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心和郑子吟两个人都是行动派,做事效率又高,第二天,一起去和外婆道了别就去车站了。
在候车室候车的时候,郑子吟商量地问她:“不和你爸妈道别一下吗?”初心冷着脸摇了摇头,以她奇葩父母的做法,她要原谅他们,至少要好几年时间,她父母的做法对于她来说,就像一块永远无法消释的积食,哽在那里上下不得。
等他们在上海手头不紧了有钱了她爸妈不再逼她抛弃郑子吟再说吧。
然后,火车到站,两个人提着行李箱,依旧是外婆送她的那只老式红皮箱,进站,检票,在月台候车。
站在月台的时候,看着清晨月台,稀稀落落的几个去远方的人,再看看身边的郑子吟,初心不是不感慨的。
他们现在没有钱了,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所以没法打飞的,以前两个人从上海到老家都是飞来飞去的,现在也不行了,只能什么交通工具便宜做什么,他们今天坐的就是老式的绿皮火车,打工一族和农民工的最爱。
初心想着人世动态,贫富起伏,沧海桑田,你今天有钱,可能明天就没钱了,你今天还活蹦乱跳,可能明天命就没了。
唉,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所以一切要看开,一切要看淡,活在当下就很好啦。她怀着深情看了看站在身侧的郑子吟,郑子吟清瘦高大的个子,替她拎着女式红皮箱站在她身边,一个男人拎着这样的皮箱显得有些搞笑,可是他却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初心想着,无所谓啦,只要健康的活着,只要身边有他,那么再穷再苦的生活,也会甜如蜜糖的。只要有爱,哪怕活在地狱,也感觉置身于天堂。
郑子吟却和她的想法截然相反,虽然脸上是淡然的神情,宠辱不惊,起伏如常的样子,然而,内心却如同油煎火烧,他想着今昔对比,以前他开车送她去上海读大学,让她打飞的去上海,可是现在,却只能让她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去上海,这次自己老妈的房租和生活费居然都是她借的钱。
他像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要她单薄脆弱的双肩扛起他们的家。
到底是谁借给她的钱?
到现在,他都没有问她,因为知道自己问,估计她也不会实话相告。现在最要紧的是去上海找份好工作,让她顺利完成学业,自己把二十万的外债还了,然后尽快地在上海买个房子,给他们安个家,毕竟等她毕业,他也不小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孩子来了,如果没有房子,这种日子就太苦了,会苦得如同整个人都泡在中药水里。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吃过苦,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火车到站了,两个人上了火车。郑子吟紧紧握着初心的手,初心依偎在他的肩膀,没有钱买卧铺,他们坐长途的,却只是站票,好在现在不是春运,站票也能有两个位置,两个人只能一路坐到上海去了,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呢。
到了上海后,在刘能的帮助下,郑子吟在复旦大学附近找了一个出租屋,两室一厅,两个人住是够用了。
只是这个出租屋环境实在太差了,初心半夜上厕所,打开卫生间的灯,结果看见卫生间到处都是蟑螂,黑压压的一大片,她吓得闭着眼睛尖叫,脸色苍白如纸。
郑子吟从睡眠中被惊醒,以为是什么大事,冲过去,就看到初心站在卫生间门口尖叫,小手颤抖,半举着握成拳头,原来是蟑螂。
看到自己惊醒了郑子吟,初心也觉得不好意思,对他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吵醒你了,只是蟑螂太多了,没想到而己。”她推着他回去睡觉,自己折回卫生间去上厕所,一边走路一边唱歌:“看到蟑螂我不怕不怕啦,勇气当棉被,我不怕不怕啦。”
郑子吟却再也睡不着觉,看到一只大老鼠从窗帘上钻进来,他拍了一下床,它又钻出去了,毫不疑问,它肯定半夜又会钻进来的,郑子吟一颗心真像搅肉机搅过似的,想着要努力赚钱,这样的生活不能持续太久了,他一直想娶了初心是让她享福的,而不是吃苦的。
第二天早上,初心窝在被子里睡懒觉。郑子吟却像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父母,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做好了早餐,看了看时间,快到七点钟了,立马走到床边,拍了拍初心的屁股,对她温柔地喊道:“起床了,小猪猪,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初心闭着眼睛哼唧了一声,翻个身,脸朝着墙又睡了。
半夜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她吓得缩到他怀里不肯出来。整整一个夜晚都没有睡好,所以现在起不来床。
郑子吟再次看了看时间,知道大学第一节课是八点钟,上床吃饭路上都要花不少时间,她再不起床,第一节课就赶不上了。
因此,皱起眉头,猛地的扯被子,把被子扯到半空,初心是裸睡的,刹那间,玉体暴露在空气中,郑子吟看得脸红脖子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下面硬得如岩浆,呆了半响,却仍是狠狠心把被子扔到一旁,对她道:“快起来,再不起床第一节课就来不及了!”顺手从衣柜给她挑了一条裙子,扔在她身上,示意她尽快穿上上学去。
初心迷迷糊湖地半坐了起来,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上学,她休学休了大半年,已经休成习惯了,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在读的大学生,她这辈子总是以上辈子已经工作了十年的白骨精自居,思维也是上班一族的思维,时刻忘记自己这辈子,此时此刻,只有十九岁,还在读大二。
她抱着裙子,慢腾腾地穿着,心里知道,如果她敢再赖床,郑子吟非撕了她不可,尽管她不太确定今天有没有第一节课,再说了,在以前,就算有课,她都是逃掉的,宁愿在寝室睡懒觉,第一节课太早了,怎么起得来,特别是冬天,经常是“冬天被子病了,我在被窝里照顾她”的状态,到了夏天,又嫌晚上太热睡不好,九年前,大学宿舍简陋至极,没有空调,热得人想哭,所以第一节课是一天难得的清凉时分,怎么不把握时机好好睡觉,总之,初心大学的很多第一节课,都是在“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有雪,收拾书包待明年”的状态中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