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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一听这话,就知道还真是被戴煦给说中了,这个葛光辉在外面不知道又惹了什么麻烦,看这样子估计就是特别理亏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害怕到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主动提出想要给人家赔偿这种事。
“那事儿我们不管,”戴煦摆摆手,拿出工作证示意了一下,“你不是说要找个地方聊聊么?是打算挑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呢,还是想就站在这儿聊?”
他的话说得并不算很清楚,葛光辉看他拿出了警官证,虽然稍微松了一口气,看那个架势是觉得自己不会挨揍了,但同时表情也变得更加苦哈哈的,嘟嘟囔囔的回答说:“这事儿怎么还报警了呢……那,咱找个别的地方聊吧。”
“那上车吧,我们载你过去。”戴煦朝身后的车子比划了一下。
葛光辉立刻触电了一样的哆嗦了一下,忙不迭的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车就撂在这儿吧,我说那个地方就是个小茶馆,从那边门出去往左一拐就到。”
方圆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鄙夷,葛光辉说不想上车时候的反应摆明了不仅仅是因为路程近,看他的那个样子,恐怕是怕一旦上了车,就直接被带去公安局,连讨价还价的机会就都没有了。这种潜台词也让方圆心里面更加好奇,不知道这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到底惹了什么样的麻烦。
戴煦招呼马凯下车,三个人跟着葛光辉除了小区侧门,拐了个弯,来到一家小茶馆门口,葛光辉进去要老板给开了一个雅间,四个人坐进去,要了一壶茶,等服务员,出去之后,葛光辉才堆着一脸苦哈哈的笑,凑近了问戴煦:“这事儿还有没有私了的可能性了?有的话,我愿意赔钱,道歉,别闹大就什么都行。”
马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差一点点就笑出来,幸亏他反应快,赶忙假装咳嗽掩饰了过去,葛光辉只是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坐在马凯旁边的方圆倒是明白为什么马凯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葛光辉方才的表现,和之前他们接触过的史志义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是能请神不能送神的角色,惹事的时候一个顶俩,等到被找上门的时候,就立刻二话不说的开始讨饶。
“真的,我是很有诚意的想要补偿她,而且她也没跟我说她年纪那么小啊……我以为她是高护毕业实习来我们医院的呢,结果哪曾想她是中护,才十七……要知道的话,我肯定不招惹她的,而且……而且这事儿她也多少有点责任,严格的说起来,最开始也是她先来招惹我的,真的,最开始真的是她主动的,我以为这种事就你情我愿,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多潇洒啊,而且……她那么容易就找上我,之前也不可能没找过别人,结果事后她又说自己有多认真,这本身也不太可信,你们说是不是?。”葛光辉一脸可怜兮兮的说。
他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几乎不需要再打听什么也明白了,顺便还等于是印证了之前他们几个人从保洁员那里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看起来葛光辉是又故态萌发,和科室里面的实习护士发展了日爱日未的关系,结果不曾想,女方事后认真起来,成了葛光辉甩不脱的麻烦,估计为了这件事,他肯定已经躲躲闪闪、提心吊胆很久了,否则也不会看到警察上门,立刻吓成那个样子。
戴煦决定不让他继续这么误会下去,自己吓自己了,便对他摆摆手:“你先别着急紧张,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你方才说的李朦,是因为另外的一个人来的。”
他这么一说,倒把葛光辉给说懵了,他愣愣的看着戴煦,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有些困惑的咕哝着说:“别的还有什么人值得你们公安局兴师动众的跑过来啊?我最近管过的患者都有数儿的,而且也都病愈出院了,没什么岔子啊……”
“黄小虹你认识么?”戴煦问。
葛光辉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听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她是你以前的一个患者。”戴煦提醒他,“有点印象没有?”
“住院的?做手术的还是怎么样的?”葛光辉问。
“没有住院,门诊治疗的患者。”
“门诊啊,”葛光辉一听是门诊那边,立刻就不大在意,人也放松了下来,语气变得略微有些不大好,似乎是嫌戴煦他们没有把话说清楚,害自己白白提心吊胆了大半天,“那我上哪儿能记得去,我们一天得看多少病人呢?根本记不住。”
“给你看一下照片回忆一下吧。”戴煦拿出一张黄小虹的照片,当然不会是出事后的现场照,而是从她的家中带出来的一张平日里的生活照。
葛光辉拿过来扫了一眼,立刻还回去,不大放在心上的说:“不认识,确实不认识。你们能确定这个人是我的患者么?有什么问题么?这种事可别搞错了啊,如果她初诊的时候找的是别人,复诊医生是我,那有什么事找初诊医生去。”
“这事儿恐怕还真的得找你,除非你说这个章是别人冒用的。”戴煦拿出从黄小虹家里找出来的那本治疗手册,递了过去,让葛光辉看上面的签章。
葛光辉接过来一看,嘴里咦了一声,接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这上头的诊断和用药决定还真是我写的,那估计这个患者是我给看的,不过她这都那么长时间以前的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挺常见的,不会还能出什么问题吧?”
“你能不能尽量再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黄小虹这个人来。”戴煦把治疗手册和照片并排放在桌子上,示意葛光辉仔细辨认辨认。
葛光辉被他这种毫不退让的态度给镇住了,也略微收起了方才流露出来的不耐烦,对着照片又端详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那这个人呢?你看看你认不认识。”戴煦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黄小虹照片的旁边,这张照片是张忆瑶的,不过不是人像比较大的照片,只是从徐成仁投拍的那许多照片当中随意挑出来的一张能看清楚正面相貌的。
这一回葛光辉的反应倒是和之前不太一样,尽管这张照片上面的张忆瑶距离镜头位置相对要远一些,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的我倒是认识!”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戴煦听他这么说,又进一步向他确认。
“叫什么我还真不记得了,但是这个人我可记得。这女的当初挂号到门诊看病,挂的是我的号,不过后来她那个毛病不归我管,我让她去把号退了重新挂的产科门诊。”葛光辉回答的十分笃定,像是记得很清楚。
“产科门诊?”马凯一听,开口问,“她是什么毛病需要去产科门诊?”
葛光辉看了看马凯,那表情就像是看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这还用问?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么?像我们这样的三甲医院,分科是很详细的,妇科是妇科,产科是产科,我们妇科是治疗妇科炎症疾病或者肿瘤什么的,产科当然就是负责帮孕妇生孩子或者给意外怀孕的人做人工。流。产的地方了!那个女的她当时是怀孕来的,不想要,这不归我们妇科管,当然得介绍到产科门诊那边去。”
“这个黄小虹,你确实不记得么?”戴煦并没有对张忆瑶是去医院做人工。流。产这件事感到有什么好惊讶的,根据之前的调查结果,张忆瑶一直在靠和一些经济实力比较雄厚的男人发。生。关系来获取收入,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本身暗地里做那种勾当,想必出现这种意外的几率也比一般人要高得多,事情结果是这个样的,也不足为奇。他反倒是对葛光辉一口咬定自己并不记得黄小虹这一点感到十分好奇。
葛光辉被他又拉回到黄小虹那边追问,有点不太高兴,皱着眉头说:“我确实是不认得,我刚才也承认了,她那个手册上头确实是我给开的诊断,但是人我确实是不记得了,还是那句话,我一天得接触多少个患者啊,她那个都过去一段时间了,之后也没到医院找我复诊过,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么……”戴煦先是对葛光辉的说法表示了赞同,随后脸上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那个挂错了号的女孩儿,她到医院里头去的就诊时间更早,比黄小虹要早很多,你怎么就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葛光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尴尬,一阵红一阵白的,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端着茶杯喝了几口,顺便借此机会给自己想好了一个相对来说显得最有说服力的理由:“这个么……人的记忆力不是一定和时间挂钩的,有的时候可能因为某个细节,就会不由自主的记忆深刻,有的反而太平淡了,记不清楚。”
“那我能问一下,这个让你记忆深刻的细节是什么吗?”戴煦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葛光辉,揪住了他自己的话继续追问。
看葛光辉的表情,他应该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一口,试图搪塞的笑了笑,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比喻而已,其实你看,我对这个女的印象也没有多深刻,就是隐约还有点印象罢了,我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记不清了。”
“姓名没关系,我们可以告诉你,她叫张忆瑶,剩下的你来说吧。”戴煦寸步不让,根本不给葛光辉推脱的机会,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在胸前,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虽然谈不上板着脸,但也比一贯要严肃得多。
葛光辉看他变了脸色,也没有了插科打诨的胆子,不过在吸取了一开始不打自招的暴露了丢人事儿之后,他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没有被戴煦唬住,而是开口反问起来:“那你是不是也得先告诉告诉我,干嘛非得拉着我刨根问底的打听这两个人啊?一个确实是我患者,但是我记不住了,另外一个严格的说起来,连我的患者都不算,你们到底是要问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方面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点。”戴煦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这个要求,“简单的来说,这个张忆瑶和黄小虹,都是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桩刑事案件当中的被害人,她们两个都已经遇害身亡,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交际,就是她们都曾经到你工作的那家医院去看过病,并且都是由你经手过。”
葛光辉听戴煦说完之后,眼睛几乎都快直了,憋了半天,忽然略显生硬的笑了出来,一副方才戴煦刚刚给他讲了个笑话似的,说:“哥们儿,你们是不是来逗我的?整我那我开玩笑呢吧?是不是我什么时候的罪过谁,人家让你们过来敲打敲打我?我这人胆儿可小,你们可真别拿这种事儿来跟我开玩笑。”
“人命关天,我们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戴煦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而且说实话,我们的工作也没有那么清闲,大白天不处理正经事,特意好几个人跑到你家去,就为了消遣你,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事情的严重性我也算是跟你说清楚了,是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是继续和我们兜圈子,随便你。”
都说一贯好脾气的人,偶尔要是发一次火,反而比众所周知脾气不好的人发火要可怕得多,或许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戴煦现在并没有真的发火,只不过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罢了,但是和之前笑呵呵的和气样子一比较,还是反差非常明显的,葛光辉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唾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这是什么运气啊!”他懊恼的扒了扒头发,“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都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了,这怎么又冒出来个什么人命官司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