绸衣衫给揉成了咸菜干。
此时天色将晚,马上就是晚饭的时辰了。
刚刚回府的时候得到消息康平公主陪着崖俊出了公主府,说是去城郊的一座别院散心去了。别院的防卫自然不比公主府,他原本还跟唐萧逸说好两个人趁着夜色去走一趟。
只是此时怀里的人吐气如兰,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真是忍无可忍。
忍到无可忍之时,就无需忍了。
于是卫将军一把把怀里的人抱起来,转身进了卧室。
“哎?”偏生怀里的人还眨着无辜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问:“将军不是在生气吗?生气的人不是该冷战吗?怎么还来床……唔……”
姚夫人剩下的话直接被卫将军凶狠的吻给压了回去。
原本一肚子怒火的卫将军却没有因此好转,相反,一肚子怒火变成了一肚子欲火,偏生怀里的人还不消停,扭来扭去跟条鱼一样躲着他的牵制。
而且她懂得人身上所有的穴道,稍微用点心思就能在他的蛮力使出来之前给化解了,两个人跟打仗一样,一路滚到床角,弄乱了床上杏红色的贡缎薄被。
“好了!有话好好说!”姚燕语此时已经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扯着薄被靠在床角,一边喘息一边同眼前的饿狼讲道理,“不许再动手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闹了一通,卫将军心里的熊熊烈火转为了绵延中火,没有开始那么急切了,便有心思同她纠缠:“你给我乖乖过来,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一下饶了你。”
姚夫人笑嘻嘻的摇头:“怎么可能?我过去你就把我吃干抹净了!”
“乖乖过来。”卫将军耐着性子。
“嗯嗯~”姚夫人摇了摇头。
“这次如果被我捉住的话,可有你好受的。”卫将军好心提醒。
“哦?”姚夫人俏皮的笑弯了眼睛,又故作惊讶的问:“难道你要做死我?”
“……”卫将军把手里的枕头一把丢到地上,起身扑上去。
我再能忍怕就不是男人了!
唐萧逸今天主要是去送葬了,身为颍定公的侄女婿,送葬的时候他算得上是主要人物儿。不过需要他办的那些事情办完他就悄悄地溜了,因为对唐将军来说更重要的事情是敢在夫人送丧回来之前把那些该死的公事全都处理完,然后好带着夫人找个山清水秀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地过以过新婚夫妇该过的日子。
他这才刚娶媳妇没几天呢,媳妇就回娘家守灵去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一边暗自抱怨着,沐浴更衣完毕的唐将军一边往燕安堂晃悠。
因为夫人为人大度,而且又跟寻常的夫人不同——姚夫人可是三品御医,每日都要去国医馆处理公事的人,跟寻常的诰命夫人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唐萧逸进出燕安堂是常有的事儿,并没有别家那么多避讳。
只是今天却不同往日,他一进院门便被香薷给拦住了:“将军,您来了。”
“嗯。”唐萧逸没多想,点了点头径自往里走。
“哎,将军,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香薷赶紧的往一侧闪身挡住了唐将军的去路。
“啧!爷有什么事儿还得跟你这小丫头报备了?还有没有规矩了。”唐将军不满的嘟囔了一声,闪身从另一边往前走。
“唐将军!”香薷有赶紧的追上去把唐将军给拦了下来:“我们将军在屋里呢。”
“我知道啊!”唐萧逸好看的长眉一挑,多废话啊!将军不在的话爷还不来呢!
“可是……将军……”香薷着急的想要找个什么借口把这位爷给拦下来。熟料唐将军身手绝佳,脚步一跨,绕过香薷之后,脚尖一点,直接飞跃而起,在屋门口落地。
“啊!”香薷吓了一跳,拼了命的跑过去挡在了门口,“将军,你……不能进去。”
唐萧逸皱眉,一个愣神之际,便听见屋子里一记声轻而媚的吟声。那声音太甜太软太*,唐将军顿时如遭雷击,傻愣在当场。
“将……军?”香薷脸色绯红,抬手在唐将军面前挥了挥。
“呃……”面白如玉儒雅俊秀风流倜傥的唐将军回神之际,脸上一片红霞。
香薷好心的提醒:“您先请去厢房用茶吧。”
“不……不用了。”唐萧逸慌张的转身,逃也似的飞跃而起,踩着片片青瓦掠过燕安堂后面的房舍屋宇,一直落在将军府后花园的一颗合欢树上。
此时暮春,合欢树上已经有早开的绒花,花儿羽毛一样轻颤颤的抚过脸颊,毛茸茸的痒。
“不讲义气!”唐将军靠在枝丫上,抬手揪下一朵蹭痒了自己的合欢花,捻在手里气哼哼的嘟囔。“太欺负人了吧?哼!等爷家的夫人回来,爷一定要偕同夫人一起消失个十天半月的……不行,一个月。”
唐将军在树上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才等到了卫将军。此时已经夜色沉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冥蓝色的夜空中星辰寂寥可数。
“哟,将军,您终于忙完了?”唐萧逸嘴里叼着一段合欢树的细枝,吊儿郎当的笑着。
卫将军生气的哼了一声,阴测测的说道:“以后再乱跑乱闯,小心打断你的腿。”
“凭毛啊!是你自己选的时间不对!”唐萧逸吐掉嘴里的细枝,一跃站起来,踩着树杈晃晃悠悠的站着,语气又带着几分委屈:“而且咱们不都说好了换过衣裳就出去吗?是你自己临时有变却不知会我么。”
“你个混蛋差点坏了老子的好事,还敢狡辩?”卫章冷眼瞪过去,香薷一再的拦人,他在屋里虽然忙着,但听得却是清清楚楚,幸亏他急中生智逼着夫人发出了声音,否则这混蛋肯定闯进来了。
唐萧逸还想说什么,却被卫章给截了回去:“走了。”
夜风吹拂,两道黑影便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
有了恒郡王的庄子,新建的玻璃场很快便张罗起来。
恒郡王不但给了地和房舍,还给了两房能干的奴才,而且也不知为了什么,索性把这两个人的卖身契一并送给了姚燕语,恒王府的大管家亲自把人和契约给姚燕语送来了,并恭敬的说道:“王爷说了,这两房人一家老小都是夫人的了,以后再与王府没有瓜葛,若有不驯,任凭夫人或打或卖,都不与王爷相干。”
姚燕语当时就愣了,心想我原本的意思是请恒郡王派个账房来啊!这是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好还是他恒郡王听力有问题啊?
想想这事儿若是让卫将军知道还不得又要泼半缸醋了?姚燕语无力的捏了捏眉心,想起那天为了哄卫将军开心自己付出的代价便觉得浑身酸痛。
不过幸好卫将军出去了不在家,若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两房家人赶紧的送到庄子上去收拾屋子,修建熔炉什么的,或许还能瞒过一二。想到这个,姚夫人人去把姚四喜叫了来,带着这两房家人去了恒郡王的庄子里。
重新修盖玻璃场除了地,人,就是银子了。这两年玻璃场为姚燕语赚了不少钱,还有姚延意那边的药场每年也能有十来万的利钱,说白了姚夫人现在不差钱,所以账目一算出来,她便把大笔的银子拨了下去,叫长矛和姚四喜亲自盯着把这事儿办好。之后,自己又寻了个空闲把前些日子姚凤歌和封氏叫人送来的银票分别装好,亲自送至定北候府。
此时,定北候府已经换了当家人。苏玉平袭了爵位,封氏成为定北候夫人,主理中馈。
二房三房虽然还在侯府里住着,但平日的琐事却不怎么搀和了,大家关起门来各自过日子,只不过还在定候府一个大门口里进出罢了。只是有大事的时候或者逢年过节了,兄弟妯娌们才会坐在一起。
封夫人正在偏厅里查看府里前些日子丧事的开销账目,府里几位管家和管事媳妇都立在下手,各自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回夫人的问话。
忽然有人进来回说辅国将军夫人来了,封氏便忙忙放下手里的账册起身相迎,又吩咐身边陈兴媳妇:“派人去请三夫人过来。”
姚燕语随着领路的婆子来到上房院的小花厅时,姚凤歌也已经过来了。
姐妹相见,自然先是一番问候,然后姚燕语便转手从香薷手里拿过一个小包袱,打开后把两个小匣子分别交给姚凤歌和封夫人,微笑道:“多谢夫人和姐姐对我的关照,玻璃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银子也够了。我什么时候需要,再来问夫人和姐姐借。”
封夫人惊讶的问:“哪能这么快?妹妹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把我们当外人。”
姚燕语笑道:“哪能呢?夫人跟我姐姐是一家人,而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我若是把姐姐和夫人当外人,可不成了傻子了?真的是已经解决了。有道是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封夫人听了这话,便含笑把自己的那份银票接了回来,转手交给身后的丫鬟。
姚凤歌则笑着问:“我听说你新场子建在了南郊,跟药场里的挺近的?”
“是恒郡王的一处庄子给了我用,算是入了股。”姚燕语随口说道。其实也不算是随口,她觉得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等将来大家都传的满城风雨了,倒不如自己先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恒郡王?”封氏先惊讶的问了一句,“妹妹可真是得贵人相助。”
现在大皇子被发配到了岭南,二皇子幼年夭折,现在这几个皇子中以三皇子恒郡王为长,很多事情皇上不喜欢出面的,总是让三皇子代替,这在京城权贵们的心目中,恒郡王的身份基本已经跟储君划等号了。
恒郡王这样做明摆着就是拉拢辅国将军府嘛,这可是极其重要的事情,牵扯到未来几十年的家族兴衰,想不心动都难。
倒是姚凤歌神色一怔,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玻璃场有了恒郡王的参与,众人倒是不好多问了。姚凤歌更是率先岔开话题,拉着姚燕语的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昨儿晚上月儿吃了半碗细粥,半夜里吐了。今儿早起还嚷着肚子疼,我只当是她小孩子家贪吃撑着了,你既然来了,就瞧瞧她,省的等会儿午饭吃了再吐。”
姚燕语道:“我正想她呢,怎么好端端的又病了。”
“妹妹先去瞧瞧月儿,我叫人在后面的芍药园里摆饭。”封夫人说着,又回头问彩珠:“去厨房说了没?中午留姚夫人在家用饭,叫他们好生预备。”
彩珠福身应道:“已经传话下去了。夫人不放心,奴婢再去瞧瞧。”
封氏点点头,又轻声叮嘱了一句:“再顺便瞧瞧给岫云和佳慧(良妾陈氏)的饭菜,叫他们一定要仔细着。”
这边彩珠答应了一声下去,那边姚燕语已经同姚凤歌一起站起身来,同封氏说了一声便往后面去了。
在办理老侯爷夫妇丧事的时候,为了方便应酬,封夫人和苏玉平搬到了上房院,原来的清平院便空了出来,孙氏曾跟西院的梁夫人透了个口风,说宣儿渐渐地大了,需要个正经像样的书房。梁夫人便知道她打的是清平院的主意,于是当着面没说什么,回头便把话带给了封夫人。
封夫人之后跟苏玉平商议了一下,说让苏玉安夫妇带着宣儿搬至清平院,之前的安居院空出来,让苏玉祥和姚凤歌搬过去,再把苏玉康搬过来住苏玉祥的院子。
如此一动,整个定北候府动了大半儿,孙氏嫌麻烦便婉拒了。苏玉康也不想过来,只跟封夫人道了谢,也婉拒了。于是清平院现如今是封岫云和陈佳慧住着,倒是平白便宜了两个妾氏。这事儿又引得孙氏心里极大的不痛快。
不过这些都跟姚燕语无关,她只随着姚凤歌去祺祥院东面的雅馨居去看苏瑾月。路上,姚燕语因问:“月儿这么小就单分了院子?”
“那边乌烟瘴气的,孩子以后也渐渐地大了,不该见的那些烦心事还是不要见的好。”姚凤歌一边走一边苦笑着。
姚燕语默了,对此事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发言权,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闭嘴。
姚凤歌侧脸看了一眼姚燕语,又对身后的珊瑚使了个眼色,珊瑚忙慢了半步,拉着香薷低声说些什么。姚凤歌方挽住姚燕语的手臂,低声问:“恒郡王拿庄子入股儿,是因为卫将军么?”
姚燕语听了这话立刻想起那日卫章的无理取闹来,无奈的笑道:“应该不是的,为了这事儿,他跟我闹了好大的别扭呢,差点拿醋泼翻了天。”
姚凤歌听了这话人不知失笑,打趣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好端端的你忽然跟恒郡王合了伙儿,是个男人都会吃醋。他若是不醋就该轮到你哭了。”
“姐姐也笑话我!”姚燕语扁了扁嘴巴,又忽然笑道:“不过那日恒郡王召我去苏月斋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是提及了姐姐。”
“嗯?”姚凤歌立刻笑不出来了,转头警惕的看着姚燕语,“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我来?”
“王爷说,年轻的时候去江南办差,曾有幸喝过姐姐冲的茶?”姚燕语想起当日恒郡王说这话的表情,又偷偷的看姚凤歌的神色,心想莫非这两人真的有点什么?
姚凤歌淡淡一笑,说道:“说的那次啊。你不说我早忘了。”
姚燕语立刻笑着凑过去,低声问:“这么说,王爷说的是真的咯?”
“那个时候,他可不是王爷,我也不知道他是皇子。我还只当是一个赶路口渴的寻常客商,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盏茶喝。”姚凤歌恢复了原有的淡然,“后来听父亲说起才知道他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