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共去找过倪胜几次?”汤力等他说完之后,开口问道。
“哟,我算算啊……”苟德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也有十次八次了吧?倪胜脑子就跟大石头似的,油盐不进,不管你磨破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听,就非得要去追求什么真爱去!我真的是好说好商量也试过了,怒气冲冲的吓唬他也试过了,倪胜软硬不吃,这我就没办法了,所以我就回去告诉大老板,我说这事儿我是办不成了,你让别人再试试吧,万一他跟谁关系比较好,听得进去呢。之后龙哥就没再让我去过,有没有别人去,我就不知道了。”
“倪胜平时跟谁关系比较好?”贺宁一听这话,连忙开口。
苟德寿摇了摇头:“好像也没谁吧,那小子这方面跟我差不多,都有点独行侠的意思,有啥事儿就自己闷头干,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人多了反倒还容易添乱,没啥大用处。反正据我所知,没听说他跟谁关系好的,一般都是独往独来。”
说完之后,苟德寿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方才自己陈述出来的事情并不足以证明自己是没有杀人嫌疑的,便又说:“我其实每天的日子都挺有规律的,看着好像是挺自由,但是实际上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那都等同于是规定好了的,每天晚上大老板的那几个场子,我哪个都得走一遍,哪一个都得呆一会儿,一处两处还好说,关键是大老板手底下好几个地方,我就一个地方呆半个多小时,你们自己加一加,再算上路上的时间,你看这一晚上是不是就过去了?我基本上等到能回家都得傍天亮,因为好不容易这一宿顺顺利利,什么幺蛾子都没出的就过去了,我们哥儿几个也得出去喝点儿不是么!回到家傍天亮,基本上我就睡觉了,等我睡醒基本上就是下午,我就直接去外面吃点饭,接着还是前一天一模一样的那一圈转下来,这事儿你们随便打听,我一天能碰见那么多人,肯定有人证!”
“你最后一次见到倪胜是什么时候?当时倪胜的情况怎么样?”汤力问。
“最后一次……至少也有两个多礼拜了吧!”苟德寿算了算日子,“具体记不清了,那小子心情好像也不是特别好,跟我说话的时候唧唧歪歪的,我其实火气都要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了,后来又给压了回去,一想吧,他也不是冲着我这个人来劲的,他那不是冲着我来找他的事儿来劲么,我也是替人办事儿,这里头好坏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犯得着为了这事儿跟他生那么大气么!反正如果龙哥不高兴,想要怎么办,那也是回头的事儿,我没那必要狗拿耗子一回啊!”
“那后来周玉龙有没有找人或者找你去帮他再处理倪胜的这件事?”
“至少龙哥是没找我吧!我那次见了倪胜,也算是惹了点气回来,我还问龙哥要怎么处理,我就想着,如果龙哥咽不下这口气呢,我就权当是公报私仇一回,要是龙哥说算了,那我就不给自己惹事儿。”苟德寿一脸无奈的说,“龙哥跟我说算了,让我以后不用管倪胜的事儿了,他再考虑考虑,那我还说什么啊,直接答应着就把这件事儿给扔脑后就可以了!龙哥都发话了,我就不瞎掺和了,免得到最后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给龙哥惹了麻烦,那我不是里外不是人?”
“周玉龙靠着倪胜的那些生意,现在运行的怎么样?还能维持么?”既然先前的大胆猜测果然把苟德寿的真话给诈出来了,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所以现在贺宁也就更有底气了一些,继续装作自己早就已经摸清了对方底细的样子,开口向苟德寿套话,顺便往外套一套周玉龙那些桃【hx】色生意的情况,以及因为倪胜的退出,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影响,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借此来推测一下周玉龙对于倪胜到底有没有足够让他动了杀心的动机。
“应该还行吧,龙哥也不太跟我说这些事,我们这些人,分工还是比较明确的,谁也不管别人的那一摊子事儿。”苟德寿回答的有一点含糊,不过看起来这一次倒不像是他在耍滑头,而是他真的对这件事了解的不那么清楚,“反正平时那几个店里都正常,最近没有来什么新人倒是真的,还都是那几张老面孔,大体上好像还算过得去吧,也没出过什么乱子。龙哥最近也不太提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没主动去问过他倪胜的事儿,这点儿眼力见我还是有的,万一人家心里头不爽呢?我还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可不行。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你们都把我给弄这儿来了,我还得从你们嘴里知道倪胜出事儿的这件事呢。”
汤力和贺宁又向苟德寿询问了一些关于周玉龙那些见不得光的暗中生意,苟德寿似乎知道的也并不是特别深入,但是至少算是比较了解情况的,转来转去的倒也提供了不少周玉龙明里做ktv和洗浴中心大老板,私下里却靠组织年轻女性出卖【hx】色【hx】相来发横财的事情。
“二位,咱们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对不对?那我帮了你们这么多,算不算是立功表现吧?”苟德寿觉得自己已经把能够提供出来的东西都提供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提条件,“那回头你们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先说说看。”这种事汤力当然不会随便作出承诺。
“你们打听这么多,我其实也明白,龙哥这是要挨收拾了吧?我呢,其实自知之明是有的,过去为了帮龙哥解决问题,打过架,动过手,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事情早就结束了,人家也没找我的麻烦,也没报过警,你们不可能到现在了再找我算什么账,对吧?”苟德寿说起话来有点支支吾吾。
“你是希望我们让你走?”汤力猜测着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苟德寿摆摆手,又摇了摇头:“反了,我不想让你们放我,我想让你们拘留我一阵子得了,要不然的话,回头我刚被放了,一转头龙哥那边出事了,这不是傻子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我的事儿么,我肯定是那个内奸啊!弄到这个份上,我也认栽,以后龙哥倒了,我也不干这种事儿了,随便找个什么活儿,能糊口就行,但是好歹这一次我得先平平安安的度过去不是么,别回头再被人寻仇!”
这个请求倒是让汤力和贺宁感到有些意料之外,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人不能随便说放就放,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不能说关就关,苟德寿的这个要求听起来确实是挺新鲜,可贺宁他们还是不能够随随便便的答应他。
“你们是不是为难啊?要不这么着得了,我跟你们自首一件事吧!”苟德寿纠结了半天,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被放出去,恐怕不太靠谱,于是一狠心,开了口,“大概一个多礼拜之前,我把一个人给打医院里头去了,当时他们家里人说是要报警,要告我,但是被我吓唬住了,我说如果他们敢报警,我就连他们家房子都拆了,反正试试看谁豁得出去呗!后来也没人来抓我,我估计他们家是怂了。我知道那人在哪儿住院,我去医院吓唬过他,我告诉你们,你们去核对核对,看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这事儿肯定够拘留了!”
“你就不怕不止是拘留啊?”贺宁没想到苟德寿居然为了能够不被周玉龙怀疑上,竟然这么豁得出去,这倒是让她感到十分的诧异。
苟德寿苦笑了一下:“不止就不止吧,起码有个由头不是么!我是因为之前打人惹事儿了,所以被抓起来了,横竖跟龙哥那边没关系就行!再说了,你们就不怕我这边跟你们说完了,一扭头回去就跟龙哥通风报信么?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就去核实核实吧,我进去蹲个一两年也没事儿,真的。”
看得出来,他为了能够撇清向警方提供周玉龙相关情况的这件事,可以说是铁了心,汤力和贺宁交换了一下眼神,由汤力留下来继续守着苟德寿,贺宁去核实一下是否真的有苟德寿说的那么一桩事情,然后再做决定。
贺宁打电话到苟德寿提供出来的那家医院,联系到了伤者所在的科室,得知的确是有那么样的一位患者在住院,现在正好还没有出院呢。贺宁连忙请对方找来了伤者的陪护家属,家属一听说是公安局的,立刻就在电话那一边哭了起来,请贺宁为他们做主,严惩苟德寿这个心狠手辣的恶棍。
贺宁在电话里听对方哭诉了半天,大致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已经向医生询问过了伤者的伤情到底如何,于是便告诉家属,让他们到公安局这边来处理报案立案等等相关的程序,家属感到十分高兴,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贺宁有些无奈,如果不是苟德寿权衡过利弊之后,宁愿自己坦白出这件事来,好能够顺利进拘留所甚至看守所,以洗脱提供周玉龙相关情况的这个“罪名”,伤者一家被苟德寿给吓住了,估计到过几天伤好出院也还是会因为不敢招惹苟德寿而选择了忍气吞声,或者搞不好用违法手段进行私下里的打击报复,那样整件事情的性质可就都变了。并且假如不是那家人出于畏惧心理,根本不敢报警处理,贺宁他们早一点掌握到这件事的话,想要从苟德寿这里打开缺口,也不用使出之前那样的馊主意笨办法来,贺宁现在想一想还觉得尴尬呢。
没过多久,伤者家属就来了,还带来了医院开具的诊断书等等相关材料,贺宁把他们安排给其他的同事来处理这件事,包括过一会儿苟德寿也要交给其他人去进一步了解他与伤者之间的矛盾和打架斗殴的过程之类,她和汤力还要继续处理倪胜被杀的这个案子,以够及把苟德寿提供出来的情况及时与其他同事沟通。
处理完了苟德寿余下的事情,汤力和贺宁与其他同事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把关于周玉龙名下的那些商业场所暗中从事色【hx】情交易的相关证据与其他人介绍了一番,大家一起商议之后,确定有了苟德寿提供的这些更加详细的信息,接下来他们可以对一直藏在暗处,没有找到切实证据的周玉龙进行收网了。
想要抓周玉龙就必须要出师有名了,那自然就是先从他名下那些ktv和洗浴中心当中的肮脏勾当下手,这些贺宁和汤力因为分工有别,所以没有参与其中,只能等着另外那一队同事带回来进一步的消息。
很快,周玉龙名下那几处场所就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一锅端了,不仅抓获了许多不良从业者,还抓住了几个团伙当中的骨干成员,随后周玉龙本人也落网了,在第一轮审讯过程中,通过被捕的那些骨干成员,以及一部分不良从业者的主动交代得知,周玉龙这些年来一直伙同那几个骨干成员,第一步先由倪胜及与他分工很相似的其他人在网上利用交友的旗号,骗取女孩子的信任,进而通过谈恋爱、交朋友之类的手段对女方进行拉拢和控制,之后再由其他人展开威逼利诱,最终让女方同意在周玉龙的这些个场所里面从事不良职业,为他们谋取利益,总体来说,周玉龙和他手下的这一群人,包括已经死去的倪胜在内,是一伙有组织的团伙,专门从事胁迫和组织女性卖【hx】yin的勾当。
一桩人命案,背后居然牵扯出一个这样的团伙,如果放在接手这个案子之初,估计贺宁会觉得挺惊讶,现在她倒是已经有些意料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