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看情形就知道戴丰宇不是挨揍的那个,现在去拉架的人多,倒也不缺他一个。
程杰愣了两秒,顺着沈律目光递去的地方扫了一眼,只看到满地跑动的人。
他没理解过来意思,也不清楚指的是什么,索性抛开这事,随人群大步往教室外跑。
班里一时间脚步声呼喊声震天,跑得快的目标明确要去劝人拉架,一部分在后面晃悠慢跑的则显然只是来凑个热闹。
刚刚老戴喊的啥?有人慢十几拍地边跑边问,什么网恋???我怎么感觉还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
我也没听清,靠人怎么这么多!路都快堵了!
赵沉星原本只打算旁观赵琰之被揍,瞧见人都往这边涌,才踢开椅子站起身,呼啦一声将窗子拉到底,探出身一把扯住越打越远的赵琰之,以一种分不清是牵制还是帮忙的姿势将人按在窗边。
赵琰之顾不上管他,趁着脱开手的时间得了点喘息的机会,冲着戴丰宇就喊:搞什么!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卡脖子!想杀人呢?你们校长呢?!
戴丰宇卷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咬着牙就一拳砸过来,开口爆粗,杀的就是你!温婉你还装!你确定你听不出来我声音?我他妈就是栉风沐雨!用变声器骗人你恶不恶心?!
??
赵琰之当时可能人是傻的,愣在原地也没想起来反击,但戴丰宇的拳头也没挥到实处,迅速被跑过来的人吱哇乱叫地拦下来,好不容易才把人拉远了一些。
走廊嘈杂声不断,走廊外的风都跟着喧嚣起来。
打斗稍歇的片刻,赵琰之还一脸匪夷所思,眼球几乎要脱出眶,难以置信地边挣开赵沉星的桎梏边问:不是,你说什么啊?你声音是他妈的有点像,但栉风沐雨不是个伪装男学生的猥琐肥宅吗?他声音不也是变声器搞出来的吗?听说还三十多岁了,你谁啊到底!你怎么知道的这事
陶景然几个好不容易靠着一身浩然正气挡在走廊外,把来问情况的外班人全都一个个阻了回去,勉勉强强算把消息封锁了个七七八八。
也好在之前二班求复合那事闹得大,大多数人都跑去凑了那场热闹,看见a班异状的人并没有几个。
但不得不说,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委实有点多,几乎可以抵平时两个月的量,谈资多到哪怕上课时间,二中几个大群都是炸的。但凡有个老师混在里头,循着透露的信息抓人都是一抓一个准。
【听说二班那对没复合?!】
【对!我亲耳听到了!那个男生特别决绝地说成绩再掉下去就完蛋了,不可能再在一起!】【好像a班刚刚还出了件事?我刚刚跑到上层楼了,没看见!】【我我我知道!我就在隔壁一班!听有听到动静的同学说好像那边有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男的,跑来a班找网恋对象奔现!】【哇!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那个网恋的现实里有对象,然后就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
【好像是?我听吵的厉害,应该动手了吧?】
【哇a班厉害了瓜这么多】
【学霸都这么乱的吗?】
上课前两分钟,被网传成各种形象的赵琰之现实里既惊又呆。
他朝气得脸红脖子粗、被拦的死死的戴丰宇大喊一声你等我打个电话!就飞速跑到走廊角落,两手并用地掏出手机,拨号贴在耳边接听。
等电话一通,赵琰之怒目切齿地骂起来,谭高峰!你给老子老实交代!当初你说骗你表弟的那人到底叫什么?!
什么叫你不记得了?这是你表弟还是我表弟啊?快点找!
栉风沐雨对啊!我没搞错啊÷璧哪悴恢道,我今天
什么?什么叫就是我搞错了?我能干什么?我之前帮你表弟报仇去了!他不是说他被个伪装成清纯男学生的丑玩意儿骗钱骗感情,最后对方来一句我喜欢女的撇清关系就把他拉黑了吗?
他不过是想以怨报怨、拿同样的手段骗一次对方。
这样才算公平公正。
因为对方说喜欢女的,他才抛开面子,用变声器跟对方硬生生聊了三四个月!
抱大腿上分是很舒坦,聊得也算顺遂合意,但他一直没忘记过本心!
等等
你再说一遍?
听清谭高峰的话之后,赵琰之怔愣了几秒,一边拿开手机点开微信聊天记录,一边听好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他直接在记录里搜索栉风沐雨这几个字,点开最早的一条,听着好友哭笑不得的话。
我打的是不是栉风沐雨丶?这个点你是不是看漏了?这字念煮来着。
这不是顿号??
我没事打顿号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没事打顿号干嘛??老子以为你手抖打逗号打错了这他妈哪像个字!?
赵琰之傻了足足五秒,草草草念了无数声,一边挂断电话翻上下的聊天记录。
这一翻他才发现谭高峰提到过的那个骗子爱玩的操作有不少其实和戴丰宇的对不上,但他当时正沉浸在角色扮演和报复人的快感里,压根没注意这些。只凭对方声音好听,身份也是学生,听到自己是女生就很照顾这几项都符合,下意识就确认自己找对了人。
冷汗沿着颈线滑下,他没感觉;外界的声音什么时候有了变化,他也没感觉。
等他被一声上课铃提起心神,转头一看,才发现这一层几个班的学生正拔足往班里狂奔,年级主任站在楼梯入口处,阴森森地往这边盯着。
赵琰之回过头,a班的人半数跑了个没影,喧闹声早消匿了大半。
赵琰之伸颈瞅了两眼,只在a班将将进门的地方看见了戴丰宇的背影。
对方似乎心领神会,在一个瞬间跨进门槛的那一刻,侧过头遥遥瞪了赵琰之一眼,然后伸出细白好看的手,比了个力拔千钧的中指。
赵琰之一声没敢出,心跳声聒噪吵耳。
直到戴丰宇身影没进视线之外,赵琰之才快走过去,朝老神在在靠在后门边的赵沉星解释一句: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赵琰之朝他递了个你懂吧的眼神,以证明他并不是落荒而逃,是有要事在身。
热闹看了半晌,赵沉星心情不错,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快滚,忙完记得给我同学一个交代啊。
赵琰之呵呵笑两声,干巴巴的,都是误会,回去跟你说。
沈律刚在门口组织人都进了班,这会儿正慢步走到走廊窗边,听到误会二字,蔑声笑了一下,歪了点脑袋,脸正对着侧身想走的赵琰之。
你就是婉婉?
赵琰之龇了龇牙,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律掌心向上抬了抬,明明是送客的姿势,嘴里却说着:久仰大名。
赵琰之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狼狈模样奔逃出去的,像身后跟着债主,而他不仅没有还债的钱,甚至连一丝颜面也无。
赵琰之走的时候风忽地懒怠下来,像不屑于追赶一个逃兵。
路上积了些寒气未散。
赵沉星在沈律瞥过来时下意识偏过头。沈律原地顿了会,视线才从停留的窗边抬起,走动时衣摆带过的凉气似乎都是冷沉孤寂的,原地盘旋了一会,像等着什么。
左侧传来十分响的挪动桌椅的声音,动静大到像在拿桌椅泄愤。
赵沉星朝刚刚落座的戴丰宇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还没等开口,就听戴丰宇率先出了声,低着嗓音问他:刚刚那是你哥?
赵沉星扫了一眼他眼底的红,往椅背一靠,什么意思?我跟他长得像?
不是。戴丰宇被他问的一愣,刚刚冒上头顶一直没消的火都跟着呆了呆,只动动嘴唇,我听刚刚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
他是你哥。
赵沉星余光带过从后门走进来落座的沈律,无所谓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刚刚那骗了你的傻逼叫赵琰之,跟我同父异母,没见过几次面。我也不知道你那茬事,有什么仇找他去。
戴丰宇先是被这身份惊了一下,随即气势弱下来,我也没迁怒你的意思
赵沉星耸肩,迁怒也正常,换谁都得气。
换他,不把网骗那人打死算仁慈。
或许是想起自己刚进a班那会戴丰宇好歹也算帮了点忙,他又补了一句,如果要接着揍,我可以带路帮你套他麻袋,打完还可以替你补两下,不打残废就行。
也许是这句话十分仗义的缘故,戴丰宇一下子又激动起来,你帮我?真的?其实我不想只是揍他一顿,太简单了。
我到现在都没缓过神,跟做噩梦一样
戴丰宇脑子其实很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是一时间涌上喉口的愤怒和疑问,我从没想过会这么见面。哪怕他是个小学生,我也不会像这样生气
他说他搞错了,就当他说的是真的,那我这段日子算什么?憨批吗?
戴丰宇正说的脸红脖子粗,背后突然被轻轻抵了一下。
他一转头,就看见沈律眉眼低垂的脸。
老师。
沈律小声提醒。
戴丰宇迅速朝后门门口瞥过去,这节课的化学老师似乎盯了他有几秒了,看他回神,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就背着手从走廊绕到教室正门。
戴丰宇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就着姿势和沈律极低地诉了一声才转回头,慢吞吞地拿课本摊在桌上。
我第一次网恋
这话带着辽远的怨恨和怒气,沈律听着微微愣怔,半晌才止了思绪。
大概是这一下午过于刺激闹腾,a班这节化学课没几个人听进去。
赵沉星勉强记了一页笔记,没细去记,打算晚上做套卷子再把知识点学一遍了事。
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临近放学,赵沉星刚拿起手机,看到微信里弹出的几条消息,其中有两条是沈律的。
他没来得及看,因为那电话一通接一通的打过来,直到放学铃响,沈律被叫去办公室帮忙,赵沉星百无聊赖,才打消了关机的念头接起电话。
赵先生明天会尽快从帝都赶回来,请您今晚就收拾东西回家,已经给您备好了车等在校门口,您出去就能看到。
赵沉星觉得有点好笑,起码他的声音听起来应当是笑着的,他明天回来,让我今晚回去?
真当他召之即来?
请您务必配合
没空。
赵沉星挂断的快,对方拨回来的速度也快,只是这次多了一道浑厚的嗓音,是赵充的声线。
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一天天的给我惹事,我还能放心放你一个人出去混?
惹谁不好,惹沈家的正准备和他家谈合作,刚接触洽谈,结果你就给我跟他家儿子打架!要不是琰之跟我说你打的人是谁
赵充重重哼了一声,才怒声继续,就在刚才,沈家那个大的新项目合作方定下来了!是我们家死对头!你说巧不巧?你刚跟沈家公子打完架,我这边的合作就泡汤了!
赵充语气很重,赵沉星却没什么大的反应,淡淡应了一声,这也能跟我有关系?
赵充恨声道:怎么没?这不明摆着的因果关系?!我跟你说,你赶紧给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先不讲,你在家老实待两天,不准去学校!不然再给我打一次架,咱和沈家那点交情就彻底没了!等沈家的儿子消了气了你再去学校,听到了没有?
你老师那我会说一声的,别等我让人把你请回家。
赵沉星舌尖抵了下上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更新啦!久等
中间发生了挺多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没有放请假条,请见谅之后应该会规律起来的
第47章
给你带的。
罐底和木制桌面相碰, 发出闷钝的声响,罐内水声咚咚。
陶景然拎了拎长t领口,抖动两下扇进点凉风, 另一只手将桌上的罐装可乐往沈律的方向推了一把,笑着道:辛苦了。
陶景然自顾自将自己那罐拉开拉环, 仰起脖子灌了一口,再低头时才发现沈律一动未动, 只有刚运动完的气喘。
长睫垂着, 身上披着的挡风的宽大白衬衫此时颓坠着搭在肩上, 将落不落。脸侧颈项渗着汗,渐渐将贴身的米色套头衫的领口浸湿了大半。
陶景然皱了点眉头,拍了下他的胳膊,怎么了?刚打球的时候就看你状态不对劲。
一言不发, 偏偏打的还疯。
他甚至要觉得对面有一小半的几率是被吓输的。
那疯打的风格不像沈律本人的, 倒像是赵沉星那疯子的。
他现在简直要怀疑,赵沉星不在这一天, 沈律是被什么玩意儿附身了。
沈律抬眸看了他一眼, 才拿了可乐叩开拉环, 没事,谢了。
陶景然盯了眼他微白的脸色, 有些担忧,是不是哪不舒服?
沈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 嘴唇刚碰到罐口。闻言, 他唇角翘了下,眼神依旧没有什么生气,待沁凉的液体入了喉,才扫了眼右前方, 下颌微抬,看着陶景然,哪都不舒服。
他这声嗓音低落,颈侧筋骨线条孤拔清瘦,整个人颓丧到肉眼显见,窗外走廊路过的,有几人忍不住多瞧了会,心头乱颤。
陶景然反正是领会不到这种颓废的美感的,他只知道他从没见过沈律这样,正打算问清楚,就见前座的戴丰宇慢慢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看模样显然还没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