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头重伤的狮鹫。气若游丝地喘息着,右边的翅膀已经骨折,右下爪也折到后面,鲜血染红了沙滩,凌乱的羽毛四处乱漂;然而,这头不屈的猛禽仍然试图站起来,尽管这样令它更加痛苦。
“从伤势来看,它是从高空突然坠落的。幸好是掉在松软的沙地上,否则它会粉身碎骨。”乔伊卡粗略了检查一下狮鹫的伤势,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同时他也感到不解,狮鹫是一种飞行速度很快的魔兽,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一只原本敖翔于天际的狮鹫突然坠落呢?乔伊卡没有在狮鹫身上发现有箭矢。
“它好可怜。乔伊卡大哥,咱们一定要救它。”生怕乔伊卡会不答应,阿莎莉连忙挽起他的手。
洛马王国的崇山峻岭是狮鹫的发源地,建国以来,狮鹫为保卫这个地窄人少、缺乏粮食的国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若没有了狮鹫,洛马王国至少被灭国十次以上。因此,狮鹫在洛马王国中有着特殊的象征地位,在王国的旗帜上也有狮鹫的图案,全国上下不仅严禁猎杀狮鹫,若是遇到遇险的野生狮鹫,每一个王国子民都有义务尽力去救助。在洛马王国土生土长的阿莎莉自然不会例外。
“呵呵,我记得狮鹫肉是很难吃的。”乔伊卡拍拍阿莎莉的手背,以一个在这个国家可能会给他带来杀头危险的玩笑来答应阿莎莉的请求。
“那我去找辆马车。”见乔伊卡蹲下来进一步察看狮鹫的伤势,阿莎莉知道自己该分担些什么,于是转身离开。
“等一下。”乔伊卡突然喊停了她,“这头狮鹫我认识,世上的事情太巧合了。”
阿莎莉跑回乔伊卡身边,问:“怎么啦?”
“不仅是认识,两个月前我还骑过它。”乔伊卡一边说,一边伸手翻开狮鹫的羽毛,“看吧,它不是一头野生狮鹫,它有主人的,而且它的主人还是一国之君。”
“咦?”阿莎莉也蹲了下来。
只见乔伊卡从狮鹫的前爪上,找出一个染满血污、做工精细的金属圈。乔伊卡把金属圈解下来,借着月光,依稀看到金属圈上面刻着麦穗骏马和王冠的图案。“不错,这是波勒王室的徽章。”
“波勒?是不是南方那个离我们很远的国家?”阿莎莉问。
“也不算很远,只不过隔了一个法耶鲁帝国而已。”乔伊卡笑道。
“哦。”
阿莎莉当然不知道这是乔伊卡的调侃,对于长年在外流浪的冒险者来说,对路程的远近自然相当清楚,但阿莎莉却没有这类概念,乔伊卡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此时,乔伊卡研究的目标已经从狮鹫本身转移到金属圈上。凭着肉眼查看色泽,乔伊卡认出,用来打造金属圈的材料是一种以铝和铁融合成的合金,虽然没钢铁那么坚硬,但伸展性好、易弯折、且不易生锈。这种合金很常见,而引起乔伊卡兴趣的,是金属圈的重量令人起疑,如果真是那种合金,没理由会那么轻的……乔伊卡翻来覆去的研究,终于发现金属圈上有一条细小的断口。乔伊卡在断口处用力一弯,金属圈延着断口往外展开,被拉成弯月形。
“嘻,里面原来是中空的。”阿莎莉道。
“阿莎莉,借你一只耳环用一下。”
听乔伊卡这么说,阿莎莉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右耳的耳环摘下来,交到乔伊卡手中。乔伊卡接到手后,用力将耳环的弯钩拉直。阿莎莉看在眼里,心中却难免有些心疼。这对耳环是她去年买的,虽然吊坠是最廉价的翡翠碎片,但也消耗掉她大半年的积蓄,平时她从来不戴,因为她只想让一个人看到她戴上这对耳环的样子;今晚乔伊卡约她出去走时,她才终于找出来给自己戴上。然而,虽然感到心疼,但看见乔伊卡那认真的样子,阿莎莉明白自己的耳环或者会帮上大忙,想到这里她就释然了,只要能帮到他,区区一只耳环算得了什么?
乔伊卡用强大的指力将耳环的弯钩压成直针后,将其伸进金属圈的空槽里,左右挑动几下,不一会儿,阿莎莉看到他把一张小小的纸条从空槽内掏出了出来。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张纸?”阿莎莉好奇地问。
“一点点的观察力、上一点点的经验、再加上一点点的感觉而已。”乔伊卡道。
他将纸条伸展开来。借着依稀的月光,只见纸条上写着两行蝇头小字,由于四周太黑,阿莎莉无法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乔伊卡能看到,因为她深知乔伊卡视力极好,有一双可在黑暗中视物的神奇眼睛。但是,乔伊卡看完之后,却默然地扬起头来,什么也没跟阿莎莉说。虽然看不清乔伊卡此时的表情,可阿莎莉却感到气氛开始变了。“到底发生什么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阿莎莉连忙追问。
“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乔伊卡摇头道,“但是这绝对不会是好事,我必须立即将这封信送给我的同伴。”
“同伴?”阿莎莉感到相当惊奇。在她的印象之中,乔伊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他有什么同伴。
“对,他们就在北面20公里外的渔村里。”
他们……阿莎莉留意到乔伊卡所说的“同伴”是复数。她差点就冲口而出要说出自己的诉求,但她最终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没有说出口来。
看着阿莎莉欲言又止的样子,乔伊卡早已猜到她的心思。“走啊,把你也介绍给我的同伴认识。”乔伊卡笑着主动提出邀请。
“你不怕我的醋意发作吗?”阿莎莉也学乔伊卡的样子开起玩笑来。她凭直觉已察觉到乔伊卡的所谓“意中人”可能就在那些“同伴”中间,她很想去见识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绑住乔伊卡这样一个浪子的心。
“相比而言,你的好奇心更大吧。”
说到这里,两人又一次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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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庞德尔贡北面20公里处的一条无名小渔村的海边。
月空之下,一位银发少年面朝广阔无边的大海矗立着。他从黄昏站到现在,一动不动,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了,如今到了涨潮的时候,位于浪头的海水已经淹至他的小腿。
“欧文。你在做什么呢?”身后十数米处,身穿牧师袍的少女忍不住喊道。
苏菲娅早已注意到欧文的不寻常,她虽然搞不懂欧文一动不动站在海边是何用意,却也不忍心打扰他;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开口提醒,否则再过一会,持续高涨的海潮会把欧文淹没。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对一个卜相感到不解而已。”欧文平静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