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一家很热闹的火锅店门口。
店里基本都是亲朋好友,嚷嚷着说笑,江余在踏进去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一个人来吃火锅,点了一大桌子菜,只会显得更加孤单。
江余翻出手机电话本,手指往下滑,拨了一个号码,“现在给我到长汇广场旁边的大庆火锅店来。”
挂了电话,江余抽·出筷子,开始往锅里放菜。
二十多分钟后,元修齐大步走到江余身边,坐在他对面,眼睛扫视一圈,愉悦的笑了起来,“失恋了?”
江余夹.着豆芽的手一顿,厌恶的说,“别把口水喷里面。”
把外套脱下来,元修齐卷起毛衣袖子哼笑出声,“真是老天开眼了。”
“这顿饭算加班费。”元修齐吃了口羊肉,真倒霉,他活了半辈子了,还被人捏·住尾巴拽来拽去,也不知道是烧错了哪根香。
江余拿起酒杯往嘴里灌酒,品着辛辣的刺激,莫名心酸,已经无聊到要用威胁来找个人陪他吃饭的地步了。
他无端生起一无所有的悲凉感觉。
江余不想承认自己的寂寞。
道不同的上司和下属坐在一起,对着热腾腾的火锅下筷子,除了哗啦哗啦吃菜的声音,以及不时的冷嘲热讽,期间没有进行任何心平气和的交流。
火锅里的菜捞的差不多,两人都喝大发了,元修齐大着舌头给自己的宝贝打电话,“喂,喂——喂——”
喂了七八次,元修齐舌头都打卷了,“来接我……”
“在那等着!”贺达按照手机定位找到火锅店,他抽·着嘴角过去把抱着酒瓶笑成傻逼的老男人拽起来,“回家。”
元修齐在他手臂蹭·蹭,“还,还有只可怜虫。”
边上的服务员一脸古怪,本来看江余和元修齐的眼神就意味深长,贺达一来,更深了。
贺达一瞅,伸手推推情况比他家这位还差的人,“夏攸,别在这睡,起来!”
江余挥开肩上的手,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摸到旁边的大衣,在口袋里摸了一会,他拧起眉头,钱呢?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拿起桌上的半瓶酒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边上的贺达已经瞠目结舌了,他结完账,一手搂着元修齐,另一只手去拽江余,往门口方向走,差点跟进来的黑衣男人撞到。
黑衣男人冷煞着脸,眼睛盯着贺达放在江余胳膊上的那只手,贺达下意识的缩回去。
江余倒下去的身子被黑衣男人扶住,带着出去。
“你等等——”
望着反弹回来的玻璃门,贺达拍拍元修齐的脸,担心的问,“夏攸不是被绑架了吧?”
刚才他等于见死不救,好没义气。
“呵,谁敢绑架他。”元修齐说了句,就一头栽倒进贺达怀里,打起了呼噜。
街角的黑色车子里,坐在后排的男人打开车门,将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半抱半拉着从手下那里接到身边。
承受着自家老大的冷气,黑衣男人摸摸鼻子,坐进驾驶座。
“雷湑……”江余喃喃,手四处乱.摸,抓住一根长棍捋·捋,烦躁的弄开阻碍物。
“乖,别闹。”雷湑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到唇边亲了亲,颤·动的喉间滚·出的嗓音低黯,藏着克制的灼·热。
“热。”江余想要挣脱禁锢他的怀抱,但是无奈那股力道太大,越挣扎越紧,他不耐烦的去扯衣服。
雷湑望着面色泛红的人,细心将他松开的领口拉拢,粗·糙的手掌在他修长的脖颈那里轻碰,目光深沉。
在车里拐弯时,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低下头吻·住思念了许久的人,狠狠碾·压,抵进去一寸寸地搜.刮。
江余皱眉,挥动的手搂着雷湑的脖子,迎合上去。
前面的黑衣男人一张扑克脸都恨不得塞裤·裆里去算了,看到了不该看的,老大会不会弄死他?会的吧。
他当年亲眼见过老大拿刀子挖掉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眼睛,好像是在挖两个洞一样轻松。
雷湑托着怀中人的脸,减轻一点颠簸,“阿一,慢一点。”
“是。”叫作阿一的黑衣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汗,将车速一再降低,也开出了他当一个跟班以来最好的水平。
雷湑阖着眼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臂弯里的人一下下吐在他下巴那里的呼吸,那点份量美好而珍贵,忽然觉得他得到了整个世界。
这晚街上的车辆都目睹一辆名贵车子以龟速在雨中行驶。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阿一顶着大雨在外头站的笔·直,他打开车门,弯·下·身准备去抱醉醺醺的人,就听一道呵斥,“别碰他。”
阿一苦哈哈的杵在那里没动,不碰那怎么扶?难不成要念咒语?
“把轮椅拿过来。”雷湑低头系好江余的衣服纽扣。
阿一愣了两秒,他转身去拿轮椅,撑开雨伞,望着吃力挪到轮椅上的男人解开大衣把腿上的人捂的严实,挡住了扑来的凉气,丝毫不知觉的把自己暴露在风雨中。
那一刻他都忘了去抹脸上的雨水。
“还傻站着干什么?”雷湑眉峰陇起,那只深邃的眼睛被雨水洗刷的黑亮,透着让人敬畏的光芒。
阿一惊醒,把手里的雨伞打过去,他走在后头,心里的震撼怎么也消散不去。
一开始他和所有人一样认为季老是昏了头才会将位子交给这个男人,缺了一只眼睛不说,还失去作为正常人行走的能力。
等于一个废物。
后来季老去世,堂里动乱四起,他抱着看戏的姿态,却看到了一场看似平淡却暗藏玄机的局中局。
季老看人的眼光毒辣,他的选择终究还是对的。
风浪平压下来后,各个势力抛出橄榄枝,这个男人却做出了让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沉默,大家私底下都说这个男人连那方面都不行。
谁能想到会是个痴情种。
阿一站在门口,手里的雨伞滴滴答答,他甩甩一头湿发,今晚恐怕要在车里过夜了。
关上门,雷湑忍住不适,让坐在上面的人舒服一点,他一手转着轮椅,一手始终按在对方的背部,稳稳的护着。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人突然不安分的哼哼,湿.润的唇在他下巴上磨.蹭,雷湑浑身肌肉僵紧,忘了有多久没去舒.缓,这么几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江余闭着眼去摸雷湑的胸.膛,结实,温暖,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动作更加急切起来,轻车熟路的上下都顾了。
腿上的人随意就能捏.准他的死.穴,将他的理智和控制力破坏的彻底,雷湑呼吸一紧,这些年过去,他面对这人,还是会不知所措。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雷湑轻叹。
胡乱的动了一会,江余痛苦的低吼一声,然后不动了,就算是醉着的,也是一副只管享受的模样。
“雷湑,快动。”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下达指令,雷湑目中带起柔意,无奈又宠溺的摇头,只能托起他的屁.股…………
片刻后,潮起潮落,一切回归原点。
雷湑把拉链拉上,又给怀里的人披好衣服,手指抚.摸他尚未退去潮.热的脸颊,“对不起,我没有管住自己。”
决定了放手,可还是做不到,他丑陋的无药可救。
进了房间,雷湑臂力运起,将江余放到床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有些艰难,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四周的摆设都是原来的样子,雷湑闭了闭眼,似乎再睁开眼,他不是坐在轮椅上,能看清床上的人脸上的所有表情。
“我想有个家。”雷湑倾身过去,抵着江余的额头,他低声说,“就我们两个人。”
雪梅说还能回去,但是……
雷湑两条手臂肌肉绷硬,上半身慢慢离开轮椅,试图想站起来,却在下一刻又跌坐回去,他挫败的叹了口气,眉眼尽是嘲笑和失落。
“你看,我永远不能和你并肩了。”
雷湑凝视着歪头熟睡的人,不舍的叼.住他的唇.瓣重重吸.吮,许久以后,他转着轮椅出去。
第二天江余翻了个身,横过去的胳膊随意摸.摸,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
做梦了?他按.揉着涨疼的太阳穴,坐在雷湑身上的感觉太真实,他甚至还能记起对方的硬.度和热度,那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亲昵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
江余往后一躺,他勾起唇角冷笑起来,看来这几年是长进不少,什么招数都敢往他身上使。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想和我好了?
江余眯起眼睛,我看你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然而让江余和外界没有想到的是,夏怀砚在夏父前面走了。
葬礼上,江余苍白的下巴被黑大衣领子遮了一些,显得清明不一的双眼有些阴冷,他上前将手里的黄·菊放到墓碑前,望了眼照片里的男人。
“大哥,一路走好。”
站在后面的夏知绮搂着夏母,接受前来的人们的安慰,憔悴的不成样子。
没过多久,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的夏父也走了,父子俩一前一后。
夏知绮住院,夏母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如果不是江余这个无意间闯进这个世界的人在,夏家完了,百源也完了。
因为十七堂,那些想吞.掉百源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庄园里,轮椅上的男人单手支着头看书,背影孤零零的。
“大湑,刚才阿一过来说夏攸那边不太好。”雪梅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果然,那些沉稳出现了清晰的裂缝。
雷湑喉头干涩,“他不好吗?”
“好不了。”雪梅幽幽的说,“大哥死了,不到几天,他爸也死了,妹妹住院,他病倒在家,再没人去看,估计也差不多了。”
雷湑身子一震,手里的书捏.紧,声音严厉的可怕,“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雪梅故意加重语气,“你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你的批准,谁敢过来?”
也就她,敢凭借老乡的那点关系跑来。
雷湑曲起手指,每个细胞都在发疯的叫嚣着想见那个人,一刻也不能等。
一个多小时后,雪梅推着轮椅进电梯,看着电梯往上升,“大湑,我在外面等你。”
雷湑摸到备用钥匙打开门,沙发里的人听到动静,沉重的眼皮撩.开,嘶哑着嗓子,“你来干什么?”
雷湑转着轮椅过去,望着脸色苍白的人,“难受?”
江余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扫过去,“我他妈难不难受,关你屁事。”
雷湑皱下眉头,伸出手压在江余蓬乱的发顶,像以前在乡下那样揉.揉,半响,他张开手臂将对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