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想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可是肚子里的是一个生命,是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开昕不敢赌阮寒山的态度。
他得先把孩子生出来。
开昕的眼圈红了,他紧紧地咬住牙关,想把眼底的湿意逼回去。
“可是……”阮寒山被开昕的话问住了,他的确没想过这些问题。
想到资料里开昕的那些信息,阮寒山心口微微一酸。即便很辛苦,开昕却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如果换做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他那种地步。
阮寒山摇摇头说:“不去设想没有发生的事,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孩子是我的,我要让他进阮家的门。”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开昕拼命喘着气,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团团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离开他的。”
阮寒山看着开昕的眼睛,那是双充满愤怒和勇气的眼睛。开昕此时像只受到威胁的兽,拼了命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阮寒山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产生了歧义,将语气放轻放柔道:“我不会让你和团团分开,你听我说好吗?”
开昕眼里的戒备变淡了些。
“如果我要夺走他,我有一百种方法。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要和你好好商量。”阮寒山继续说。
开昕深呼吸了几次,嗓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商量什么?”
阮寒山说:“我们假结婚,真领证,一年后分开。我会给孩子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将他养大成人。今后看他自己的意愿,他想进入凯恩集团,或者发展自己的事业都可。同时我答应你,你可以随时和孩子见面,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在现实中,你都是孩子的父亲。”
听完,开昕沉默了。
阮寒山口中的“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即便开昕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知道普通人有多难企及。上流人的世界,会让团团经历很多别人无法经历的事,也能让他长很多见识。
而这些,不是仅仅靠自己赚钱就能买来的。
开昕问:“如果要认回团团,我们为什么要结婚?”
“我爷爷定的家规,非婚生的孩子一律不得入籍。”阮寒山眸色暗了暗,随即迅速恢复了正常,“我不想我的孩子变成私生子。”
华国三年前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律,很多同性夫妻会采用试管婴儿和代孕的方式,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
阮寒山见开昕一直不说话,又道:“你可以生孩子这件事,我会帮你隐瞒,不用担心。我会告诉所有人,这个孩子是我们代孕生的。”
开昕没有说话,脑袋里在迅速思考着。阮寒山实在是太懂得如何蛊惑人心了,每一句话都针对着开昕内心深处最在意的点,开昕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阮寒山的条件。
“在这一年里,我们要做什么?”开昕问,他觉得并不会这么简单。
阮寒山勾起了嘴角:“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对极其恩爱的夫夫。”
第9章 住在一起
“都要演些什么?”开昕的睫毛颤了颤。
“在面对我家人的时候,会有一些必要的肢体接触,我可能会叫你的昵称,同你说一些私密的话……”阮寒山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喉咙发哑。
开昕轻轻“嗯”了声,垂下眼帘故作镇定道:“只是在其他人面前演戏,对吧?”
可那对红通通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
阮寒山看着那抹红色,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他清了清嗓子道:“是,但是你得和我住在一起,我爷爷是个非常敏锐的人,我们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馅。”
阮寒山又说:“我们两个人都要和孩子做下亲子鉴定。”
开昕按照阮寒山说的,揪了两根带毛囊的头发,头皮一阵刺痛。可到团团时,两人都发愁了。
床铺上的团团还睡着,嘴唇微张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开昕心疼团团,自己刚刚揪头发的时候都觉得很痛,团团肯定受不了。
“明天再弄吧,你们先休息。”阮寒山道。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团团睡着了,不然醒了他更不愿意。开昕这么想着,叫住了阮寒山。
团团头上的都还是胎毛,又细又软还有些发黄。开昕小心地捏住两根头发的底部,使劲一揪将头发扯了下来。
“哇!!”团团被突然的痛意惊醒,嚎啕大哭起来。
“团团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开昕将头发放到纸巾中,赶紧把团团抱在怀里哄他。
阮寒山将两人的头发仔细包好了,轻声说:“那我先走了,明早再来接你们。早点休息。”
阮寒山走后,开昕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团团哄好,趁机给他喂了夜奶。团团脸上还带着泪痕,终于沉沉地睡了。开昕怕吵醒团团,简单地洗漱了下就躺在了床上。
房间的灯关了,开昕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一片,没有丝毫的睡意,脑海中全部是阮寒山刚刚讲的话。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翻过来覆过去,几乎一夜没睡。
早上六点,开昕条件反射般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才想起昨晚已经答应了要同阮寒山结婚,阮寒山是凯恩集团的总裁,接下来自己肯定不能再去夜市摆摊了。
开昕起床,先给团团喂了奶、换了尿布,再用纱布沾了温水帮他擦洗干净。团团咧开小嘴冲着开昕笑,一滴清澈的口水瞬时滴了下来。
“团团真可爱。”开昕温柔地擦干净团团的嘴,将他放回了床上,
团团的小手抓住枕头旁的小猪玩偶,一下一下地摇着,玩得十分自得其乐。
开昕一边看着他,一边开始收拾东西。除了厨具之外,开昕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加上团团的衣服玩具,总共也就一个行李箱。
收拾好后还没到七点。开昕今天没心思做饭,背上了团团就准备下楼买点早饭。
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了楼道里靠着墙的阮寒山。
他身上还是昨晚那套灰色西装,头发有些微乱,嘴里叼了根烟,橙红色的火光一明一暗。
他看见开昕愣了下,又瞄见开昕胸前的团团,立刻将烟头按熄了扔在楼道的垃圾桶里。
阮寒山边用手里的资料夹扇着空气中弥漫的烟雾,边问:“你这么早就醒了?”
“习惯了,进来说吧。”开昕担心团团吸到烟,已经转身退进了房间。
阮寒山跟上他,将烟味拦在了门外。他站在玄关处,挥了挥手上的透明资料夹:“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问题。家里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开昕说:“能不能再等等?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但房子还没退。”
阮寒山匆匆扫了,点点头道:“房子我让人帮你退,地板上的这些东西都是要用的吧?我让他们一起运回去。”
地板上除了开昕的行李箱,还有做豆花用的各种工具。虽然这些东西总共没用几天,但开昕知道接下来肯定用不上了。
“厨具不用拿了,送给房东阿姨吧。”说完,开昕跟在阮寒山身后下了楼,坐上了车。
大学城所在的崇阳区算是郊区,开昕看着司机一路往市区开,拐进一个路口后就开上了盘山公路。
山坡上高大葱郁的树木飞快朝后退去,阮寒山开口道:“我没住在老宅子,自己一个人住在丘阳山上的房子里。”
“有公交车下山吗?”开昕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阮寒山笑了笑道:“丘阳山上都是别墅,都是自己开车的。你如果不想开,我给你配个司机,有事你叫他送你就好了。”
司机?!开昕被这个词惊了下,手直摆:“不用不用,我就是想下山买点东西。”
“家里有保姆,想买什么告诉阿姨就可以了。而且你不能总在家里呆着吧,多无聊。”阮寒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下道,“昨天说的那件事,在阿姨面前也是得做的。”
开昕看见阮寒山的眼神在司机的后脑勺上转了转,便知道这个“外人”的范畴,实在是很大了。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一道闸门前,旁边的岗亭里走出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看清车牌后他立刻打开闸门,随即姿势标准地敬了个礼。
安静靠在开昕胸前的团团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一直盯着保安,车子都开过去了,他还将脑袋转了过去。
开昕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随后他们又拐了两个弯,终于开进缓缓升起闸门的自动车库。
车库里还停着好几辆车,阮寒山带着开昕从车库的电梯直接上了三楼。
阮寒山在电梯里向开昕介绍:“这房子我一个人住所以有点小。三楼是主卧、客房、书房和更衣室,二楼是客厅、厨房和健身房,一楼是游戏房、收藏室。院子里有个游泳池,每天都有人换水的。”
开昕:……这叫小?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阮寒山不觉,带着开昕和团团到了一间房间。房间里有些空荡,正中间摆着一个看起来很贵的婴儿床,床边的护栏处摆着色彩鲜艳的围挡,上面印有狮子、鳄鱼等可爱的卡通图案。
“啊!”团团叫了一声,肉肉的小胳膊挥着,拼了命地想要去抓。
“让他先进去玩吧。”阮寒山凑到团团面前问,“你是不是想进去玩小狮子?”
团团的视线被他的脸挡住了,原本黑亮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委屈。他换了个语调又“啊!啊!”叫了两声,可面前的脸还是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团团嘟起嘴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好像被气到了似的,随即就挥起胳膊,一巴掌打在了阮寒山的脸上。
阮寒山:……
团团的力气并不大,但手拍在阮寒山的脸上,还是发出了“啪”的轻响。
开昕看着阮寒山的臭脸,拼了命地压下嘴角,用平静的语调说:“团团刚刚是想让你让开,他不是故意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阮寒山的脸色还是不好。
开昕终于憋不住了,笑道:“他才六个月大,他现在连爸爸都不会叫呢。”
这是阮寒山同开昕再度重逢后第一次见他笑,开昕的杏核眼弯成了两道,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小米牙,显得乖巧极了,让阮寒山心猛跳了一下。
团团趴在婴儿床上,小手摸着小狮子,嘴巴憨憨地笑着;而阮寒山和开昕两人之间那股不自在的氛围,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缓和了许多。
婴儿床旁有柔软的围栏,团团在里面很安全。开昕便同阮寒山先出去了。团团的房间隔壁就是开昕的卧室,里面的家具、床单也都是新换的。
“团团先交给保姆带,我们去领证。”阮寒山看了眼开昕身上的t恤裤子,皱了皱眉道,“你这身衣服不行,结婚证的照片得好好拍,我爷爷肯定会看。”
阮寒山带着开昕去了更衣室,挑了一套西装让他换上。但他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明明两个人都是男人,可开昕却感觉莫名的害羞。他手心全是汗,脸上很烫:“我去卧室换一下衣服。”
开昕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了卧室。衣服上了身,开昕才发现衬衫和西装都是自己的尺寸,肩膀、腰身都很合适,想来是阮寒山提前准备的。
穿完衣服后,开昕才想起自己压根不会打领带。
他只好握着那根暗红色的领带,回到了更衣室。
“我不会打领带,你能不能教下我?”开昕问。
换了衣服的开昕气质瞬间变了。之前的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像一汪清澈的水,干净单纯;换上了这套暗红色西装后,他白皙的皮肤被衬托得愈发温润如玉,整个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阮寒山看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心尖一阵莫名的痒。
阮寒山走过去,接过开昕手中的领带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根细细的领带将开昕圈了起来,开昕略一抬头就看见阮寒山线条分明的下巴,上面还有青青的胡茬;而鼻尖全是阮寒山身上夹杂着淡淡烟草气息的木质香水味。
开昕不禁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谁知道闭上眼睛后触觉更加明显,他感觉到阮寒山温热的手在整理自己的衣领,然后将领带绕了一圈……
“好了。”阮寒山低沉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