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
剪完指甲,展怀春回屋躺着养伤去了,过了会儿听外面有动静,扬声问道:“你想去哪儿?”
“要吃午饭了,我去给施主端过来。”阿榆一只脚站在门外,一只留在门内还没抬出来,回头解释道。师祖说了,以后她跟女施主在屋里单独用饭。
“嗯,去吧,多端点,我胃口大。”展怀春轻飘飘地提醒道。
个头那么高,肯定能吃啊。
阿榆很理解,心情轻松地去厨房了。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感觉有些别扭,虽然两人各做各的,但那个女施主时不时走出来看她一眼,却什么都不说,太奇怪了。
尼姑庵里静慈一人单独吃饭,四个小尼姑分别跟师父一起吃,其中静慈的由明安送过去,其他的都是小尼姑去厨房领,每日三餐时间都是固定的。因客房在前面,离厨房有些远,阿榆去的时候明容明华已经把她们师徒三人的领走了,明安正要端饭去找清诗。
“师姐,我来领饭了,在里面放着吗?”阿榆欢快地跟厨房门口端着案板的明安打招呼。
明安被她抢了差事,本不待理她,想了想又退回厨房,将案板放回桌子上,等阿榆进来后,她便站在门口,一边留意外头一边小声问她:“那位夫人如何?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了吗?”
“什么来历啊?哦,她婆婆不喜欢她,她心情不好就来咱们庵里静养了。”阿榆简单解释道,眼睛一直朝里面瞅,见桌子上给她留的案板里只摆了两碗米饭并青菜,不由苦了脸,扭头对明安道:“师姐,施主个子高胃口大,一碗饭怕是不够吃,以后你多做点吧?”
明安瞪她一眼:“这个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去问师祖,师祖同意了我就多做。”以前她觉得静慈和善,给庵里准备的伙食都是白米白面,后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明安顿时体会到了静慈的真正意图。吃的好才能长得好,长得好了,给她挣得钱就越多,她哪里是和善,分明就是丧尽天良的恶妇!
“嗯,我有空就去跟师祖说。”阿榆随口应道,走过去拿东西。
明安看一眼外面,紧紧跟着她,小声嘱咐道:“明心,下午你陪着她时,想办法问问她是哪里人,她丈夫是做什么的,我知道了有用。对了,如果她问是谁让你打听的,你千万别提我,就说是你自己想问的。”
阿榆刚要点头,忽的记起展怀春装哑一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低头道:“师姐,施主是,是哑巴,她不会说话,我怎么问啊?”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撒谎,阿榆有些心虚。
“她是哑巴?”明安不可置信地问。明容明华不肯告诉她,她去偏房见人时也只知道对方要选人伺候,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榆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可以说的都告诉了她,说完见明安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阿榆又有些不忍心,挠挠头补充道:“那个,施主会写字,她吩咐我事情都是连比划带写字的,如果她想跟我聊天,我就替师姐问问吧。师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先走了,施主脾气很不好,我怕她等得不耐烦了。”
清诗教过两人一些简单的字,明安并未怀疑阿榆的话,不过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看看满脸单纯无忧的阿榆,转身先走了。有时候她都羡慕阿榆,人傻,连烦恼都没有。
阿榆端着饭菜去了客房,展怀春已经坐在外屋等她了。
“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个?”展怀春盯着面前两碟没有任何油水的青菜,胃口全无。
“是啊。”阿榆摆好碗筷,坐在展怀春一旁,认真解释道:“我们出家人都只吃素食,施主暂且忍耐半个月吧,不过我师姐做菜挺好吃的,施主尝尝看。”阿榆夹起一根青菜,递向展怀春。
展怀春看看她的筷子,伸手挡住,嫌弃地道:“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阿榆持着筷子问他:“为什么没胃口?”肚子不饿吗?
展怀春瞪眼睛:“没胃口就是没胃口,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你自己吃,别管我。”她以为她是他大哥吗?啰啰嗦嗦的。
被瞪了,阿榆讪讪地低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过了会儿,偷眼看看对面靠着椅背一手抚额的人,阿榆撇撇嘴,自己吃了起来。
细细碎碎的动静,展怀春睁开眼,就见小尼姑端坐在身边,只夹盘子里挨着她那一面的青菜,然后小口小口吃饭,不是大家闺秀那种刻意练过的规矩,却也乖巧懂事。
看她喉头滚动,展怀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早上肖仁早早过来要为他梳妆打扮,他根本没心情吃饭,然后两人坐了二十多里的马车,到这边又爬了两刻钟的山,他是真的饿了。
他拿起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
阿榆扭头看他,吞下口中米饭后笑着道:“施主快吃吧,饿肚子很难受的。”
展怀春不置可否,夹了根青菜送到嘴里,清汤清水寡淡无滋味儿。他越嚼眉头皱的越深,最后也懒着吃菜了,专门吃米饭,眼睛盯着吃得开开心心的小尼姑,这样他吃得稍微香一些。
不知不觉一碗米饭见了底。
展怀春在家时每日练武,白日里也出去跟肖仁到各种地方厮混,一般都吃两碗米饭并大量菜肴的。今日虽胃口不大,依然觉得一碗米饭不够吃,便冷声问小尼姑:“不是让你多端点吗?怎么就拿了一碗米饭?”
阿榆一直怕他问呢,闻言放下筷子,低头道:“我们都是一人一碗就够吃的,师祖不知施主饭量大,没有特意嘱咐,师姐就按老规矩做你的那份了。不过施主放心,回头我会去跟师祖提的。”
展怀春哼了声。
阿榆看看自己的碗,小声问道:“施主不嫌弃的话,我拨你些米饭吧?”
展怀春怎么可能吃别人碗里的东西,瞪小尼姑一眼,起身去了里屋。
阿榆目送他进去,松了口气,自己开心地吃了起来。该做的她都做了,对方不领情,她也没办法。
吃完把东西送回去,明安正在刷锅,阿榆习惯地将自己端过来的碗筷都刷了。期间明安问她有没有问对方来历,阿榆摇头,明安也就不说话了。
回到客房,阿榆正要继续缝袜子,里面的人喊她进去。
展怀春仰躺在榻上,见小尼姑进来了,颐指气使:“过来给我捶腿。”其实他是嫌一个人待着太闷想找人说说话,就想了这么个理由把小尼姑叫到身边。
阿榆心里不大愿意,可师祖有命,她就得听话,便搬把椅子到榻前,给人捶腿。
她的力道太轻,好在展怀春并不是真的找人捶腿,眯眼待了会儿,开口问道:“刚刚怎么去了那么久?去找你师祖提加饭的事了?”
阿榆耷拉着脑袋,并不知道人家闭着眼睛呢,摇摇头道:“没有,我去厨房放东西,顺便把咱们用的碗筷刷了。”
“你们都是自己刷碗?”展怀春随口问道。
“不是,厨房里的事都归明安师姐管,但我看她一人刷那么多碗筷太累了,就自己刷自己的。”
展怀春顿了顿,睁开眼睛问她尼姑庵里都有什么人,平时又都做什么,当他听小尼姑说她负责早晚挑水时,心中冷笑,果然最笨的人干最重的活。看在她现在也算是他的人的份上,他就提点她两句吧。
“既然你负责挑水,为何早上来时我看你在扫院子?还有收拾房间的活,不是你那个明,明什么师姐应该做的吗?你该喊她过来帮忙才是。”
阿榆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很自然地道:“是明容师姐,早饭时她说肚子不太舒服,让我帮她扫院子。后来是我送你们去客房的,那我顺便把房间打扫一下好了,何必去劳烦师姐呢?她肯定是肚子还没好才收拾地晚了。”
展怀春看着她的小拳头在自己腿上起起落落,“肚子不舒服?让我猜猜,她是不是每天肚子都不舒服?还有你另外两个师姐,是不是也常常用各种理由请你帮忙做活?”
这回阿榆吃惊地停了下来,满脸佩服地盯着展怀春:“你怎么知道?”
展怀春嗤笑,换他是她们,身边有这么个傻子,也会使劲儿欺负。笑完了,他给她出主意:“下次她们再说哪里不舒服,你当她们的面应承下来,回头就去告诉你师祖,让她请郎中过来看病。你看啊,她们常常不舒服,肯定是身体有问题,还是请郎中好好看看才行,彻底治好,否则这样拖延下去,病情越来越重,最后就算请了郎中过来也治不好了。”
她这么傻,让她直接拒绝估计她还要问为什么,展怀春懒得解释,干脆教她个最管用的法子。她那师祖平时肯定也知道几个小尼姑之间的事,大概是觉得活儿都有人干便没管。现在小尼姑变相地去告状,老尼姑肯定会去管教那几个聪明弟子的。
阿榆一直认真地听着,听完了着急了,站起来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师祖,让她快点派人去请郎中。施主你真是菩萨心肠,回头我再来服侍你。”说完转身要走。
展怀春气得差点吐血,迅速起身将人往回拽,未料小尼姑比他想象中的要轻许多,他力气用得太大,竟直接把人拽了个趔趄,朝榻上扑了过来。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展怀春眼疾手快地攥住对方肩膀,免得她全部压下来。
阿榆经他这一扯一推,脑袋彻底迷糊了,只慌乱地想稳住身形,所以瞧见面前有堵胸膛,她忙伸手扶了过去,想撑住自己。未料这一碰小手正好落在两团浑圆上,那形状太适合握住,阿榆本能地收手抓住,正好此时展怀春也扶稳了她。
两人你撑着我肩膀,我抓着你胸口,全都因为阿榆的动作愣住了,目光双双落在那双小手上,再同时往上移,直到目光相碰,望进彼此的眼睛。
“还不拿开!”展怀春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大概是那东西代表的部位太私.密,他竟然真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阿榆浑身一抖,赶紧松开手,红着脸缩到床尾那头。
展怀春歪过身子正了正险些掉落的馒头,回头瞧见小尼姑脸红红的,不禁问了出来:“你想什么呢?”
阿榆忙摇头:“没,没……”
“快说,不说我打你!”她越掩饰,展怀春就越想知道。
阿榆吓了一跳,抬头见对方果然目光凶狠,实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我,我,我在想施主你虽然很多地方都不像女人,乳儿却很像很像,比清画师叔的还要大……”
乳儿……
展怀春莫名脸热,她一个小尼姑,谁教她如此口无遮拦的?
☆、蹲下
短暂的尴尬后,展怀春将阿榆赶了出去。
阿榆求之不得,这个女施主喜怒不定,她巴不得离她远点。
小尼姑走了,展怀春歪在床上躺着,躺着躺着忍不住抬手摸摸胸口。不得不说,肖仁蒸的这俩馒头的确够大,他手这么大都握不全,小尼姑乍然碰到肯定会吃惊了,她自己的怕是……
展怀春试着回想小尼姑胸口,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他猛地惊醒。他想那个做什么?
懊恼地揉揉额头,展怀春闭上眼睛,慢慢地真睡着了。
里面静悄悄的,阿榆偷偷望了几眼,见展怀春睡得香,悄悄出去找静慈提加餐的事。这点要求静慈当然会答应,顺便问了问阿榆跟展怀春相处的情况,知道展怀春没有强迫阿榆,放了心。
从静慈屋里出来,阿榆又去找师父清诗说话,得了一些嘱咐便回客房了。
展怀春一觉睡到黄昏,醒来时,想小解。
他在屋里屋外绕了一圈,问阿榆:“恭桶在哪儿?隔壁?”
阿榆放下针线,茫然不解地望着他:“什么叫恭桶?”
展怀春皱眉,嫌弃地道:“就是……你们在哪里小解?”
“哦,施主想上茅房啊?我领施主去吧。”阿榆放好针线,站了起来。
茅房?
展怀春在家里没用过那种东西,去外面酒楼客栈时倒是用过,勉强还算干净。他想着入乡随俗,便跟在阿榆身后往外走,面无表情。
“就是那里了,右边是我们用的,左边那个是给男施主用的,不过来我们庵里的男施主不多,我们有时也会用。”阿榆站在台阶上,指着远处两座三面泥墙门口挂草帘的小矮房子道。
这跟展怀春在酒楼里见过的茅房不太一样,他狐疑地盯着矮房子瞧了会儿,吩咐阿榆:“你过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他指使起人来语气向来不好,阿榆不想惹他生气,乖乖地去了,想也不想直接掀开女用茅房的草帘子,再快步走回来对展怀春道:“里面没人,施主快去吧,我在这里替你看着。”规矩真是多,如果里面有人,女施主过去时对方肯定会咳嗽一声提醒啊,哪里用派她专门去看。
她脸上藏不住心思,展怀春瞪她一眼,这才慢慢下了台阶,打算走过去时直接拐到对面的男茅房,反正小尼姑傻,他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混过去。只是,随着他距离茅房越来越近,那难闻的味儿也越来越浓。展怀春顿住脚步,捂着鼻子在那犹豫。到底是有点忍不住了,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可他也不能一直不呼吸啊,憋不住时忍不住吸了口气,结果被那恶臭熏得胃中翻江倒海,捂着嘴朝后跑,直到再也闻不到味儿才停了下来,扶着树运气平复。
阿榆都看傻眼了,有那么难闻吗?以前上香的女施主都用这个茅厕,谁也没这样大的反应啊?
展怀春朝阿榆招手,现在在外面,距离远时他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被人听见。
阿榆只好过去,走得近了,见展怀春脸颊苍白,难受模样不似装的,她的嫌弃又变成了不忍,掏出帕子递过去,道:“施主用这个捂着鼻子吧,那样就闻不到了。”
展怀春没接,外面味道那么重,可想而知里面是什么样子,打死他他都不会去里面解决。想问小尼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转念一想,就算有,跟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展怀春有点后悔没跟肖仁一起下山了,早知道他就喊肖仁一声大哥,总比留在这里活受罪强。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他家下人住的都比这里好!
“你先回去,我去外面走走。”想到来时山路两侧的秀丽风光,展怀春决定在无人处偷偷解决。
“施主不想上茅房了?”阿榆纳闷地问。
展怀春不耐烦地摆手:“不想了,你快回去吧,别跟着我。”说着往外面走去。
阿榆确实不想跟着,既然师祖让她什么都听女施主的,那她就光明正大自己偷会儿闲吧。阿榆很开心,转身跟展怀春背道而驰,结果快要回到客房门口时她又不放心了。女施主虽然人高马大,性子却特别娇气,身上也细皮嫩肉的,而且她应该是第一次来山上,万一不小心遇到蛇虫或扭了脚怎么办?
阿榆越想越不放心,快步出去找人。
“明心,你要去哪儿?”到了门口时,忽然听到静慈的声音。阿榆回头,见师祖站在香堂门口笑着看她,便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
静慈多问了两句,知道来龙去脉后,猜出展怀春肯定是去外面方便了。看看面前呆傻的小弟子,静慈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追,还好心地指明展怀春离去的方向。对方太过规矩,这种地方,太规矩的人反而让人心里不安,不如让阿榆跟他之间多些暧昧,能让对方动了要阿榆的心思才好。这月十五便是阿榆开.苞之日,看对方身上料子那么好,或许会给个高价也不一定。
外面阿榆有了师祖的支持,越发觉得她不该让女施主一人出门了,所以跑的飞快。待她发现前面林木间一抹红衣,顿时松了口气,高声喊道:“施主,我怕你一人在外面出事,过来陪你了。”说完往那边凑了过去。
展怀春急了。别看他衣裳穿的好好的,可他已经把东西掏出来了啊,而且都撒到一半了,听到喊声才硬生生憋了回去,而且因为开始急着憋,等他终于能分心出声时,小尼姑已经来到跟前了……该死的傻尼姑,她追出来做什么!
“你别过来,我不用你陪,你马上回去!”展怀春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自己,冷声喝道,头也不回,只盼小尼姑快走,他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