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也跟不化骨换血了?”不等我深入思索,沙盘陡然放出亮光,纸先生的血似乎是开启大阵的钥匙,成百上千的符箓被短暂激活,那些原本刻在墙壁上的符文也相互呼应,一座繁复如诸天星斗般的大阵将整个江沪癌研医院笼罩。
纸先生面露一丝痛惜:“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五大上宗,这个仇我记下了。”
他双手翻飞,连续点在几个节点之上,而后单手一提,那些闻到了他指间鲜血味道的白虫聚集在一起,在他掌心形成了一个银色的圆球。
“我有地藏经,可葬天下人。”
他目露不舍,但那一丝不舍很快被怨毒替代:“永远的留在这里,我要将你们全部活葬!”
五指猛然用力,他掌心的银色圆球直接被拧爆。
随着银光消散,墙壁里的符文一个个暗淡下去,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条条裂缝飞速蔓延!
头顶的石块向下掉落,地动山摇,大楼似乎很快就要坍塌一般。
“这家伙想要把宗门修士和不化骨一起埋在地下!”我震惊于他的做法,同时也很庆幸自己跟了出来。
风水大阵自毁,反噬的力量让纸先生伤上加伤。
他弯着腰,捂着胸口,一把掀翻沙盘,朝四周看了看,突然走向陈九歌的尸体。
“陈九歌意识占据不化骨,我把他的肉身带回去,也算给佛陀一个交代。”他拖着陈九歌的肉身,并未翻动上面的东西,朝楼梯走去。
地砖崩碎,墙壁上密布裂痕,大厦将倾,此时我也顾不上去通知那些宗门之人,紧跟着纸先生朝地面跑去。
他受了很重的伤,又拖着陈九歌的尸体,所以走的很慢。
“纸先生是双面佛手下的第一风水师,如果能除掉他等同于断了双面佛一条手臂。”我面具下的目光泛着寒意,杀心已起。
这一路上,我好几次都准备下手,但总觉得纸先生这人十分诡异,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一直走出安全通道,快要离开第三病栋时,我才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纸先生为自己留了后路,他打开走廊尽头上锁的器材室,此屋窗户没有封死,上面的木板也只是拼合而成,并未钉死。
为了拆下木板,他将陈九歌的尸体扔到脚下,双手抓住木板边缘。
此时他是背朝我的,没有任何防备。
我默默从阴影里走出,也没有使用判眼,更没有调动真气和阴气,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缓慢平静的进入器材室。
手指拿起桌面上散落的一把手术刀,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然走向他。
一步、两步……我盯着他的后心,慢慢抬手,举起生锈的手术刀,果断将刀子刺向纸先生的心脏。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五秒钟,当风声响起的时候,纸先生这才极为惊恐的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呯!”他抓着窗户上的木板匆忙转身,我的手术刀刚刺入他身体两三厘米深,就被木板格挡开。
“你是谁!?”运筹帷幄,风水术冠绝江城的纸先生此时满脸震惊的看着我,他张大了嘴巴,嘴唇哆哆嗦嗦,那张棺材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如果此时站在纸先生的角度来观看的话,这确实是极为惊悚的一幕,在空无一人的病室里,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举着手术刀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说!你是谁!”
我带着面具,不怕纸先生认出来,一击不中,立刻贴身缠斗。
风水师能借助地脉龙气布局,但自身却羸弱不堪,我知道他能用纸人封魂,所以不给他念咒的机会,用最野蛮的方式去毁掉他!
我一声不吭,不断挥刀,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而去。
纸先生被徐衍打伤,刚才操纵大阵又被反噬,此时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趁你病,要你命!”手术刀施展不开,屡屡被纸先生用木板格挡,我干脆将手术刀扔到一边,运用崩拳,近身肉搏。
重伤在身的纸先生哪里是我的对手,他不敢和我对战,也不在乎脸面,翻身从窗户跳出,连滚带爬着朝医院外面跑去,陈九歌的尸体也顾不上拿了。
“想跑?”我扫了一眼陈九歌的尸体,果断追了出去。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穷追不舍?”纸先生狼狈不堪,不断洒出纸人,那些纸扎的小人中封藏着恶灵,他想要借此来阻拦我,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阴阳鬼术!”我阴窍大开,驱使仅存的阴气将鬼环里的欲鬼等放了出去,和我共同追击。
“你是鬼修?”看到我施展鬼术,纸先生目光阴沉,他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取出封印王师的那张白纸,厉声喊道:“这阳符阴神是你弄出来的!是你把宗门修行引到了江沪癌研医院!”
修道之人天资聪颖,纸先生精通风水,更是其中佼楚,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断出了真相。
我闭口不言,这不是故意蔑视他,我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声音。
纸先生见我默认,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炸裂,他二十年的心血就这样毁在了我手上。
“卑鄙无耻!”纸先生的速度越来越慢,他身上伤势太过严重,到最后连呵骂的力气都没有了,闷着头拼命向前跑。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纸先生之前送出去的那纸鸢又飞了回来,他也没怎么看,似乎就明白了纸鸢中携带的信息,立刻改变方向,钻进密林当中。
“难道有人接应?”我心中着急,奈何纸先生身上封印的纸人数量太多,每当我快要追上时,总会被新的纸人拦住。
此时我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圈嘻嘻怪笑的纸人娃娃了!
“滚开!”我身上的符箓昨晚消耗的干干净净,此时只能强闯。
纸先生也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为了保命,他甚至将封印王师的那张白纸都给扔了出来。
我此时也没时间去救王师,全力追赶,直到进入医院外围的树林。
逢林莫入的道理我懂,运用判眼,我刚放慢速度,一道寒光便从眼前闪过,硬生生逼停了我的脚步。
“果然有人在这里埋伏。”我停止追击,调息看向前方。
“纸先生,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声音不知从何飘出,阴险轻佻,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我寻着声音看去,目光慢慢凝固,双手握紧,骨骼碰撞,嘎吱作响。
一个体型和我差不多的人,不慌不忙从大树背面走出,他丝毫没有去搀扶纸先生的打算,而是扭过头,双眼如同毒蛇发现了猎物般,直勾勾的盯着我。
同一时间,我也看着他那半边俊美、半边满是疤痕的脸,咬牙切齿。
“禄兴!”
第666章 如何面对?
从第一次安心旅馆直播开始,禄兴就已经作为双面佛的棋子出现,可以说他是我的宿敌。
恨山大雾里的迷局,世纪欢乐园里的短暂交锋,还有拦江大坝上的生死搏杀,一幕幕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我面具下的双眼很快便被血丝布满。
我和禄兴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做梦都恨不得能杀了他。
手持戒刀,禄兴穿着随意,若无其事的站在我和纸先生中间。
可能是由于天太黑的原因,禄兴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来。
他看着我脸上的面具,两根手指提着戒刀,漫不经心的对我说道:“敢算计佛陀,你的胆子很大。”
上次一别之后,禄兴似乎变得更加邪恶和狠毒,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好似锋利的针尖一般,让人不愿意靠近。
我不想暴露自己,没有开口说话,运用判眼打量他。
当初从大坝摔落时,我曾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他伤的很重。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在我打量禄兴的同时,他也在注视着我。
“戴着面具?有什么不敢见人的?”禄兴咧嘴笑了一声,语气十分古怪:“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这就奇怪了,和我熟悉的人一半是佛陀的弟子,还有一半全都已经被我杀了,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闭口不言,心里很清楚,禄兴是在套我的话,只要我一开口,无论说什么都会暴露出自身信息。
其实我现在有些犹豫,杀死纸先生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的首要任务是从陈九歌的尸体上找到秀场手机和关于梦境的道书。
一开始我想要杀死纸先生,那是因为杀他并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但现在禄兴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再想要杀纸先生就太难了,我需要同时对付他们两个。
似乎是看出我有些动摇,纸先生急忙喊住禄兴,自己钻入密林深处,果断逃走。
“能把纸先生逼到这份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禄兴手持戒刀,向后倒退,脸上笑容不变,嘴角牵扯着半张脸的疤痕,看起来非常恐怖:“后会有期,总有一天我会摘下你的面具,然后将其扔在你的墓碑上。”
黑暗奔袭,转眼将禄兴吞没,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夜风吹动树枝沙沙作响,我慢慢松开握紧的双拳:“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你,不为自己,只为给小凤一个交代。”
大地震动的愈发明显,诊疗大楼和康复中心还算正常,而第三病栋却整体开始倾斜,这栋大楼下面被挖空,此时没有阵法保护,再加上不化骨和宗门修士大打出手,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我从地上找到封印着王师的那张白纸,来不及细看,又赶紧跑进器材室将陈九歌的尸体拖了出来。
没等我跑出几米远,身后就传出隆隆巨响,回头看去,大楼玻璃一层层炸裂,整栋楼都开始下陷。
“要塌了。”我拖着陈九歌的尸体一口气跑进树林,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楼,心思转动:“宗门修士正在和不化骨拼斗,此时大楼坍塌,他们极有可能全部被坑杀于此。”
“人都没了,还拿什么来猎杀鬼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五大上宗,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第三病栋塌陷,宗门修士凶多吉少,但不化骨却很有可能逃脱出来,毕竟那是传说当中的怪物,不可用常理来揣度。
“我身上还有一块不化骨的脊椎骨,如果它想要完整,一定会来找我。”那么多宗门修士加在一起都不是不化骨的对手,凭我一个人更不可能和它对抗,但这并不是说我就毫无胜算,“顾彤彤拥有白祖血脉,不化骨想要治疗自身伤势有可能会去找她,我可以把顾彤彤当做诱饵,联合万一道长布下陷阱。另外陈九歌的意识也在不化骨当中,如果我把毛绒熊带来,会不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毕竟他们之间捉迷藏的游戏还未结束。”
我摇了摇头,驱散脑中的想法,蹲在陈九歌尸体旁边,掀开了他的道袍。
“秀场手机呢?”我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陈九歌身上所有和秀场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第一次看到陈九歌尸体的时候,他的尸体不在原来的位置,道袍也是解开的,有人提前搜了他的身,这个人会是谁呢?”可能是纸先生,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参与直播的其他主播。
“那个戴着纸人面具的主播就十分可疑。”昨夜究竟有几个主播参加直播,我直到现在都不能确定:“等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我就去京海市一趟,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扯掉道袍,陈九歌衣服内侧还缝有一个布兜,我将其撕开,里面装着几个药瓶。
“回梦凝神丹?安神散?养魂丹……”每个药瓶上都贴着对应的汉字。
“这些药看起来很不寻常,似乎能对神念有效。”梦境中受伤,损害的是精神和意念,往更大了说损伤的是灵魂。我从陈九歌这里得到药物,正好能治疗神念上的创伤,应该也能对樱子有用。
“陈九歌平时入梦修行也难免会在梦中受伤,这些药物可能是他留给自己的。”我小心翼翼将这些药瓶收好,继续翻动陈九歌的尸体,在道袍里面又找到了几张蓝色道符。
“看着很眼熟,当初在深层梦境的时候,他朝叶冰额头贴的好像就是这种符箓。”施展符法需要对应咒决,只凭这几张符箓我还是没有办法弄清楚叶冰的下落。
“先收起来再说。”东西拿干净后,我急急忙忙离开医院:“陈九歌房间里的几本经书关系重大,小庄观的秘典可以帮助我解析梦境,配合着梦翼蛊一起使用,深层梦境也将变成我的后花园;地藏菩萨本愿经价值三十积分,至于最后那本关于篡命师的书对来说更是至关重要。”
我具有成为篡命师的潜质,但是却不懂得命到底该如何去修行,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排在第一,修命就是与天作对,所以天底下修命的经书几乎绝迹。
打定主意,我快步走出密林,一直来到马路上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低头看去,给我打电话的竟然是冷青玄。
“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宗门修士害怕冷青玄向我通风报信,所以没有让他跟来,这才让他侥幸逃得一命
拿着手机,我没有第一时间接通。宗门修士被活埋在地下虽然不是我干的,但却跟我有直接关系,毕竟他们名义上是来跟踪我的。
手机响了十几声仍旧没有挂断,我很“佩服”这位茅山阴师的韧性,在第十六声响起时我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