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京,怕不是这京城,都要跟着一起翻了天。
然而大殿中的皇帝,脸色却和这属下截然不同。面沉如水,俨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承认,由于更喜欢莺妃的缘故,连带着最喜欢七皇子。而七皇子自小就聪明,学东西也快,是个继承大统的好苗子。
因此,即便在有太子的前提下,他也依然做得相当明显。原本他担心太子会有反意。可偏偏这个最不讨他欢心的儿子,却意外是最孝顺的,甚至有些愚孝。
他一句你七皇弟更适合这个位置,太子就真的同意可以退让,并且还申请讨要尨城四城为封地。
如果换成别的地方,他还真的要怀疑一下太子的居心。可偏偏尨城那边,可是真正的边城。的确比起容城要更加富裕。但实际上,在那些真正富饶之地面前,却可以算作是贫穷和混乱至极了。
重点是,尨城那边隐患也很多。
几个月前,尨城靠海的村落就被倭寇洗劫过,可见其危险。而太子现在却要留在那里,就跟宋禹丞一心训练海兵要出海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拿命护着大安护着他。
这两个孩子,别的都可以往后靠一靠,但是仅论一个忠心,一个孝顺,却是比什么都难得。
如果没有七皇子和莺妃,他倒是都该好好培养他们。不,或者是他看走眼了,其实七皇子,都远远没有他们优秀。
“哎,到底还是太委屈了他们啊。”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十分难受。与此同时,他对宋禹丞和太子,也生出许多愧疚。
皇帝的确心怀算计,但是宋禹丞和太子,也是他的亲外甥,亲儿子。现在一个被养的懵懵懂懂,是个只知道打仗的纨绔郡王,最后还娶了个男妻,自断子嗣。一个贵为太子,却处处委曲求全,连要个封地,都是为了成全他的偏心。不论哪一个,都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了。
可偏偏这俩孩子都这样了,还有人挑拨离间,怀疑他们的忠心,甚至想要把他们推向绝路。
想到四皇子那天那句暗示,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四皇子其实就是看上收编后的喻家军了。至于想要军队作甚,毫无疑问,自然是为了他屁股底下的这个王位。
翅膀还没硬,就想要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皇帝眯起眼,眼里具是骇人的杀意。
“去查查四皇子,看看他身边最近多了什么人,又在做些什么!”
“是!”大殿中藏着的暗卫立刻现身,答应过后,就赶紧下去办事。
然而皇帝却翻着容城哪里送来的信件,莫名的有点担心。太子说,宋禹丞刚回来就收拾东西准备往上京来了。
并且太子还特意在信里提到,说宋禹丞这次出海,的确碰见了倭寇,打了一个小胜仗。虽然太子把带了新船,新武器,和俘虏的事情藏下没说,但却刻意强调了一下,宋禹丞这次出海重新画了一份海图,也彻底已经确定,距离大安海域不远,的确有一个倭寇藏身的小岛。疑似以前倭国余孽。
太子说,宋禹丞担心他离开之后,那些倭寇会回来报复,所以只带了五百轻骑,就回来了。并且把容城的相关事务,全都交付于他,让他帮着看管。
估计到了上京会十分辛苦,希望皇帝多留他几天,让他好好歇歇。
皇帝看着这几句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容城和上京之间距离不远,这刚下了船,就又要马不停蹄的赶路,想必是要累坏了。
“来人!现在就叫人去驿站那头守着,一旦看到容郡王回来,就赶紧把人接进宫里。别让他累着!”皇帝担忧的把外面的侍者叫进来传话,并且决定,宋禹丞这次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弥补这孩子一下。至于容城那边的军饷也可以在一成。
至于吴文山那边,原本皇帝为了哄宋禹丞回来,让太医给吴文山下了点药,现在又怕宋禹丞着急,赶紧让人给快点治好了。
整个宫里,殿外那些侍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有去传话给驿站的,有去准备宫室,等着宋禹丞回来的。还有去太医院吩咐太医的。生怕当误了吴文山病好的时间。
然而他们忙成这样,皇帝却轻松了下来,觉得自己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完了。现在只要等宋禹丞回来,看到健康的吴文山,就能够万事大吉。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被四皇子挑拨得一时冲动,却直接坑死了七皇子。
要知道,那吴文山不是傻子,一直想要逃脱。因此皇帝这边刚有点小动作,就立刻被他利用上了。
吴文山现在恨死了宋禹丞,也同样恨死了把他当弃子的七皇子。至于外面他想尽办法传出去的谣言,自然也是假消息。
他这是要给自己未来的失踪找个合理的解释。
没办法,宋禹丞实在是太狠,前后几个月的调教,活生生把他从一个正常的男人,调教成了离开男人就不能活的贱货。
现在的吴文山,哪里还有当初风度翩翩的小公爷模样,恨不得见到路过的侍卫,都想主动躺下,张开大腿。
这都是拜宋禹丞所赐。他找来的那老鸨手里的花样极多。最开始他反抗,就一直绑着他。
也不用药,只往他后面放一个形状特殊的器具,就能让他感觉浑身发热,脊背发酥。
可偏偏又被绑住,连想要自渎发泄,都完全不可能。只能成宿成宿的忍受着那种仿佛浑身都被羽毛拂过的酥麻。一来二去,为了长远之计,吴文山不得不暂时隐忍。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禹丞看着不过是流氓纨绔,可心思恶毒缜密起来,却比那些真正的奸诈小人还要可怕。
从容郡王府到宗庙,他愣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逃跑的机会。直到皇帝出手,他才算找到反扑的机会。
吴文山是个能说会道的,要不然当初原身性格在单纯,也不会被他哄得团团转,最后死心塌地。
因此,在吴文山的小心利诱下,那太医的侍从终于被说动,答应他往外传消息。
而吴文山传出去的第一条,就是他原本没有嫁给宋禹丞之前,和七皇子关系很好。
那侍从看吴文山可怜,再加上这句话,也的确是实话,并且无伤大雅。因此也就答应了。
太医这个职业,是经常在宫里和各大王府世家走动的。这侍从也就在不经意之间把吴文山要他传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但是就连这侍从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消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
一开始说的,的确是吴文山在没有嫁给容郡王之前,和七皇子关系很好。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跟宋禹丞大闹婚礼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说七皇子其实和吴文山之间不清不楚,是被容郡王横刀夺爱。
等在过两天,这传言就更离谱了。说吴文山生病了是假,实则是被七皇子从宗庙里偷出来,带回七皇子府了。并且传的有来道去,仿佛跟真的一样。
“看不出来啊!这吴文山还真有能耐。那容郡王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竟然还抱上了七皇子的大腿。”
“抱上也没用,你没听说吗,七皇子才是有可能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皇帝绝对没可能让他后院里有个男妃,哪怕吴文山只是个妾妃。”
“这可说不准,喻祈年可是娶了他当正妃呢!”
“别提了,不是说喻祈年快回来了?弄不好,这次就有乐子看了!你们说,那喻祈年回来,看见媳妇儿被抢了,会不会直接打上七皇子的门去?”
“肯定会!不是婚礼上就大闹了一场,差点掐死七皇子吗?”
这段日子,整个上京里,都是议论吴文山和七皇子的事情。到了最后,竟然每个人都认定,七皇子和吴文山之间就是有所首尾的。
至于那些和七皇子不对付的皇子和世家子弟们,更是巴不得看见七皇子和宋禹丞对上的模样。期待着宋禹丞回来,上演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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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府,七皇子听着属下学出来的市井流言,差点没被气得直接背过气去!整张脸涨得通红,哪怕是当初宋禹丞婚礼上,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么丢人过,直接一杯子摔到了地上。
“胡说八道!这都是谁传出来的?去给本王把他们的舌头拔出来!”
“可殿下,现在是整个上京的人都在说,这有点困难。”
“那就赶紧制止。喻祈年快回来了,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呢吗?”七皇子越想越生气。最近这段日子,他真的是不顺利到了极点。
先是婚礼上差点被宋禹丞杀掉。然后又是霍灵的事情,让他跟着承受了不少晦气。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吴文山好好的在宗庙给宋禹丞祈福,就算是病了,也赖不到他的头上,这怎么就变成吴文山装病,他把人藏在七皇子府了?
可偏这倒霉的事儿,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就在七皇子忙着想要平息谣言的时候,宗庙那头竟突然传来消息,说吴文山丢了。
“什么?那还不快去找?”
然而他这话不过刚落,就听门口一阵骚乱。接着一个他做梦都不想看到的熟悉人影陡然出现在那里,一身风尘仆仆,眉宇间满是疲惫,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了一句:“快去找谁?”
作者有话要说:
宋禹丞:听说你偷走了爷的郡王妃?
七皇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99章 第三次分手(33)
七皇子顿时就是一个寒颤, 战战兢兢的转头看去, 接着就差点被吓尿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禹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都在边城军营, 宋禹丞身上那种冷肃的杀意, 远比之前大婚的时候还要重。
并且眼下, 多半是因为在气头上, 他手上那把锋锐的长刀,虽然没有沾染半滴鲜血,却依旧骇人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 就能让他人头落地。
“喻祈年, 你你你, 你别胡来!这里是上京,吴文山丢了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宋禹丞勾起唇角, 意味深长的笑了。他随后把长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就走近七皇子,像是和他开玩笑一样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可接下来,他手上方向一转, 就狠狠地掐住了七皇子的脖子。
“老七,现在再把刚才那句话和我说一遍可好?”宋禹丞阴沉到了极点的声音在七皇子耳边响起:“你怕不是把爷我当傻子。我媳妇儿人这会子正在宗庙祈福,连我的暗卫都进不去。至于人丢了,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 怕不是现在连宫里面都不知道我媳妇儿人丢了的事儿。你说,你一个宫外的皇子, 是怎么知道的?”
宋禹丞越说,手收的越紧。到了最后,几乎活生生把七皇子掐死。
“放手!快放手!容郡王你疯了!快放开我家殿下!”七皇子的侍从和侍卫全都吓疯了。
谁不知道七皇子是皇帝面前最受宠的皇子。宋禹丞要是措手杀了他,或许还能活着,但是他们这些手下,是肯定会给七皇子陪葬的。
因此全都一边嚷嚷着,一边试图把宋禹丞的手从七皇子的脖子上拉开。
然而宋禹丞带过来的五百喻家军却不是开玩笑的。手起刀落,所有敢上前的,全都会被他们用刀背拍晕,倒在地上。
这下,整个七皇子府就全都乱了。至于七皇子,更是几乎没有了气息。
等到皇帝闻讯从宫中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面前宋禹丞恨不得把七皇子掐死的一幕。
“喻祈年!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你七哥!”自家儿子的命在宋禹丞的手上,而现在的宋禹丞,分明已经因为吴文山丢了的这件事发疯,皇帝也不敢太过刺激他,以免他措手把七皇子弄死。
然而接下来,宋禹丞闻声回头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却让皇帝瞬间就像是心里被针扎了一下那么疼。
“舅舅,祈年的媳妇丢了。”低哑的嗓音带着点哭音,红着的眼圈,眼神里的难过,几乎快要实质化。
和皇帝一起来的暗卫,见宋禹丞走神,赶紧上前把宋禹丞擒住,把七皇子救下来,送出给外面的太医医治。
“陛下,我们郡王爷是累坏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您看在郡王爷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宋禹丞这传令官和宋禹丞配合久了,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打着的是什么注意。见宋禹丞演的高兴,自然也是配合默契。
而其他的那几个喻家军,也立刻反应过来,特别不要脸的跟着一起演了起来。
哎呀,演戏什么的,总要大家一起来才会有趣。
就这么的,齐刷刷的五百多号跪了一屋子一院子。至于宋禹丞,则是失魂落魄的被那些暗卫压着,红了的眼圈虽然没有掉下眼泪,可由于极度的屈辱和难过而颤抖的脊背,却一直不肯弯下,仿佛这就是他最后的尊严。
就连那两个暗卫,都不忍心的松了手。
他们觉得,现在的容郡王真的是太瘦了。好歹是武将,这手腕,瘦的他们一个手都能握住。比起刚离京的时候,不知道清减多少。可见容城有多苦,海上战事又有多吃紧。
然而他们看得到的,皇帝自然也看得到。他原本就因为太子那封信对宋禹丞愧疚到不行,结果现在再看到本人,更觉得心里那个坎儿怎么都过不去。
“都起来,朕不会怪罪他。”先叫喻家军的将士们起来,皇帝亲自走到宋禹丞面前,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孩子过分了,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也不说先进宫和朕说一声?”
皇帝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直接把宋禹丞差点掐死七皇子这件事给翻篇了。这一下,几乎整个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因为,皇帝没有偏心七皇子这个举措,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然而宋禹丞却只是摇摇头,然后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祈年给陛下请安。”
“连舅舅也不叫,这是怨上我了?怨着舅舅没给你看好媳妇?”
“不是……”宋禹丞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有口难言。最后干脆起身,从七皇子屋子旁边的桌案上,拿出一张宣纸来。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快拦住他!”以为宋禹丞要做什么傻事,皇帝赶紧命人拦住。然而结果,却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