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种想法方圆也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思想层面,作为一种默默的怨念而在心里头转两圈也就算了,真的实际操作起来,先不说现实不现实,就光是知法犯法这一条,方圆也是不可能那么做的,其实她对白子悦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两个人实在是连交集都很勉强去找,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或者往来,方圆只是单纯的有些排斥白子悦,也许是因为她的个性和自己太过迥异,也可能她看似温柔,但是说话办事却从来都是自说自话,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总之方圆对她就是亲近不起来,或者说只想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维持原状就好。
“那……她是怎么救你的?”杨志远估计也不太习惯和一个初次见面,彻头彻尾的陌生异性这么热络的闲聊,不过比起来这一点,他好像对方圆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样成为了白子悦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情更加感兴趣一些。
“没有什么的,人家只是客气而已,不值得去问。”方圆连忙开口表示。
杨志远似是而非的对她点了点头,不像是接受这种说法,看起来倒更像是一种顺着方圆的意思去附和的态度,因为他点过头以后,目光就又转向了白子悦。
白子悦一脸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具体过程嘛,对我个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且还涉及到一个人命官司,这都快半夜了,我就不说了吧。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小恩人在那件事上可是勇气与智慧并重就可以了。”
杨志远又点了点头,这一次他点头表达的意思,可就跟方才对方圆的时候不一样了,因为他点了头之后,还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我很崇拜女警的。”
白子悦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厚了几分,她对杨志远点点头:“这种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作为娘家人,我可得提前给你打打预防针,我们方圆这样的姑娘,你得懂得珍惜,要是你对她不好,有的是人饶不了你呢,知道么?”
她的语气是调侃的,不过却让方圆和杨志远都有些不大自在起来,杨志远的不自在,好像更多的体现在白子悦与陌生人那种熟稔的态度上,而方圆则是有些恼火白子悦的自作主张,她又不知道自己对杨志远是一种什么样的打算,更不知道杨志远是个什么样类型的人,就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推销自己,这算什么?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脸上表情不大好看的说:“我们俩只是见个面而已,这里也根本不存在谁是娘家人,谁是自己人,这么说显得有点交浅言深了。”
这话方圆说的就已经带着几分怒意了,她平时虽然也有些小脾气,但是不到惹急了的份上,轻易也不会这么去跟人说话,总还是会客气一些的,可现在她客气不起来,心里面有一股火,闷闷的让人不舒服,为什么今天自己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和自己的思维方式是在同一条轨道上的呢?永远都在自说自话。
她这么一说,白子悦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对方圆噗嗤一笑,说了一句:“哎哟,小方圆这是害羞了吧?好啦,那我就不说了。”
杨志远倒是确实有点不大好意思了,他对白子悦点了点头,然后对方圆说:“既然你朋友来接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还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约你?”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有空,你不用特意安排什么了,估计你那边毕业前需要忙的事情也不少,我也就不牵扯你的精力了。”方圆用自认为委婉的措辞,算是回绝了杨志远的询问。虽然说她对杨志远和自己思路无法接轨的这件事感到很无奈,但是对方从头到尾表现的彬彬有礼,让她倒也不太好意思太不客气。
杨志远也没在多说什么,留下一句那之后的事情,他会酌情再看着处理的,然后就一个人离开,走去他停车的位置提车准备回家了。
杨志远一走,就剩下白子悦、方圆还有戴煦三个人了,白子悦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位置上,压根儿就没有想要下车,或者哪怕换一个位置的打算,方圆站在车边上,也没有马上上车,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没有出来这段时间,白子悦和戴煦两个人在车子里坐着到底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约定什么事,反正从收到戴煦的短信,一直到杨志远终于吃完了饭,他们可以结账下楼来,这中间的间隔时间对于方圆来说,可不算短,她不相信白子悦和戴煦在这段时间里就一直枯坐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聊。对她而言,至少白子悦不会这样做的。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这一天可真累啊。”戴煦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然后对车子外面的方圆说,“方圆,咱们一会儿先把白医生给送回家去吧。”
“我没意见。”方圆点点头,很爽快的做出了回答。
白子悦扭头略显嗔怪的看了戴煦一眼,说:“瞧你这称呼,下回这样可就要罚款了啊!我都没说一口一个‘戴警官’的叫你,现在工作之外的时间,我一个有名有姓的大活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永远都是白医生了呢?而且作为一个绅士来讲,你应该先送方圆才对,我比她年纪大一点,咱们应该多照顾小妹妹一些嘛。”
“那倒不用了。”不等戴煦回答,方圆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还是送你比较合理,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借住在戴煦家里面的,特意送我回去一趟不合理,把你送到家之后,我们俩就可以直接回去了,省得绕来绕去。”
白子悦略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怪不得呢,瞧我这脑子,真是智商都消耗在白天上班的工作时间里了,一到下班之后就觉得智商余额有点不太够似的。难怪小方圆相亲这种事,戴煦你也要跟着一起,原来你们除了是同事之外,还算是室友关系啊!所以今天晚上你算是给室友做接应,我还以为是你们局里派给你的额外任务呢。”
说完之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像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似的,只可惜戴煦和方圆两个人都没有笑出来,白子悦倒也不以为意,自己笑过以后又说:“那这下可就方便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也不用值夜班的时候,我非得去你们那儿串个门儿不可,逮着机会蹭顿饭,让我也尝一尝我小恩人的手艺。”
“哎哟,要是你这么计划的话,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戴煦爱莫能助的摊开手,摇摇头,“我们两个人平时除了在单位吃盒饭,或者一起去别人家蹭饭,只要在家里面自己做饭吃,基本上都是我在负责,方圆的手艺你还是不用期待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这人挺谦虚的呢,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自夸的一面啊!”白子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戴煦一圈,“我可没看出来你像是擅长厨房里面事情的样子,尤其这忽然之间刮了胡子,穿衣打扮的风格也变了,一下子成了个帅哥,就更不像是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煎炒烹炸的模样了!我呀,对你的厨艺水平实在是不敢胡乱想想。要是我小恩人的手艺也不太理想的话,那看来我也只能变更一下我的计划了,回头去你家,还是我来喽一首吧,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顺便也算是我帮我小恩人改善改善生活,免得她一直被你的厨艺荼毒。”
方圆很想告诉白子悦,她还真是说错了,戴煦不管看起来到底像不像是擅长煎炒烹炸的人,但是事实上他在厨房里面的悟性一点也不比在工作当中差,自己刚搬进去的时候,他还是个初学者的姿态,现在就已经是有模有样的熟手了。
可是这话到嘴边兜了一圈,又被她默默的给咽回了肚子里,要是真的说出来,恐怕白子悦又要借题发挥的说一些什么,或者自作主张的做一些什么安排,比如说“干脆我找时间去你家里,跟你来个厨艺大比拼怎么样”这一类的点子。
于是方圆忽然之间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与其给白子悦发挥的空间和余地,她宁愿保持缄默,至少这样自己的耳根比较清静一些,也省得心烦。
而且虽然说白子悦每一句话里都要把自己给拉上一起说,不是“小方圆”就是“小恩人”,但是作为在一旁的方圆本人来讲,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即便自己的名字几乎出现在白子悦的每一句话里,但是白子悦谈话的对象却始终都只有戴煦一个人而已,并没有真的把自己也给囊括进去。
戴煦对白子悦的提议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回应,他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白子悦,忽然一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站在车门口冲方圆一勾手,指了指驾驶位,对她说:“方圆,帮我个忙,我有点儿犯困,你开车吧。”
方圆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他便径直钻进了车后座,开始闭目养神,看样子可能真的是困倦得厉害,方圆绕到驾驶位那一侧,上车,戴煦的车子她不是第一次帮忙开了,所以还算熟悉,于是很顺利的起车上路,路上向白子悦询问了一下她的家庭住址,虽然说之前调查哪一宗黑色大丽花模仿案的时候,她和戴煦没少到白子悦家附近去蹲守,不过一转眼也过去了挺长时间,方圆也有些记不清了。
就这样,她先开车把白子悦送回了家,白子悦到家的时候,似乎还有点恋恋不舍似的,不过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她就又叮嘱了几句让戴煦和方圆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就一个人走进了小区。
白子悦才刚一走,原本一直坐在后排做闭目养神状的戴煦,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并且从后排下来,把方圆给换回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开回家去的时候,他也是精神头十足,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犯困开不了车的样子,不过方圆也并没有开口那这件事来问他,她的心情还有一点闷闷的,并不怎么想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还是戴煦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怎么今晚这么安静?”
“累了。”方圆懒洋洋的回答,原本她是什么也不想说的,可是被戴煦这么一问,却又忽然有点忍不住了,“白子悦怎么会这个时间从那里路过的呢?”
戴煦一边开车,一边耸耸肩:“谁知道呢,腿长在她的身上。她说她是替同事守了半宿的夜班,同事办完事回来替她,她找车回家的时候恰好路过的。”
方圆偷偷的撇了撇嘴,这个理由还真是有够牵强的,先不说从白子悦上班的那所医院到刚才那个饭店,再到白子悦的住处,完全都不是一条直线上,就单说一个替同事守了小半宿夜班的人,会头发梳的那么一丝不苟,羊绒大衣和丝巾配得也十分仔细,就连身上都特意喷了香水么?
方圆吸了吸鼻子,觉得现在车里面好像还残留着白子悦的香水味呢。
“她还说回头要去家里展示厨艺呢。”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戴煦扭头看了看她,似乎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了回去,开口问道:“你难道不想和我谈论一下你今天晚上相亲的那个人么?”
“有什么好谈论的,我都没打算跟他见第二面。”方圆兴趣缺缺的回答,顺便反问,“那白子悦说她要来家里展示厨艺,你也没表态,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的家,谁能来谁不能来,还不是住在里面的人才能说的算么?”戴煦也没太把白子悦的话当回事儿。
方圆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两个人到了家,要各自回房间去换衣服准备洗漱就寝的时候,方圆才忽然又叫住了戴煦。
“其实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原来的那种风格,胡子拉碴的那种。”她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推开门,逃跑似的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