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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缩在易乐乐怀里,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郑子吟不能死,他死我也死!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他是大好人,我们吃了很多苦,郑子吟不能死,我上辈子没和他在一起,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重生的机会,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很幸福,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个幸福的五年,接下来,我们还要过无数个五年,呜呜呜,老天爷,你这是捉弄我吗,你玩我还玩得不够吗,我爱郑子吟,如果他死了,我跟你没完,呜呜呜——”
初心胡乱的话语,易乐乐起初认真听着,可是听到后面越听越糊涂,什么上辈子没在一起,这辈子重生过来,易乐乐只觉得自己如在云里雾中。
不过她肯放声哭出来,肯把心里的紧张和苦处如同开闸泄洪似的说出来,总比把一切闷在心里要强,所以易乐乐也不管初心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紧紧地抱着初心,任她在自己怀里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孩放声大哭着,自己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耐心得如同一个老人般,体贴地安抚着她,耐心地听着她的哭诉。
不知道哭了多久,初心哭得嗓子哑了,声音小下去,她在医院守了一夜,又经过刚才的情绪发泄,她终于累了。
她在易乐乐怀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是一下一下抽泣着。
易乐乐松了一口气,努力振作精神,把初心扶着走到长椅上坐下,让初心一个人坐在那里,然后扶直了她的身子,对她说道:“初心,我们已经守了一夜,应该吃点东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不要郑子吟在抢救,我们却倒下了,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初心用细若发丝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吃不下。”她已经痛到麻木,半边身子不会动弹,哭够了之后,把所有前尘往事回想了一个遍,她已经决定,如果郑子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陪着他一起去了,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如果这个世上,他不在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肯定会陪着他去。
易乐乐对她说道:“不想吃也要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
这个时候,初伟和丽小水也接到电话赶到了,易乐乐便放了心,对丽小水和初伟说道:“你们在这帮我看着初心,我去给你们买早餐。”初伟估摸着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他姐的朋友,所以点了点头,同意了。
易乐乐笑了一下,转过身,匆匆走出了医院。
初伟和丽小水坐在初心旁边,丽小水拉着初心的手,只觉得如今的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她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整个人也瘦得皮包骨头,如同衣架子。
昨天接到他姐的电话,是他姐的手机打过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告诉他郑子吟出了事,在上海人民医院抢救,初伟就带着丽小水连夜从老家坐火车赶过来了。
今天想来,那个给他打电话的陌生女人,应该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气宇不凡的美丽女人吧。
初心仿佛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看了看丽小水,又看了看初伟,没有吭声。
初伟看到从前那个明媚聪明,信心百倍,神采飞扬的姐姐不在了,变成一个气息奄奄,无精打采的苍白女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不由内心一痛,他说道:“姐,姐夫不会有事的,他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是吗?”初心轻轻地说道,“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为什么我听说的大多数都是好人不长命,坏人幸福绵长?”如果好人有好报,为何六个小时过去,郑子吟仍旧在抢救室抢救。
丽小水看到初心如此模样,内心也如同针扎般难过,她握住初心的手,轻轻地说道:“姐姐,姐夫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
初心苦笑了一下,大眼征征地看着抢救室的门口,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初伟对她姐说道:“是之前那个陪你的女人给我打电话,说郑子吟出事,在医院抢救的,我和小水本来回老家探亲的,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回上海了,我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妈,姐夫的妈妈,我们暂时也没告诉。”
初伟的声音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作对不对。
初心感激地看了一眼初伟,对他说道:“好,谢谢你。”初伟才放下心来,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初心对于易乐乐的体贴懂事也非常的感激。
初伟也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对初心说道:“姐,姐夫肯定会没有事的。”
也许是初伟的话起了作用,他的话音乐刚落,抢救室大门终于打开了,一副担架出来了,接着是几个医生护士,他们推着担架走出来,一个医生抬头喊:“谁是郑子吟家属?”
初心好像被开水烫了脚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像吓到了似的,两条腿仿佛面条,无论如何使不上劲,她又软软地坐了下去。
她好想看清楚郑子吟,她害怕看到他整个人被床单罩住,然后医生伤感地告诉她:“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然后她坐在那里,没有力气站起来,她看不清楚。她无限害怕。
她用细若发丝的声音对初伟求助道:“初伟,扶我站起来,走过去。”
初伟点点头,如同大力士一般,架起初心,一边大步向担架走去,一边大声应道:“我们是郑子吟的家属。”
走得近了,初心终于看到郑子吟的脸,在床罩外面,还好还好,她松了一口气,那一刻,全身松懈,眼泪落下来,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一行人走到担架附近站好,初心含着泪看向郑子吟,只是怎么回事,郑子吟仍旧紧闭着双眼。
几个医生面容疲倦,各自的眼睛都有着浓浓的黑眼圈,如同熊猫。
初伟知道他姐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便对几个医生说道:“他情况怎么样?”
一个医生看了看初伟,又担心地看了看初心,咳嗽了一下说道:“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了。”
在等着医生答复时,初心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医生,但是等待回复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崩紧如同一根弦,每一根神经都紧张,每一根血管都暴涨,最后审判的时候到了。
“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听到这句话,初心如闻仙乐,她的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去,初伟及时地扶住了她,初心征征地落下泪来,泪水有如倾盆大雨,巨大的欢喜充斥着她的胸口。
初伟也松了口气,对他姐笑道:“姐,我说过,好人有好报,你看姐夫没事吧,唉呀,你不要难过了,姐夫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多难过。”
丽小水也笑着说道:“是呀是呀,姐,不要难过了,姐夫没事了,医生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初心点点头,一夜的恐慌终于慢慢退去,她觉得整个人好受了一点,抬起手,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只是为什么?医生仍旧同情地看着她,他们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初心突然惶恐地抬起头来,看向医生。医生为难地张了张嘴,最后说道:“谁是郑子吟的家属?”
初心知道是在问她,她出声道:“我是他老婆。”
医生点点头,知道就是她了,刚才她那么伤心,泪落如雨,他真是十分难受,要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他沉痛地说道:“你先生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大脑损伤严重,长时间可能醒不过来,通俗一点讲,就是他成了植物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什么?!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初心身子一晃,然后整个人向地上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