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什么都没得干,眼看着傅元灼快全部洗好了,才走到男生身边拍拍他的肩。
傅元灼知道阮笙在他身后,当即转过身来,眸光亮了亮,脸上隐隐藏着期待。
阮笙抿抿唇,指着料理台角落处,说道:那里有洗碗机。
男生神色一僵,表情微微凝滞。
傅元灼洗好碗,被盖普洛邀请到客厅,这对夫妻对傅元灼很有好感,一直聊天说个不停。
阮笙也没有躲着傅元灼,仿佛当他是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有时盖普洛和男生提到阮笙,他也会大大方方地抬眸和男生对视,丝毫不会躲避傅元灼有如实质的炙热视线。
将近九点,傅元灼才准备起身离开,阮笙随意地站在门口挥手告别。
男生走到栅栏外,又转身往屋子里看了看。
可惜阮笙根本没注意他,叫来院子里的金毛,一人一犬相伴着进了小楼。
傅元灼眉目冷峻,在路边站了许久,才转身到对面的房子里。
阮笙带着狗勾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准备给它洗澡。
安妮听见声音,过来道:我一周前才给它洗过,今天可以不用洗的。
阮笙头也不回道:我今天看见它在草地上沾了脏东西,还是洗干净更好些。
安妮这才走了,嘴里嘀咕着要让盖普洛去除草,看看草地里有什么脏地方。
她没注意到,阮笙偷偷和狗勾交待:以后不许让他碰你,知道吗?顺毛不行,摸头也不行。
金毛朝他温顺地眨眨眸,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这次的国际音乐比赛钢琴赛事一共有四轮,前三轮都是独奏,一直筛选到决赛,原本四十名参赛选手只剩下三位,需要和乐团合作,演奏一首钢琴曲。
阮笙对这种国际钢琴比赛的流程并不陌生,每一轮的选曲,都是他和苏忆寒多番讨论决定下的,以阮笙的水平,只要不出差错,肯定能顺利进入决赛。
临近比赛日期,盖普洛和安妮都难免有些紧张,平常小事都不敢打搅阮笙,让他专心练琴。
只是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封牛皮纸信封出现在阮笙的书桌上,是安妮从信箱里拿出来的。
阮笙从来没有打开过,直接扔到垃圾桶里,顺带拉上窗帘,隔绝掉对面的视线。
没办法,他的房间正好对着马路对面的小楼,每天在房间待着的时候,都要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才能勉强安心几分。不然谁知道傅元灼会在那边做出什么事情来?
比赛在市政礼堂举行,前三场独奏由评委打分决出,最后的决赛现场堪比小型音乐会,有很多观众买票进场,来欣赏古典音乐的魅力。
另外两位进入决赛的选手,分别来自西班牙和俄罗斯,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岁,最小的就是阮笙,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阮笙选择的是德国钢琴家罗伯特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这首协奏曲完美表达了舒曼对于妻子克拉拉的爱意,倾注了他高度的热情和炙热的爱意,充满梦幻般的浪漫主义。
这首曲子一开始或许并不需要太高超的技巧,但需要弹奏者具备非常娴熟的技术,对乐曲三个乐章都要做到完美地处理,才不会让听众感到疲倦,而是沉浸在舒曼充满希望的幻想里。
阮笙准备的很充分,他排在第三位上场,前两个选手也表现得很不错,给阮笙无形地加大了压力。
可刚刚站上台去,阮笙就看见底下观众席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元灼端坐于第二排,独具特色的东方面孔在一众外国居民中极其显目。阮笙注意到,他身边就是盖普洛和安妮,想来又是用什么花言巧语骗这对夫妇把他带过来的。
阮笙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表情如常,做到琴凳上开始认真演奏。
一曲终了,底下掌声雷动,阮笙微微鞠躬,转身到休息室里等待结果。
三个选手各有独立的休息室,阮笙的那间在走廊最里处。
他刚一开门,就看见房间角落的小沙发上,坐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阮笙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人猛地拽住手腕。
男生顺势将门关上,断了阮笙后退的路。
他手臂一展,将还穿着小礼服的阮笙拥进怀里,嘴上道:别走。
阮笙忽地被alpha的信息素完全包裹住,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痒,脑子里瞬间涌起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耳尖倏地充血。
放开!他低声训斥某个不要脸的人。
傅元灼当然不会放手,他守了十来天,才终于把人抱在怀里,怎么可能舍得放。
结果下一秒,就被阮笙狠狠推开,脚下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后面的小沙发上。
阮笙伸手理理出现褶皱的礼服下摆,冷冷地看了傅元灼一眼:这里是我的休息室,我记得并没有邀请你进来,还请你出去。
傅元灼眸中浮现几分愕然,想要上前:笙笙,我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阮笙瞥他一眼,表情冷凝,就算你不说,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你是个alpha,不是吗?
男生顿了几秒,想要开口,却被阮笙进一步抢先:我对你的性别并不感兴趣,你是a还是o也和我没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如果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那肯定会
会怎样?阮笙冷声应道,傅元灼,我给过你机会的。我们相处那么久,你有无数次机会说出这件事,但你依然选择瞒着我。
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阮笙看见傅元灼受伤的表情,抿紧唇角移开视线,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我就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打开反锁了的门,转身往走廊上走,只要等评委打分结束,他就可以上台领奖,不用和傅元灼同处于一个房间。
阮笙回想起刚才傅元灼的模样,心里涌起淡淡的疲惫。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生活中唯一的重心就是傅元灼,奈何男生还是长成了书中大反派的性格,好像他这么久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有工作人员来叫他上台,阮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腿向礼堂大厅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信息素涌入阮笙鼻尖,信息素的主人牢牢抓住阮笙的手。
放开,阮笙头也不回,我要上台领奖。
男生却不听,沉默好几秒,在阮笙耐心即将散尽的时候,才哑着嗓音道:如果我全部改过,笙笙就原谅我,好不好?
阮笙回头,沉沉盯了傅元灼好一会,才拂去男生的手,声音平静如水:傅元灼,你自己知道,你改不了的,何必强求
第56章 【二更】你是不是有病?
市政礼堂的大厅被布置成领奖台的模样。阮笙站在舞台中央, 两旁是和他一起参加这次国际音乐比赛的选手。
那两人大大方方地祝贺阮笙得了第一名,阮笙微微一笑,同样夸赞起对方的表演。
只是没人注意到, 他偷偷往观众席上瞄了两眼,盖普洛和安妮正激动地为他鼓掌喝彩,旁边的座椅上空空如也,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阮笙悄悄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评委给选手一一颁奖, 之后便是媒体采访。
阮笙简单地说了几句参赛感受,就借故离开了市政礼堂。
盖普洛和安妮正等在外面,说是先带阮笙回家休息休息, 晚上会有一顿大餐,好好地给他庆祝一下。
作为这次音乐比赛的第一名,阮笙可以得到20000瑞士法郎,附加日内瓦当地品牌制作的一枚手工腕表。
他对奖金不感兴趣, 倒是多看了那块手表几眼。
墨蓝色的腕带低调不掩奢华,蓝色的刻花金属表盘被蓝宝石水晶玻璃覆盖,里面的银质指针静静转动, 在灯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这是一款经典的男式腕表, 却不适合阮笙的风格, 他想了想,终究是把手表收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换了家居服下楼, 盖普洛正在厨房忙碌,阮笙刚要去帮忙,就看见安妮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
她一边换鞋一边大声道:真是可惜,对面的傅已经搬走了,不然我们可以邀请他一起来庆祝。
阮笙身形一顿, 有些惊讶,立即走过来问:真的走了?
安妮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太明白,平时一向对傅冷冰冰的阮笙,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当然,他和我们一起看完钢琴赛,后来人就不见了。我刚刚去对面邀请他,没想到科尔告诉我傅已经离开了。
科尔是这条街道上的花匠,对这个社区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阮笙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但很快,那丝情绪就不知所踪了。
他只是没想到,傅元灼这次居然会这么快就想通了,没有再继续纠缠自己。
这不是很好吗?他这么想,没有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去关注傅元灼的情绪变化,生活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晕晕乎乎地想了许多,心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等到脚边被蹭了蹭,才突然醒过神来。
阮笙低头一瞧,足有他膝盖高的金毛犬正拿鼻子戳他的长裤,脖子上系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布袋。
狗勾向阮笙展示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袋子,看样子是在示意阮笙拿下来。
他蹲下腰,解开绳子,顺带摸摸金毛的头。
白袋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色天鹅绒方盒。
阮笙翻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红色腕表,表盘底色是玫瑰色,用细钻勾勒出一朵盛放玫瑰花的图案,指针被特意改造成荆棘的式样,随着时间流转,在花瓣上延伸转动,永无止境。
腕表下垫着一张心形卡片,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生日礼物。
阮笙脑海里一空,瞬间就明白了,是谁送来的这份礼物。
他噔噔踩着木梯上了楼,跑到自己房间里拉开窗帘,对面以往一直看着的窗户此时紧紧闭着,院外围栏都被上了锁。
阮笙心里没来由的情绪起伏倏地就消散了。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傅元灼已经离开这里了,就算留下个礼物,恐怕也只是当时没送出去,现在才托金毛送过来。
丝绒盒子被阮笙随意往床上一扔,他重重地把窗户关上,表情不大好看。
听到楼下安妮叫他下去吃饭,阮笙伸手揉了揉脸,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才走出房间。
傅元灼是被林镇一个越洋电话叫回到江市的。
他原本只想远程和林镇沟通接下来的安排,奈何林镇一人不敢实施接下来的计划,此刻阮笙又不想见到他,傅元灼才勉强答应回国内待几天。
升为总经理的林镇在顾氏办公大厦拥有整层顶楼。傅元灼一回公司,就直接走进了总经理专用的单人电梯,一路朝顶层而去。
不少员工都看见了他这副举动,只是大家都见怪不怪,当作没瞧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傅元灼出了电梯,迈着大步走进林镇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一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男人早已熟悉他这副做派,递过来一份文件,开门见山道:这是顾氏新加坡分公司的财报,账面没问题,但是多了个亏损账户,其实分公司已经出现了亏损。
新加坡分公司?傅元灼拿过财报扫了一眼,今年派过去的那个张子明,是顾恒远的心腹吧?
对,是跟随他打拼二十年的老人了,但是在总部地位逐渐下降,顾恒远不愿重用他,就把他调到了分公司。
林镇对此很了解,当初张子明已经完全被公司边缘化,还是傅元灼注意到这个人,让林镇提议把他调到海外去。
傅元灼继续翻动财报,看到中间一页,目光突然凝住,几秒之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
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傅元灼抬头道:这家分公司负责海外进口,按照以前的业务,会在衍生工具市场上做空头。但是张子明这是在反向交易,才会导致亏损。
林镇轻叹一声:他在总部受了冷落,当然要在分公司做出一份成绩,才有可能被顾恒远调回来。
只是看市场现在这个情形,张子明恐怕等不到价格反弹,就会把整个分公司赔进去。
风控部门是谁在管?
林镇指了指自己:昨天刚下的文件,现在归我处理。
傅元灼眸光闪了闪:那就好办了。新加坡那边的财报没问题,你只当没看见。另外如果那边需要拨款,你尽量批准。
但是董事会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张子明就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傅元灼道,张子明在顾氏这么多年,不致于没人保他,只要你不管,大家就会以为这是顾恒远的意思。等到这个窟窿堵不住了,再让顾恒远知道。
林镇对他的处理办法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从傅元灼口中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了想,启唇道:这可是期权市场,张子明加了50倍杠杆,一旦爆仓,保险估计,大半个顾氏都要赔进去。
怎么?心疼了?傅元灼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眸里带着淡淡的讥诮,就算把整个顾氏赔进去,容林也回不来了,你该心疼的,可不是顾氏。
听见这话,林镇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瞬间褪去,显现出冷酷的那一面来。
傅元灼看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林镇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这样一来,不超两个月,顾氏这座大厦就会倾然倒塌,顾恒远精心营建的商业帝国也将不复存在。
傅元灼想到这里,眼眸越来越幽黑,苍白的脸上隐隐现出几分心愿得成的疯狂偏执。
林镇注意他这副表情,立刻咳了两声,生怕这位一时不爽,又要加快顾氏的倒闭进程。
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跑到瑞士去了,就算要度假休息,也不该在这种紧要关头。
傅元灼被唤回神,想到这次的日内瓦之行,薄唇苍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