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靖说完,冲着赵子岳微微颔首——
“继续,昨天的说。”
赵子岳脸上茫然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想了想,涩着嗓子开口——“小九她——人很好。”
她边说边偷看他的脸色,因为她已经忘了昨天结束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接了下去。
“大家对她印象也很好,平时见谁都笑眯眯的,只是有点怕生的感觉,之前大家对她还有些误会,时间一长也就没人说什么,学习很认真,上学期拿了一等的奖学金。”
她见吴靖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继续道。
“小九她平日里一般除了上课就待在画室里,只有在早上被人吵醒的时候,偶尔才会发发小脾气。”
赵子岳察言观色的发觉,吴靖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挑了挑。
即使是这样,她的心里并不轻松,她原本住校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再加上之前和王倩的关系,平时没有真正的关注过这个有些寡言的舍友,她还是硬着头皮搜肠刮肚。
“我们宿舍是四人间——小九其余的两个舍友关系都很好。”
吴靖动了动,赵子岳立马禁了声。
透过眼睛的余光,她看见,那个男人,歪坐在沙发上,顺手揽着一个小小的抱枕放在怀里。
黑发吹额,明明没有看见那三分艳丽的眉眼,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见那人微微抬头,她又快速的补充道——“她吃的饭不多,每每下课去超市都回买些零食吃的也不太多,那些零食,屯在哪儿,还会分给别的宿舍。”
“上个学期,小九她获了奖,很开心,有一个人要买她的画,虽然高兴,但她还是没卖。”
吴靖听着她乱七八糟,甚至没有任何逻辑的讲着,有的话昨天也说过,但他就是想听,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孩子知道有人要买她的画时,骄傲到不行的小表情。
“小九,不是你该叫的——”
蓦的,他突然出声,赵子岳吓了一跳,心头颤了颤,上次他也是这么提醒过她,她又忘了。
“对不起,先生——我.....下次会注意到的。”
吴靖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他手指挑了挑头上半干的黑发,淡淡的开口——“今天,和我说说叶旬。”
赵子岳闻言,差点忍不住跪下来,尽管是平淡到不行的语气,她都觉得有种隐隐的压迫感,仿佛身处宇宙的暴风处,她无措的看着面前这个眉眼有些凌厉的男人——“先生。”
“说。”
赵子岳只好继续说
——“叶旬,他——在我们学校很出名。很多人都喜欢他,因为成绩好再加上长相不俗——小九,不——后来江九九和叶旬在一起之后,追着他的女生才少了很多,本来很多人以为他们在一起不了多久,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后来时间长了,没人说什么了。”
阿杜站在后面,听得眉头直皱,他们家老大这么日理万机,现在又是顶顶重要的非常时机,哪有时间在这里听这个女人讲废话,而且那个江小姐所谓的男朋友,老大什么资料没有,祖宗十八代都快挖出来了,有必要这么浪费时间吗?
阿杜忍不住开口——“老大,这个人你不是调查过——”
吴靖笑了笑,笑的有些云淡风轻——“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要从各个方面看看,这样才能知道,他是否真的优秀,真的对她好。”
他说的平常,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是这样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让阿杜莫名的心里一痛。
他俯身看着沙发上那个孤独的背影,他很清楚老大的难过,却不知道该说怎么,他想,那些所谓的优秀那些好,却又堪比的上他们家老大的十之二三分,气闷的有些冲动。
阿杜稳了稳心神,试图像转移一下老大的注意力,他低低的开口——“今天是周五,这个时间——”
吴靖懒洋洋的起身,倒了一杯方千带过的酒,他猛地灌了一杯,白皙的脸上很快染上了一层红晕,他说——“阿杜啊,没有照片了。”
阿杜皱眉——
怎么会能,这么多年下来,每周五,就算老大再忙再累雷打不动的看着那些人送过来的照片,细致温柔的整理好,虽然老大从来没有在江小姐的生活中出现过,但他却用他独有的方式记录了她的成长,她的每一天,他都没有缺席过。
有那么一瞬间,阿杜仿佛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赵子岳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老大会耐心的听着她毫无价值的话。
为什么,赵子岳做了伤害过江小姐的事情,还能四肢健全的站在这里。
越是懂得,越是心疼,他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我去拍,不会被发现。”
吴靖摇了摇头,他喝了不少酒,半依在沙发上,他的手指握着高脚杯,指甲饱满干净,微微泛着苍白。
他对着旁边愣怔不安站着的的赵子岳开口——“你先出去。”
赵子岳闻言,恭敬的弯腰——“是,先生。”
说完缓步退了出去。
吴靖微微的闭上眼睛,他问——“阿杜,你快乐吗?”
阿杜的眼里有一丝茫然,像他这样卖身给傅家的人又什么快乐可言,他想了想,快乐是什么东西,他没有说话,一时错过了说话的时间,吴靖似乎也不太计较他的回答。
他其实,更想知道,她快不快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而他,有没有在她拿到一等奖学金的时候捏捏她的脸,好好的夸奖她。
有没有在冬天的时候叮嘱她多穿点衣服,她身体很弱容易感冒。
有没有在她生起床气的时候耐心的哄哄她,她起床的时候脾气不好,但发完脾气会后悔。
有没有带着她去吃好吃的东西,她胃口不好,总要点新奇的吃食才会吃多一些。
他最想知道是,他们之间是如何的拥抱,如何的亲吻,是否以他想象的方式,是否温柔是否耐心是否像他渴盼的一样。
他睁眼,盯着手里的空杯,忽而笑了,轻轻的微叹——
这一切赵子岳没有说,他却清清楚楚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