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些新鲜踩踏的痕迹,应该是这些亡魂家属们在下午祭奠来的。他这么一想,仔细晃动手里的打火机,蹲身细看。果然在杂草丛中,有些燃尽的香烛和冥币。
倏然,阴风阵阵钟奎不用看都知道是他们来了——河滩下,河水咆哮,河面上人影憧憧。模糊之后逐渐清晰,接着,一个个暗影,低垂头,苍白着脸,慢吞吞的从河里走向岸边。
这就是吴老汉家里短尾巴狗低声咆哮的真相,他们到了半夜三更时就会在吴老汉家门口徘徊。要不是大门上张贴的门神还在,加上有钟奎在屋里,他们早就进入吴家。其后果,可想而知!
汗一个先!要是平常人看见这一幕,还不吓得魂飞魄散?
钟奎屹然而立,凝目专注,一只只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挣扎,忽而弱小,忽而屹立。五帝钱绕指一圈,钟馗剑挑起一摞冥币,在蜡烛上燃烧——冥币纸灰,翩翩起舞在风中。
文殊真言,具备安魂之用。钟奎以善来安慰亡魂们;微微动嘴,轻声呢喃:“嗡、阿、微、拉、吽、卡、佳、喇——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宿命如此安能怨谁。安心修身,来世轮回,速速听令!”
那些张牙舞爪的鬼魅们,在贪婪吸食到来自钟奎焚烧的香烛气息,看见堆积在坎下的冥币时,有的呆呆看着愣住在原地。其中,最为嚣张,面目狰狞,有着恶劣习性的贾一林。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却是忌惮他手中的钟馗剑。迟迟未动的亡魂惨然一笑,领到冥币,各自悄然离开。还有的不舍离去,久久伫立在原地,凝望远方家的方向。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不受限制,不受束博随意回家看看的日子。大白天的光线强烈,一直不敢露面。只能是夜深雾重,阴气旺盛时刻出来游走。
钟奎仔细清点一下人数,刚好是那天一船淹死的亡魂。逐用他和黑白无常惯用的联系方式,点燃一炷召唤香——黑白无常如期前来,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各自心照不宣。领带着这些亡魂们,一瞬间消失在空间里。
钟奎没有看见肖旭!自从那天救下孩子之后,她就没有出现过。鬼也具备灵气,说不定她已经到地府了。
办理好一切,钟奎打道回府。
回到吴家,吴老汉屋里还亮着灯!
听到大门有响动,以及短尾巴狗儿撒欢,亲昵的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人,窗户推开,探出一颗头来是吴老汉的老伴儿。
“钟师傅,我老头子呢?”
“他不是没有跟我去吗?”钟奎抬头,答复道。
“去了的,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我挡不住——”她很着急,紧张的样子说道。
钟奎乍一听,脑袋,嗡!一声。眼皮‘哒——哒’蹦跶两下。暗自道:不好,要出事!就二话没说,折身就回转。
吴老汉一路追,他奇怪,为什么老是没有追到钟奎。也就是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虽然自己的脚力,不能给人比,可也不会慢到这个地步吧!
一边走,一边追。熟悉的路径却感觉很遥远,老也看不见河边,视线所到之处,都我雾蒙蒙一片。淡白色的雾霾,阻隔着他探看前方的路线。
走了好一会儿,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传进耳膜。同时看见前面好像有一抹身影,吴老汉心中一喜道:“大兄弟,你走得好快。”
那一抹身影没有理会吴老汉的招呼,依然背对着他。
吴老汉,忽然感到好冷。就像隆冬那种气候,冷得他情不自禁的打抖,急忙抱住老胳膊。心想,也许钟奎太过专心,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把!就势靠近那一抹身影。
“大兄弟,你——”就在他再次招呼时,身影慢慢慢的扭头看向他。
吴老汉近距离的定睛一看,暗自骂道:丫的,认错人了,对方分明就是一个女人,那里是什么钟奎。
“大叔,我想要过河,你可以帮我吗?”女人忽然开口道。其声音无比凄楚,令人不得不心生怜悯之情。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回家呆在这里去河那边干嘛?”
“我娘病重了,我想去看看。”女人叹息道。苍白的面颊,眼泪就要滴下来似的。
“唉!这里不能蹚水的,很深——”吴老汉解释道。
“不会的,你试试这里的水不深,大白天我看见有人从这里蹚水过去。”
是啊!这一条河流如是没有强降雨季节,河水清澈见底。清澈得河底石头上的斑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特别是那些小鱼儿,自由自在的畅游在石头缝隙里,不时还可以看见一只横着走的螃蟹,快速移动在浮游生物间。
她说的也未尝不可——吴老汉迟疑着,探头看向河坎下。果然看见河水浅浅流淌,在流淌的水流间,一枚枚菱角形的石头清晰可见。
“哦,这几日没有来河边,河水退了不少。好吧!我这就背你过去。”
女人很轻,轻得甚至于误以为她没有在背上。吴老汉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背起一个年轻女人蹚水。
河滩退去的水位,留下黏糊糊的青苔,青苔就像胶水粘贴在石头上。光着脚丫子踩在石头上,脚板心有疼痛感。
河水,好冰,就像山上融化想雪水那么冰。要紧牙巴骨,一步步颤巍巍的下水,在背起女人到河中央时,他蓦然想起一件事。
第022章草木皆兵
吴老汉怎么可能忘记,他利用自己是小组组长的职业之便。与外地采砂船勾结,卖掉三分之一的属于他们这一组的河面,任由外地人来违规采砂,从中牟取暴利。对外称说是做好事,把河底淤泥掏空,其名曰是为了避免山洪爆发阶段洪水泛滥,才把河面扩宽,把河底掏深——
之后在当地政府的干涉下,为了掩人耳目,拿出极少的一部分红利,在家门口修建了一条简易的机耕道,一直通向河边。这样下来儿子买船摆渡的愿望也顺理成章办成,那些不想绕道的村民乐意乘船过河去,摆渡生意与日俱增的好。
可就在摆渡不久之后,河里淹死了两个孩子,都是朱家孩子。两孩子,不知道河里的水有多深,下午放学偷偷的溜出来,忍耐不住酷暑的炎热,一个纵跳跳跃下河里就再也没有起来。直到河水涨潮,把沉淀在河底的尸体冲起来,才看见两个孩子已经淹死了。
身边的河水忽然暴涨,特别诡异的是,无人践踏,白花花的水花,倏然跳起老高——吴老汉心惊胆战,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试着踩踏在看似很浅的水流里。
背上的女人,一声不吭,就像一块冰似的压住在他身上。水花越跳越高——水花溅起那一刻,除了水声,好像还夹杂有孩子的欢笑声。不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孩子在这里玩水?冷风扑面,瞬间清醒的吴老汉,才知道自己被鬼迷心窍,不能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身陷在河中央——他努力挣扎着,在冰冷的水里胡乱扑腾着。
他是会水的(会游泳)在慌乱之间,居然忘记怎么游水。甚至于连最简单的狗刨式的给忘记了,水漫至他的大腿,腰身、脖子、可以说是一一种骇然的气势见风涨——河面就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的翻腾,任凭吴老汉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他也没有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他吓傻了!惊愕的感觉到,周围都是鬼,好多重叠的影子,影子就是那两个淹死的孩子,还有女人。女人是投河自尽的,也来索命!他想大叫,水侵进口里,不能叫,一张口,脏污的河水就肆意的进入喉咙。
河水变得就像血液那般红,这种颜色给山洪爆发时那种颜色有点相像。不过在吴老汉清醒的意识里,他知道这不是山洪爆发,而更像是人的血液染红了河水。
钟奎赶来,他看见的是,吴老汉一个人在河面上扑腾。表面现象是这样,实质上,在水的下层,有脏东西在作怪,把吴老汉往下拖拽。
他也是懂得在水里救人的,只是情况紧急,不能单靠人力去拼博——好一个钟奎,倏然抽出钟馗剑,凝聚正气之力。伸出食指,毫不迟疑一下‘哧——溜’剑刃见血,恶声大怒道:“呔!孽畜,看我不收拾你——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就在他念叨杀鬼咒时,对着河面凌厉的刺去时,沸腾的河面霎时安静下来。吓晕了的吴老汉就像一块木板漂浮在河面上,随着波浪一掀一掀的。
钟奎收好钟馗剑,快速的踏入河水里,游向吴老汉——就在他一把抓住吴老汉时,一种磁力突然凝固住他的举动,深切的感应接踵而来。
血腥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暗黑的夜,肖旭在奔跑,她浑身是血——后面紧跟来的是一个男人——男人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到河边的肖旭。
河那边有一艘船!绝望至极的肖旭,拼命的对着那艘船舞动双手。口里大叫:“救命——救命——”在大叫的同时,还不忘记会偷张望那个追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