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大话不仅能闪了自己的舌头,也能让别人哑口无言。
他们也实在不解,莫少珩到底是年轻猖狂自寻死路呢,还是真的有无双的国士之能。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这时,圣人旁边的老宫人拉开了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关于丝绸,棉,南离的事情,自然得私下商量。
但圣人甚至没有将莫少珩打下大狱再审的意思,圣人是准备先看看莫少珩如何实现他夸下的海口吗?
众人不禁摇头,莫少珩最多能活七日了。
但谁又知道,七日之后会不是莫少珩真正在凉京站稳脚跟的时候。
再看看莫少珩,竟旁若无人地扶着镇北王府的老夫人正在向外面走。
这心也太大了一些。
至于镇北王府的老夫人输了琴斗之事,的确有人想以此发难,但现在却没人开口了。
因为,老夫人虽然输了琴,但莫少珩作为镇北王府世子,他又赢回来了不是。
莫少珩走出金殿,嘴角带上了笑。
七日够了。
身后全是议论今日之事以及莫少珩的七日之约的声音。
为何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在热烈的议论声中,莫少珩和南一扶着满脸担忧的老夫人向外走去,皇宫之中不是叙旧的地方。
这时有一宫女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世子且慢行。”
“长公主有请。”
莫少珩都愣了一下,他在北凉也不是没有故人,小朋友还是认识一堆的,特别是皇宫中的小皇子小公主,还有一些皇子的伴读。
现在应该都长大了吧。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要见他的竟然是北凉长公主。
十年前,那个性格胆怯,唯唯诺诺,只会躲在御花园哭泣的小姑娘?
没办法,他是个医生,一个偷偷抹泪的小姑凉,若是不开导开导,怕是会生出什么心里疾病,所以他就经常跑到御花园,给那胆小的小姑娘讲了些开心的故事……鼓励鼓励。
长公主召见,他自然是不得不去。
和祖母叙了几句,让南一带着祖母出宫,外面自然有镇北王府的人等着。
莫少珩跟上宫女,期间不由得问道,“长公主可还像以前一样拘谨?”
那宫女明显懵了,世子说的是她们长公主?
她怎么有些听不懂,这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穿过一个个走廊,莫少珩还在奇怪,宫女为何表情那么古怪?
来到一座宫殿,推开宫门。
在宫门打开的那一刻,莫少珩愣住了。
真的,好惊人的阵仗。
眼前是十排身着富贵服饰的女子,每一排十人,为首的是一身着红扮的女子。
竟有百人之多,什么情况?
凉京的贵女皆在此了不成?
更让莫少珩跌掉下巴的是,面前,整齐划一的女声汇聚,扑面而来。
“我北凉女子,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当于群山之巅俯瞰沟壑。”(注:原句出自张桂梅女士的女高校训。)
“我北凉女子,亦能身着红妆,驰骋沙场,巾帼何许让须眉。”
“我北凉女子……”
一声一声,如同充满力量的洪流,在冲刷着世俗最无情的禁锢。
莫少珩:“……”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不是当初他偷偷开导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时讲过的话吗?
最前面那身着红妆的女子,如同独立雪中的腊梅,孤傲而高绝,“莫少珩,为何回了凉京不进宫来找我,反而以临江仙之名四处招摇?”
“甚是讨打,今日你若是过不了我这诗词大会女子百人团,休怪我等拿你那北凉第一才子的名头取笑。”
莫少珩:“……”
天,他以前还有没有胡说八道其他东西,他记得他隐藏得很深的啊。
完了完了,他以前在大人面前装得厉害,但在小孩子面前就没那么注意了,毕竟他觉得是一群不知事的小孩子嘛,但现在看看……好像他对小孩子有什么误解。
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哪里去了?他一直以为受他影响的只有南一那个二逼。
第22章 得拿出点东西
北凉,信奉的依旧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女德》唯命是从。
出行之时,需父兄陪伴,需结队而行,在家中需以男子为尊,嫁人从夫,凭子而贵,等等。
莫少珩抱着琴,听着对面铿锵之声,一声接一声的声浪。
或许在他听来,没有什么,但在其他人看来,眼前这些北凉贵女在做着无法理解的惊世骇俗的事情。
莫少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按理长公主赵瑾禾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上一些,而出嫁的公主需要另行立府,是不能住在宫内的。
除非赵瑾禾还未嫁。
北凉的长公主嫁不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莫少珩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百人团,但若是组建了一个在世人眼中无法理解的团体,那么就真的有可能嫁不出去了。
莫少珩看着那如同傲雪中独立的寒梅一样的红妆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其实莫少珩不知道的是,长公主赵瑾禾未嫁,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下。
几年前,朝廷上有人提议和东唐联姻,以震慑和南离日益严峻的关系,长公主赵瑾禾是最适合的人选。
本来朝议进行得还算顺利。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日朝议结束的时候,他们走出金殿就见到了那抹红妆。
那抹红妆以北凉女子最标准的礼仪挨个见礼,但说出来的话,第一次震惊了整个北凉贵圈。
“我北凉的昌盛,靠的是圣人的守卫,靠的是诸位大人的努力,而不是用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亦不是等待它国的施舍。”
“非是我不愿嫁,而是不能嫁。”
“我愿意身着红妆上战场,与敌人厮杀至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但我只求能嫁一个我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当时金殿前的一幕,恐怕到现在朝堂上的大人们都依旧记忆尤新吧。
所以长公主赵瑾禾别说远嫁东唐了,连北凉的贵族世家都没有一个敢求亲的。
莫少珩要是知道此事,第一反应恐怕也会是大跌眼镜。
在这个时代,赵瑾禾做的事情,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离经叛道。
无人理解,无人明白。
自古以来,女子嫁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宫廷贵女,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的什么只嫁自己真心喜欢之人?岂不是……岂不是男女私相授受。
不知礼,不知羞,不知人伦常纲。
莫少珩在看着眼前的百人团,赵瑾禾也在看着莫少珩,一时间竟如同回到了十年前。
御花园的寒梅下,一个胆怯的小女孩仰头看着那个坐在假山上的小脑袋,听着一个个离奇又让人向往的巾帼英雄的传奇。
赵瑾禾这几年被人非议得十分厉害,但她从未后悔过,或许别人不懂,但她有她的坚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莫少珩从小洗脑过,哪里还能回到过去。
女子百人团中,不少贵女其实是十分紧张的。
这诗词大会女子百人团,是她们真心喜欢的,和整天呆在家里绣花遵循戒条完全不同,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件她们喜欢的事情。
但,她们也仅仅是偷偷的进行着,不敢宣之于口,不敢摆在任何人前。
这还是第一次,她们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她们百人团之外的人面前,而且还是一个男子。
男子,应该会诉斥于她们吧,哪怕长公主说,组建这个诗词大会百人团最初的想法就是来自莫少珩。
她们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是应长公主之邀请。
二是,一种反抗吧,就像不被理解的一群人,前面突然出现了曙光,自然的就想伸手去抓住它。
女子百人团是她们骄傲的事情,但却见不得光,而莫少珩是唯一有可能能接受她们的。
所以她们来了。
人总有分享秘密的冲动。
但现在,真让她们以这种形式出现,她们又生出不少忐忑来。
莫少珩也是嘴角一抽,诗词大会女子百人团?
他以前到底还讲过些什么?还好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莫少珩笑了,手在古琴上抚了一下。
春雷声起,意气风发,“古人独爱飞花令,今人又做贴题诗,是比飞花令还是贴题诗?”(注:本章诗句皆是肥皂仿写的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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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歹也是一个学霸,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师从各位世之大儒,都是教赵棣或者南一的老师教的他,这些大儒哪一个不是读书人的楷模?
所以他能怕一个百人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