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眠在边上看着,看于秋这么高兴,自己也是笑意盎然。
好半晌,于秋终于舍得将这几张符箓收了起来,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嗯,不错。”
“小秋喜欢就好。”晓春眠笑道。
于秋偏头看他,“你特地为我赢来的吗?”
“只是刚好得了第五名。”晓春眠还在那里谦虚,“刚好正合适。”
于秋笑着默默将这份心意记在了心底。然后他又看向晓春眠腰侧那柄剑,心里默默盘算着,得尽早替晓春眠挑好新的飞剑,尽早送给他了。
只是究竟挑一柄怎样的飞剑呢?
于秋左想右想,还是觉得那柄奖励给第一名的极品飞剑,是最衬晓春眠的。可惜晓春眠不争第一,偏要去争那个第五……
等等……于秋一拍大腿,忽然想起来了。晓春眠现在争不了第一了,但是于秋自己刚好可以争上一争啊!下一轮就是决赛,只要赢了那什么司徒明宇,第一名就是于秋了,到时候灵石往兜里一装,飞剑正好送给晓春眠,这个前景多么美妙!
如此一想,于秋那点原本在虐完赵远之后颇为萎靡的斗志,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再决赛之前的七日休息中,于秋摩拳擦掌,修炼修炼再修炼,绘符绘符再绘符,玩命将自己的状态打磨到绝佳。
终于到了决赛当天,司徒明宇对阵于秋,比赛台外观战弟子仿佛堆满了整座山峰。
于秋站在比赛台之上,谨慎地打量着对面的对手。司徒明宇和许鸿同龄,现今都是约莫三十岁左右,但年龄对修士的意义并不太大,因为筑基得早,司徒明宇看上去还只是一个顶多二十岁的小年轻,不过眉眼间的沉稳凝练还是无遮无掩地显示出了他所经历过的风霜。
司徒明宇也打量了于秋片刻,而后笑道,“晓师弟和许师弟都常提起过你。”
于秋也笑。他也曾经听晓春眠和许鸿谈论过眼前这个人。在当初晓春眠因为筑不了基而不断瞎折腾的那段时间里,不顾许鸿的反对而全力支持晓春眠瞎折腾的那些师兄中,就有司徒明宇一份。
除去这一层认知,司徒明宇此人在玄阳宗内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玄阳宗入室弟子不少,但金丹宗师名下的就那些个人。许卫天底下六个,老大凝了元,老二就是那个何欣,赵镰名下八个,老大老二都已经凝元,老三就是这个司徒明宇。顺着数下来,司徒明宇在赢过了何欣之后,已经是玄阳宗凝元以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毕竟顾如雪两个徒弟都不是那么擅长争斗,而龙逸独独今年才收了一个于秋。
虽有这种名气,司徒明宇为人却不太嚣张傲慢,多了几分谦逊有礼,且很有几分担当。
总总认知加起来,于秋对司徒明宇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既然于秋眼下觊觎第一名的那柄飞剑,无论印象多么好,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比赛一开始,于秋起手就是数张符箓砸了过去。此招屡试不爽,回回都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但司徒明宇毕竟是司徒明宇,飞剑一横一挑间不见慌乱,竟然举重若轻地避了开去,同时指尖一抹,一道剑气就攻了过去。
于秋一看对方打得如此沉稳,知道无法速战速决,便静下心来,同样开始谨慎而不失进取地见招拆招。
原本应该最为激烈的决赛,因为双方的谨慎,在开局之后竟然就显得反倒比之前几轮还要平缓几分。而只有站在台上的两人,才能知道这场比赛的平缓之下暗藏着怎样的惊心对决。
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种平衡。
而后于秋的节奏有了些微变化,时缓时急。
但无论是缓是急,司徒明宇的应对永远坚如磐石。司徒明宇这玄阳宗凝元之下第一人的名声,确实是实至名归的,实力远非于秋曾经遇到过的对手能比。
于秋暗道了一声糟糕。因为对方守得如此稳固,他自己的心中反倒开始渐渐急躁起来。而这一不妙的发现,又让于秋的心神越发出现动荡。
司徒明宇敏锐地发现了于秋的这一动荡,忽然发力,招式渐急,瞬间便牵动了节奏。
为了守住自身,于秋也不得不加快了攻守之势,但这一加快,便是彻底让节奏落入了对方之手。
司徒明宇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他抬眼一望,却发现于秋嘴角也勾了一抹笑。
于秋将节奏交给司徒明宇,自己顺着这节奏加快了动作,却在攻守再一次趋于平衡之时——果断再度加快!
于秋确实已经急躁了,他受够了这种胶着的战况,受够了这种见招拆招。他本就不是沉稳之人,他已看清自己和对方比不了这沉稳。他果断放弃了沉稳,放弃了谨慎,瞬间狂野起来,符箓绚烂而嚣张地接连砸去。
要换成别人,这种忽然的狂野可说无异于找死。因为节奏的变更是有风险的,一般人想要让节奏加快到这种程度,大多会直接沦为乱打一气,狂野是狂野了,却把自己狂成了一团乱,野得浑身都是破绽。而于秋,凭着大量的符箓,凭着对符箓的掌控,狂野得起。
这忽然的变化,也确实让司徒明宇显出了一分措手不及。
如此破绽,于秋怎么会捕捉不到?几张碎冰符一出,漫天的冰雨一现,铺天盖地就砸了过去。
眼看就要建功,司徒明宇却是姿势一变,千钧一发之刻竟然使出一道法术
万剑之法。
漫天的冰雨之中,顿时又冒出了万千剑芒。这万剑之法由剑修使出,凌厉锋锐远超一般。但这是一个纯粹攻击的法术,如此情形之下,司徒明宇竟然不守只攻,以攻代守。
因为于秋为了捉住他那个破绽,现在自己也是浑身的破绽。
冰雨纷纷朝着司徒明宇攻去的同时,剑芒也铺天盖地地朝于秋攻了过来。
胜负仿佛刹那间就要分出。
于秋微微一笑,捏住了袖中的那张符箓。
却就在此时——
轰!
一声轰然巨响遥遥传来!刹那之间,玄阳宗整片天空都像忽然一暗,又忽然一亮,众人抬头,只见一圈淡金色的涟漪自空中荡了过去。
“什么?”
“这是怎么了?”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接连传来,一声响过一声,天空中金色涟漪荡来荡去,像是一汪池水里被砸了一堆石头。
紧随其后,竟然一阵地动山摇!
于秋一张防护符箓刚刚使出,便被震得东倒西歪,差点直接跌下比赛台。他抬头一看,司徒明宇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激发了一层防护,正好将他的冰雨挡住,眼下却也被震得狼狈不堪。
更令人震惊的是,司徒明宇手中剑柄上一颗原本黯淡的宝石,此时竟然正泛着一抹黄光。
鉴魔宝石!玄阳宗诛魔队人手一颗,诛魔队之外的入室弟子也是人手一颗,于秋给直接丢进了储物袋中,这司徒明宇倒是和许鸿一样也镶在了剑柄上。
鉴魔宝石亮了,表示附近有魔修,它感受到了魔气。
魔修?于秋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台下正观战着的许鸿,看着自己剑柄上同样亮起的鉴魔宝石,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许鸿顿时顾不上观战了,转头就挤了出去。
与此同时,玄阳宗诛魔队四出,通通浮到空中,按着宝石的指示飞了过去。诛魔队之外,一些自持有些本事的长老们也跟了过去。更有甚者,空中四道光芒一划而过,宗门内四大金丹齐齐而出。
“比赛暂停!暂停!”那督战长老也忙不迭地跟着飞了过去,临走前只顾着嚷嚷出这么一句。
被晾在比赛台上的于秋和司徒明宇面面相觑了片刻,而后司徒明宇按捺不住好奇,也同样跟了过去。于秋自然也好奇得不得了,但更多的,还是和许鸿一样担心起了高从寒。
于秋忐忑不安打出一道传讯符,却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他顺着传讯符反馈的地点,找到了已经聚集在一起的许鸿及高从寒。不过片刻,晓春眠也赶了过开,四人齐聚。
“不是我。”高从寒现在并没有入魔,只是脸色异常难看,“但是感觉很不好……外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另三人运起透骨之术,发现高从寒体内的魔修之骨忽然变得异常躁动,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
与此同时,玄阳宗四名金丹宗师已经冲到了玄阳山脚,漂浮在了护山大阵的边缘。
“原来是白羽门的几位道友。”许卫天向前一步,看着眼前同样处于金丹期,却好似经过一场恶战般狼狈不堪的几位客人,“你们为何忽然来此?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有眼下这汹涌的魔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80|白羽门事件
白羽门,与玄阳宗同属于玄岩大陆五大宗门之一。
相对来说,这白羽门算是玄阳宗的近邻,毕竟五大宗门中最接近的就这两家。但玄岩大陆上各大门派相距甚远,就算是这最近的两家,相互之间也有上万里了,轻易不会串门。
更何况看这几个客人一身狼狈,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模样,也不像是来串门的。
许卫天目光下移,看向了魔气散发的中心。那里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坑内除了汹涌的魔气,还有一股躁动的灵气。
“有人自爆。”顾如雪传音而来。
许卫天默默点了点头。
玄阳宗的护山大阵很是厉害,哪怕将玄岩大陆所有金丹宗师聚到一起连轰三天三夜、也轰不出刚才那种剧烈的震动。如此看来,大抵是有一个金丹宗师在玄阳宗门口自爆了。
几人视线再向外看,还能找到一二被毁坏的法宝碎片。
“这不是你们白羽门的白晶羽衣吗?”龙逸指着某块碎布就问了。
白羽门擅养灵兽,这白晶羽衣便是采集白羽门内珍稀灵兽身上的材料、再由他们的不传之秘制作而成,是白羽门内几大长老才能拥有的顶级宝贝。白晶羽衣一出,这自爆之人的身份就值得玩味了。
白羽门几位客人倒也坦然,既然被问道,便直接答道,“打扰了贵宗,十分抱歉。这原本其实我们白羽门内的事情,我们是一路追杀门内的叛徒而来的,刚好在此地将那叛徒捕获——谁知那叛徒冥顽不灵,不肯随我们回返宗门,竟然直接自爆!”
“哦?”许卫天问,“那么之所以差点毁掉我玄阳宗的护山大阵,只是纯粹的巧合?”
“许掌门明鉴。”白羽门一名金丹长老上前拱了拱手,“我们确实没有料到竟然会因为这事而打扰到贵宗。至于这叛徒为何逃来此处……我们确实不知,或许确实是巧合吧。”
他是白羽门的戒律长老,算是掌门之下的第一人。
玄阳宗几人互看了一眼。
而后许卫天问,“那么这魔气……”
白羽门几人一顿,都沉默了片刻。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玄阳宗其他的长老以及诛魔队几人,都已经赶了过来,全将白羽门几人围在中间,把一快地方堵得热热闹闹,
半晌,白羽门那位戒律长老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想要遮掩,只是家丑不便外扬……许掌门若想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卫天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让聚集在此的玄阳宗其他众人散了去,自己四人则领了那几位白羽门长老进入宗门之内,接入会客之处详谈。
片刻之后,全宗门弟子都收到传讯,说这次事件只是意外,被打断的门内大比赛事会押后再比,请所有人都别太在意,继续好好修炼。
于秋将这传讯收起,“你们怎么看?”
高从寒摇了摇头,神色比之前要稍稍好了一点,“我也不知道。不过外面传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淡了。”
许鸿抬起自己的剑柄,上面那颗鉴魔宝石同样黯淡了下来,“魔气大概散了。”
“这魔气竟然会影响你吗?”于秋皱眉看了看高从寒,又看了看晓春眠,“你又感觉如何?”
晓春眠也是摇了摇头。他之前被高从寒传染过魔气,但情况比高从寒好上很多,此时的感觉并不明显。
“但硬要说的话……”晓春眠又细细回味了一下,“是有一种微妙的……怎么说呢……好像有什么在……召唤?”
“召唤?”另外三人都是一愣。
“召唤、召唤……”高从寒将这两个字又反复咀嚼了几次,“对,好像确实是这种感觉。刚才外面像是有什么在召唤我,不,是召唤我体内的那东西。”
“魔气会召唤入魔之人?”许鸿一脸惊讶,“这确实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但他只是惊讶,毕竟他知道自己对魔修魔气都不甚了解。
于秋却果断摇了摇头,“不,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这种联系。”他前世曾经历过魔修在玄岩大陆上明目张胆地嚣张的那些年,也遇到过不少魔修,很确信一般的魔修不会这样……除非,是同时修炼了什么特殊的功法,受功法的影响而有明显的召唤与被召唤的关系,甚至操控与被操控的关系。
四人又多讨论了片刻,却还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