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舍管老师叫住的这两个男生,一个长得黑瘦,一个长得白净,各自都不算矮,两人被叫住之后,一脸诧异的站在舍管老师的屋子门口,有点好奇的打量着从屋子里出来的戴煦和方圆,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你们两个就是柯小文的同寝室室友吧?”戴煦对他们笑了笑,免得两个男生太过紧张,“昨天柯小文晚上没有回寝室,也没有回家,今天没有请假也没来上课,所以他的父母请我们帮忙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们方不方便带我们去寝室里面看一看?我们想看一下柯小文的个人物品。”
“啊,行啊,那你们跟我们上来吧!”长得黑瘦的那个男生先开了口,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旁边那个白白净净的没吭声,只是又多看了戴煦和方圆几眼。
舍管老师在后面低声对方圆说:“那个长得黑的叫杨帆,出了名的淘气包,在我这儿也算是挂了号的人了,另外那个叫徐永久的,倒是个好好学习的小孩儿,不过因为他们寝室有俩比较皮的,他是寝室长,所以我对他也算认识。”
方圆对他点点头,跟着戴煦身后,和两个男生一起上了楼。柯小文的寝室在三楼,四个人一路上楼遇到了不少出出入入的学生,虽然那些学生并不都认识杨帆和徐永久,但是看到戴煦这么一个成年人,还有方圆这么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进了男生寝室楼,还是普遍吃了一惊,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小声的议论。
方圆被他们盯的有点不自在,起初还是低着头默默的跟着戴煦身后走,直到有一个男生从她身边经过之后,忽然惊讶的探回身子,大叫了一声:“楼里有女哒!”
这一声低呼,顿时给方圆带来了不少的关注度,方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头朝那些偷偷围观自己的小男生瞪了过去,那些男生虽然有的比较顽皮,但是毕竟还是高中生,年纪不大,胆子也是有限的,大多数也是因为好奇,所以才跑来探头探脑,被方圆那么一眼扫过去,纷纷就都缩了起来,不好意思再继续打量。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四个人来到了位于走廊比较靠近尽头,一个离热水房比较近的寝室门口,徐永久掏出钥匙开门,杨帆站在后头,一边捏出一串烤面筋,吸溜着一口气都咬进嘴里,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含含混混的问:“你们俩是干啥的啊?柯小文家的亲戚啊,哎,我听人说他爹妈离婚了,他爸做生意忙,也不搭理他,他后妈也不疼他,是真的么?那咋他逃课还离家出走,他爹妈还不来?”
果然是不光什么年龄段的人,也不管性别是男还是女,八卦之心都是同样旺盛的,只不过,虽然杨帆说出来的这个所谓的“道听途说”的确是事实,但看样子就知道柯小文并没有刻意在学校里对身边的人提起来过自家的情况,虽然说现在柯小文已经出事了,但是戴煦和方圆还是本能的想要尊重他的选择,所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给杨帆任何的正面回应。
“我们是公安局的。”方圆板着脸,她有点恼火自己因为太年轻,又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在比自己小几岁的学生们当中一丁点的威慑力都没有的这件事,还是多少有些介意的,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等着戴煦掏证件来给人看,她的证件也已经发到手了,之前不好意思拿出来,是因为自己资历比较浅,戴煦出示他的证件,效果会比较好一点,不过这一次,反正也是要说明身份的,她忽然有一种不想被人小瞧了的冲动,所以主动把证件拿出来,给杨帆看了看。
杨帆也没想到他们会是警察,只当是柯小文家里的什么亲戚,一看到方圆拿出了警官证,也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呀,是警察啊!”
正在开门的徐永久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方圆和戴煦一眼,两个男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似乎明显收敛了一些,或者严格来说,应该是杨帆收敛了一些,徐永久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是知道他们是警察以后,表现的似乎比之前略微拘谨了一点点而已。
方圆心里头略微舒坦了一点点,眼睛一瞟,正好看到戴煦也在看着自己,他的嘴角噙着笑,似乎把她方才自尊心作怪的小算盘看的透透的,这让方圆忍不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随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还真是有点幼稚,忍不住自己也有点想笑,只好清了清嗓子,把刚刚冒出来的笑意压了下去。
徐永久打开门,他们四个人鱼贯而入,进了寝室,寝室的电灯开关就在门口,杨帆一伸手把灯打开,方圆和戴煦这才看清楚屋子里面的陈设。
虽然这是一所重点高中,但是平心而论,学校在寝室这方面可真没有做什么像样的规划和投资,这是一间八人寝室,空间不仅谈不上宽敞,甚至还有些逼仄,门边靠墙放着一排杂物柜,空间不大,方圆数了数,一人正好一个小铁皮柜,里面也放不下太多的东西,铁皮柜对面是脸盆架,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好几个连盆,以及牙杯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具,再往前,就是左边两个,右边两个,两两相对的四组铁架子上下铺,最里面的床铺紧紧的顶着墙,两边的床中间差不多只有一米多宽的间距,估计这帮男生站在一侧的床上,都可以一大步跨到对面铺位上。
四组铁架床的下面也塞着很多东西,估计都是铁皮柜里面收不下的个人物品,还有很多双脏兮兮的球鞋,幸好天气冷了,屋子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哪个是柯小文的床铺?”方圆问杨帆。
倒不是她喜欢跟杨帆说话,而是徐永久一进寝室,就自顾自的走向了他自己位于靠窗边位置的下铺上,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铺上面,打开了床头灯,开始煞有介事的看起了教学辅导书来了,那个架势摆明了是“闲人勿扰”,倒是杨帆,对于柯小文一夜未归,警察居然出面了解情况这件事感到十分好奇,所以一边啃着烤馒头片,一边好奇的跟在戴煦和方圆的身边。
杨帆被方圆问到,立刻一副带路翻译官的姿势,略显夸赞而又有点谄媚的嘿嘿一笑,伸手一指,弓着腰走到徐永久的床铺对面,一指上铺:“这个就是!”
戴煦个子高,站在地上就能很容易的看清楚上铺的一切,方圆虽然也能看到,但是想要看清楚全部,还需要踮起脚尖,当着两个小男生的面,她也有点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踮着脚看,所以只好转而去看看柯小文的储物柜。
柯小文的床铺,前一天走的时候估计白天起的有点急,被子根本没有叠起来,枕边还堆着一些教辅读物之类的东西,戴煦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大量的习题和笔记,还有一些写的密密麻麻的演算纸,看得出来,柯小文的确是很用功的,他枕头的另一侧,还放着一把强光手电筒和一排电池,估计平时夜里头,他都是趴在床上打着手电筒来看书和做习题的。
“戴煦,你来一下。”当戴煦把目光从床铺上收回来的时候,正好方圆在那边叫他,他就立刻转身走了过去,杨帆倚着门站在寝室门口看热闹,方圆站在柯小文的储物柜前面,已经戴上了手套,手里面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戴煦走过去一看,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个木头人,大概只有巴掌心儿那么长,雕刻的可以说是十分粗糙,左右手臂不一样长,两条腿也不一样粗,表面脏兮兮的,好像是蹭过了很多的灰土,不过倒也还算是光滑,不知道是时间比较久,还是用砂纸之类的东西反复抛光过。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木头人的脸。
这个小木头人,根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五官,用来分辨正反面的,就只有一双眼睛而已,说是眼睛,却也有点勉强,因为那就只是两个小坑洞,用钉子之类的东西就能挖出来,里面不知道是点了红油漆还是别的什么红色涂料,红艳艳的,倒是还挺醒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并且印象深刻。
但是总体来讲,这样的一个粗糙的小木头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方圆小心翼翼的戴了手套才拿起来,还特意叫自己过来,必然是有缘由的。
戴煦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方圆,方圆指了指柯小文的储物柜,说:“我打开储物柜的时候,这个木头人就端端正正的放在里面,摆在很醒目的位置上,并且从储物柜里的其他东西来看,这个木头人的存在,似乎是有点突兀的。”
戴煦顺着她的话,把目光投向了储物柜里面。柯小文的东西果然十分简单,不止在家里面没有什么太多的杂物,在学校也是一样,储物柜的空间并不大,里面却显得比较空,出了几件衣服叠着放在下层之外,上层基本上还是一些书本卷子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的课外休闲娱乐物品。并且最重要的是,柯小文的东西干干净净的,摆放的十分整齐,可是那个小木头人,表面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木色,这的确看上去显得有些突兀。
“这个小木头人,你知道柯小文是从哪儿弄来的么?”方圆扭头问杨帆。
杨帆耸耸肩:“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手里有这么个玩意儿。”
“我知道。”方才一直没说话,也一直不理会戴煦和方圆的徐永久,这时候却忽然在一旁开了口,“那个木头人,是他从班级里捡回来的。”
“从班级里捡回来是什么意思?你能具体的说一下么?”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居然还算是个知情人士,方圆赶忙开口问。
徐永久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看她,语气平平淡淡的说:“具体的不知道,他带回来的时候,我听别人问他的时候,他是那么说的,说是不知道谁塞在他书包里的,他下了晚自习回来之后才看到,就随手放到柜子里去了。”
“你平时和柯小文的关系怎么样?熟么?”戴煦看了看徐永久,他的床位和柯小文的斜对着的,而且现在又对木头人的事情,比杨帆还了解。
“我跟他不熟,他的事你们别问我,我没空理。”徐永久被戴煦问到,略显冷淡的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就垂下眼睛去继续看手里的教材了,一副不想再被打扰,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戴煦也不勉强他,对这种态度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杨帆在一旁,偷偷的撇了撇嘴,方圆抓住了他一闪而过的表情,不过没有声张。
戴煦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证物袋,把木头人放了进去,交给方圆,又伸手进柯小文的储物柜里随手翻了翻,很快就在一大摞教辅读物当中发现了一个软面抄,这本软面抄表面上普普通通,和做笔记用的笔记本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摆放,而是被加塞一样的塞在了几本又厚又重的大习题册中间,戴煦把本子拿出来,随手翻了翻,然后又拿出一个证物袋,把那个本子也放了进去。
方圆在一旁看得分明,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软面抄,似乎是柯小文用来写日记用的,不过戴煦是怎么随手翻了翻就能把它从那么一摞书本里面挑出来,这倒是让她觉得有点好奇。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目光当中的疑问,戴煦当着杨帆他们的面也不方便细说,就只是笑了笑,轻声对方圆说:“这事儿得多谢钟翰,你要是有他那么一个有强迫症的朋友,你也会很容易就发现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