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邈尘真人的预测是对的——楚弈还没进论武就被明尘宗给搞事情了。
今日,楚弈带着尘觞赶去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参加初试,想着跟一群吃不起灵丹的穷光蛋比一比。
尘觞不出所料拿了个含金量很低的第一名,而争气的楚弈也擦着边入选了,谁知还没乐几声,就听负责人说名额只剩下一个了,楚弈跟尘觞俩人是最后来的,只能让出一个名额。
楚弈差点没两嘴巴抽过去。这理由还能更敷衍点吗?!哪儿有比完了才告诉你人满了的!然而他俩到底是散修,没门派在背后撑腰,申诉被当成了空气,只能另寻对策。
既知有人在背后安排他,这太鹏山论武还真就非去不可。楚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能给剑兄顺顺毛,让他把名额让了出来。
尘觞本就对论武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楚弈去哪儿他去哪儿。见楚弈开口求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楚弈的名字终于被写到了名单上,松了口气后给尘觞买了点糖球当弥补。
尘觞含着糖球,揪着楚弈的袖子正溜达,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楚弈,没有我保护你了,你自己怎么办?”
楚弈登时含了口吐沫想喷他一脸。狗屁的保护,从头到尾这位仁兄都走在‘弑主杀父’的不归路上,若不是自己不会死,早就被坑得灰飞烟灭了。
不过剑崽终究是无心的。楚弈也只能把吐沫咽了下去:“我会多加小心,没事的。”
尘觞却不敢苟同。之前不过给楚弈分点真元,他就噗嗤炸成了一朵烟花。所以说楚弈很脆弱。弱小的楚弈是不可以离开自己身边的。
仙剑暗暗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我有办法了。杀掉一个入选的人,名额就多出来一个了。”
楚弈慌忙抡起苍秾砸在他后脑勺上:“你快住手吧!你就算把人全杀了,咱俩也只能入选一个!”
“为什么?”尘觞茫然地眨着眼。
于是楚弈只得把自己的推测给说了出来:“之前让你露了一手,估计已经被明尘宗的人察觉出,你是个惹不起的高人。但是你又比较傻,没我指挥很难行事。所以把咱俩分开,才能增大明尘宗的获胜几率。”
楚弈的分析,倒是中了个大差不离。可惜我们楚真人兴许是安逸久了,略微低估了人心叵测。
明尘宗。
“掌门。入选的叫楚弈,是被医圣救活的那个。”掌门大弟子程乾回禀道。
归衍真人满意地微微颔首:“猜到了。他的师兄既然是个傻的,自然会听信于他,乖乖让出名额...这样就好办了...那个楚弈,确确实实只是金丹期?”
“是,弟子探了许多次。”程乾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归衍真人起身,一手覆在程乾的肩膀上捏了捏:“接下来,就看你的努力了。”
厉害的那个,在论武场外头落了单,自然也不会受论武规则庇护。小小散修罢了,出什么意外都在情理之中。至于楚弈,一个金丹期的小子,居然也敢跟明尘宗叫板,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趁他没成大气候,早些除掉就好。免得...
跟不语山上的那位一样,费自己好一番心思。
楚弈给尘觞解释到嘴皮子冒烟,剑兄还是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非要想办法混入论武场。
无法,楚弈只能佯装恼怒,把苍秾搂在怀里冷声道:“再不听话不要你了!你看苍秾,从来不顶嘴!”
尘觞顿时灭了火,两眼满是哀怨地小声嘀咕:“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堂堂剑修怕过谁啊!”楚弈拍了拍胸脯:“再说,我又不会死。”
“楚弈,我这里,不舒服。”尘觞拉过楚弈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有种预感,不能让你自己去。”
楚弈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心慌了片刻。尘觞毕竟是仙人,说有预感,一般都会灵验。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他楚真人的性格。千辛万苦搞到手的论武资格,怎可能就此放弃!
“我不舒服,为什么啊。”尘觞又重复了一遍,似是很不安。
楚弈隐约感觉到指尖下那扑通扑通的跳动,赶忙给了他一个拥抱:“你这种情绪,叫做担忧。很正常的,没关系。”
尘觞默默地把这个词记在了心里,旋即说道:“那我一直在担忧,尤其是楚弈没醒来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感动,惹得上了岁数的楚真人两眼泛泪,把不孝剑崽的种种劣迹抛之脑后,拉着手说道:“你放心,我肯定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有剑傍身,不怕的。”
你的剑傍不了身了,那条青虫不顶用的!尘觞觉得自己好像更担忧了。
尘觞愁眉不展,楚弈只能带他到处转转散心。无意中发现有个当铺招打杂的,便琢磨着去混点钱两花花,快过年了,给剑崽置办点新衣裳。
进去后,俩人在大堂里头坐着等掌柜的。正巧来了几位客人当东西。尘觞看见其中一位把自己的宝刀给当了,同伙伴嬉皮笑脸道:“最近爷得了柄新刀,赶明儿让你俩开开眼!旧的这个等有功夫再赎吧。”
又有一位客人把半旧的大氅给当了:“过年了,置办点年货。这大氅旧了,先当了。”
“这镯子太旧了,不合我这身衣裳。”另一位富家小姐娇嗔道。
这些个旧物便被当铺伙计拿布一缠,放进小匣子里收了起来。
旧了,就当了...当了...了...
剑兄猝然警惕起来,棕色的眸子不安地上下转动,最终颤巍巍地斜向身侧的楚弈。
只见楚弈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数钱的客人,两只大眼睛冒出了绿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招呼掌柜的:
“我这里有柄剑,旧了,又不听话,先当了吧!”
然后他就被换成了白花花的银票,楚弈拿着票子去买年货,跟苍秾一起坐在酒楼里吃吃喝喝,而他扒着当铺的窗户望眼欲穿,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比在狄雪山上还要萧瑟...
“不!”尘觞跳了起来,一把抱起楚弈夺门而出。门板子被他带了下来,楚弈的脑袋磕在了门框上,凿出一个豁。惨嚎声在风中越飘越远...
*
次年春初,翘首以盼的太鹏山论武终于正式开始了。
正值乍暖还寒之际,太鹏山上却已显生机盎然。二月春花厌落梅,仙源归路碧桃催。乌乌泱泱的修行者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山顶上热闹朝天。
论武的流程已由传音阵不间歇宣传。共分三场,第一场是混斗,剑修、武修、符咒师、驭兽师等会被赶到某个山谷里开揍。人和兽打成一团,刀枪剑戟漫天飞,砂锅大小的拳头怕过谁。
胜利的规则更是简单粗暴——谁能站到时间结束,山头上响起了钟声,便算是过了关。
医修们则在安全的翎空岛上比炼制丹药,炼完了就抱着茶杯低头看脚底下那群狠人打架,善良的话可以等人被抬下来时就地抢救。简直安逸得不像话。
随着太阳爬上了最高处,各大宗派的掌门轮流发表了又长又臭的讲演。楚弈垫着脚站在人群最后头,怀里搂着苍秾剑。
“楚弈...开始了吗?”一声细微的询问从苍秾剑中发了出来。
“传音给我,不要直接说话。”楚弈忙用神念回复道。
并非苍秾剑开神识了,而是某个家伙强行将神识附在了苍秾上,在场外远程操心。
这是楚弈无奈之下做出的最大让步,不然尘觞他跟只背后灵似的,无时无刻地紧贴着自己重复道:
“不要当掉我...我好担忧啊...”
再配着他那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哀怨眼神,效果极佳。
又等了一刻钟,台上的几位终于清了清嗓子,同时宣布修行者们讲进入第一轮的战场。楚弈刚活泛起四肢,脚下突然凭空多了个巨大的传送阵,嗖地一下被转移到了某个山涧之中。
落地后,楚弈凭借着多年的实战经验,迅速开始查探对手们的虚实。刚探了不足三秒,就听上空突然响起一莞尔动听的呐喊声:
“楚弈!加油啊!”
楚弈茫然抬头,只见他那亲亲的野生师姐蒋紫陌,正顺着云梯往空岛上一边走,一边气运丹田地冲下狂吼:“师姐看好你!”
而她身边的两位明艳的女修同门也跟着喊了起来:“楚弈!我们也看好你啊!”
一瞬间,楚弈成了场地上最耀眼的崽。
“奶奶的!老子一辈子混不上一个医修妹子,他特娘的认识了仨!”一举着双斧的彪形大汉突然惨烈地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感受。
又一明尘宗的弟子跳着煽风点火道:“何止!整个青雁山的妹子他都认识!医圣还给他治过病!”
人生得意须尽欢,得意不了也不能让别人欢。各怀目的各位修行者,于这个历史性的一刻团结成了一体,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打他!!!”
尘觞幽幽问道:“楚弈...你还好吗?”
楚弈:“...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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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真人:“没用的,像我这样优秀的修行者,就像是人群中的萤火虫...命短。”
蒋紫陌:“青雁山女子啦啦队给我起来了!争气啊楚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