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追个锤子

追个锤子 第35节

    老管家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佣人清空着某间房间的物品。
    说是清空,但其实房间中也没多少主人留下的东西,大多数清理出来的东西都是像是酒店的配套设施,私人气息淡得几乎像是一件客房。
    但是私人气息再淡,看起来再像客房,那件房间也是这个老宅中名正言顺少爷居住的地方,如今被清空算什么意思?
    老管家望着楼下大厅中坐着的男生,面容清秀,他对面坐着吴翰,吴翰正偏头笑着对他说些什么。
    没说几句话,吴翰目光望向楼上,似乎是注意到楼上老管家的眼神,他眉头微皱,跟面前的张怀远说了几句,便上到了二楼。
    吴翰没看那些来来往往清理着东西的佣人,而是望着老管家皱着眉头道:“钟叔没事就下去休息吧。”
    老管家没说话,只是沉默了一下,他抬头盯着吴翰,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道:“小少爷的房间被清空了,他回来找不到房间了怎么办?”
    吴翰眉眼很深嗓音淡漠偏执道:“钟叔,我以前就跟你说过。”
    “我弟弟只有一个。”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亲缘dna准确和亲子dna都准确无误,铁一般的证据就摆在人面前,如何叫人不相信?
    老管家没有说话,他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他站在原地,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望着那常常的扶手旋转楼梯,恍惚就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带着吴楚走进吴宅的第一个晚上。
    他当时就牵着吴楚孩子小小的手,走上长长的旋转楼梯,听到那孩子嗓音稚嫩问他母亲在哪。
    他没有回答,那孩子问的母亲,如今正躺在灵堂的棺材中,但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眼里满是期待和雀跃等着他的回答。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在漫长的人生中看多了家族倾轧与纷争,他知道吴翰作为吴家长子,从小就承受了太多,心思谋算也比旁人要厉害得多,他这样坚持一定是有他的依据。
    但是他还是想要叫那个嗓音稚嫩问他母亲在哪的吴楚叫做小少爷。
    老管家慢慢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年轻有为且固执的吴翰叹息道:“随你了。”
    面容清秀的黑发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楼,脸庞上带了点笑意对着他小声唤了一声钟叔,老管家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他扶着旋转楼梯下楼,听到身后的黑发男生带着点不好意思对着吴翰说:“哥,我住哪都行的,不用特地收拾出来……”
    吴翰静了静,没说话,好一会才道:“这本来就是你应该住的地方。”
    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把还回来的东西给还回来了。
    想到这,吴翰揉了揉张怀远的头,一贯冷漠的眸子柔和了下来,弯着唇角轻轻道:“你放心住,有什么事哥哥给你担着。”
    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囚禁在疗养院的初中生了,也不是那个知道吴宗盛在外面养了小三和私生子愤怒却依旧无能为力的那个吴翰了。
    他如今就是要把吴楚当着吴宗盛的面彻底滚出吴家,吴宗盛也不敢把他怎样。
    他蛰伏了那么久,一步一步蚕食掉吴宗盛的权势走到如今,不过也是为了再找回弟弟后让他的弟弟过得好一些。
    张怀远这些年缺的,他会一点一点补上,不会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
    曼特斯车队总部位于y国,y国的十月份,天气已经逐渐转冷。
    哪怕是傍晚,天际的太阳掩在云层中,这会吹来的风也透着冷意。
    伦德公园的长椅上停了几只鸽子,喷泉上悠悠落几点雪白的羽毛。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坐在长椅上,看着脑袋在地面上羽毛雪白的鸽子悠悠晃着。
    在曼特斯车队透露出今年赛季签约的车手后,不少车迷将曼特斯车队喷得狗血淋头。
    ---“曼特斯车队之前濒临破产不是没有原因的,老是签些水货。”
    ---“那个华人车手不是麦吉尔车队的弃子吗?”
    ---“这种人居然也有人要,他不应该老老实实做技师吗?”
    不止是那些车迷,昨晚刚到y国的吴楚今早上去到曼特斯车队总部洽谈签约事宜时,也能察觉到整个车队对他的漫不经心。
    傍晚的夕阳蔓延,喷泉波光粼粼,靠坐在长椅的吴楚低头从口袋中掏了一盒烟,昏黄的光在他脸庞将阴影分割,那层薄而透明的日光落在了睫毛上,显得有些安静落寞。
    他含着烟,正打算低头点燃口中的烟,面前的光亮却被个高大的身影覆盖,他微微皱着眉头抬头,口中含着的烟却在下一秒被修长冷白的指尖夹走。
    来人嗓音低沉道:“不是说赛车手最好不要抽烟吗?”
    吴楚愣了愣,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穿着浅棕色风衣,五官深刻,眼神深邃带着点笑意,薄唇微微弯着望着他。
    那个应该待在狭窄出租屋的男人,此时却突然出现在傍晚喷泉旁的长椅,看上去眼里还带着些疲备,像是像是风尘仆仆刚赶来的一般。
    *
    第40章
    穿着浅棕色风衣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修长手指上还夹着一根刚从面前人嘴里抽出来的烟,他看着前的男生神情愣怔,薄唇还保持着含着烟的动作。
    男生穿着黑色的外套,下半身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着挺阔的布料,这一套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殷缙亲自挑选,然后在出租屋中盯着吴楚放进行李箱中。
    殷缙喉咙动了动,他指骨无意识熟练地转了转那支烟,嗓音有点低道:“不是说最好不要抽烟吗?”
    吸烟会影响运动员的心肺功能,使运动员有氧耐力降低,从而影响运动机能。
    吴楚愣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出现得太突然,像是突兀地撞进了一副异国他乡的画中,却又与这副画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回过神来后的吴楚才意识到自己嘴里的烟被人硬生生抽走了,他伸手想拿回那根烟,嗓音含糊催促男人给他烟道:“没瘾。”
    “你怎么过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却没给他拿回那根烟的机会,而是微微偏头望向他,看上去依旧清贵道:“烟真的好抽吗?”
    他看上去气质收敛克制,夹着烟的动作生疏,一看就像是从来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
    吴楚笑起来,他直接靠在长椅上笑出了声,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打火机弯着眸子对着殷缙道:“一看你就是读书那会老师的好学生。”
    肯定就是个从小成绩优异气质冷清,老师眼中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从小严苛遵守着纪律,从不走那些歪门邪道。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笑得促狭,他鬓边黑发剃得短短一茬,高挺的鼻梁下是弯起的薄唇,看起来有些散漫的痞气。
    吴楚双手搭在膝盖上,背脊微弯,他偏头朝男人散漫笑道:“你就别抽了。”
    可男人没有回他,只带着冷清克制的气质微微低下头,抬手动作看上去格外生疏地将烟含进了嘴里。
    男人狭长的眸子半阖着,深刻的五官落着点落日黄昏的日光,抽烟的动作生涩,他含着烟抬头望向吴楚,嗓音有些模糊道:“能点个火吗?”
    吴楚一愣,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殷缙拿着他的手微微偏头,眸子注视着他,就着他的手摁开了打火机。
    在微寒的风中打火机的火苗跳跃着,男人微微俯身低头将烟对准了火苗,黑眸里却一直注视着他,像是梧桐枯叶落在了地上,黑眸中的瞳仁中映衬了晚霞大片的金黄。
    带着点罕见的温柔。
    吴楚有些怔地握着打火机,面前男人离他很近,近到能够嗅到淡淡的雪松香,像是冬日里的一捧雪。
    下一秒,薄唇含着烟的男人猛然咳了起来,像是第一次抽烟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抽烟,动作青涩,呛得眼底有些发红,他蹙眉喉咙动了动望着吴楚。
    在寡淡的烟雾中,男人冷白的手指还搭在吴楚手上,黑眸中的暧昧隐秘却又呼啸般地缓慢随着烟雾浮起。
    周围的喷泉骤然起落,晶莹剔透的大簇水花映衬着昏黄落日,大片扑腾着雪白翅膀的鸽子悠悠振翅,孩童的笑声从远处模模糊糊传来。
    吴楚回过神来,他看着被烟呛得咳得有些难受的男人皱眉道:“不是叫你别抽吗?”
    他伸手就想摘下殷缙口中的烟,却没想到眼前含着烟眼底有些红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男人嗓音有些低哑道:“是因为烟不能过喉咙,所以才会被呛到吗?”
    喉结那块凸起的地方有多敏感只有吴楚自己知道,冷白微凉的指尖搭在温热的皮肉上,背脊似乎都骤然发麻起来。
    吴楚背脊绷直,他下意识喉咙动了动,将男人的手拍开带着点狼狈嗓音发紧道:“把烟吐了。”
    “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个。”
    含着烟的男人似乎又被呛到,眼底有些发红,蹙眉慢慢道:“你不是也在抽吗?”
    吴楚骂骂咧咧将他口中的烟摘了下来拧着眉道:“我吃屎你跟着一起吃?”
    殷缙:“……”
    吴楚将烟丢在了地上,非要踩上几脚后才拿去垃圾捅丢,丢完后瞪着长椅上的殷缙劈头盖脸骂道:“不会抽你还抽?”
    “下次再让我看见小心我抽你。”
    男人那副冷清克制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要是因为跟他走得近,接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掰正不回来了怎么办?
    殷缙看上去倒是挺无辜抬头疑惑道:“为什么你能抽,我不能?”
    吴楚噎了一下道:“我跟你不一样。”
    “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长椅上的殷缙将吴楚兜里的打火机抽了出来慢条斯理道:“那你还抽?”
    “嫌自己心肺功能太好?”
    吴楚:“……”
    殷缙将他的打火机极其自然地放进口袋里道:“先收着。”
    吴楚靠在长椅上,好半天才气笑道:“你怎么不连我烟一起收了?”
    殷缙顿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沉思,没过多久他抬头真挚道:“给你留个味。”
    跟给磨牙期的狗勾留个磨牙棒是一个道理。
    吴楚骂骂咧咧抬脚就想着踹出去,被眉眼深了深的殷缙抬手摁住膝盖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明明已经跟他说好了离开的日期,却提早离开,只留下他一个在出租屋。
    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殷缙眸色深了深,他盯着吴楚,却没想到吴楚只是愣了愣然后嘀咕道:“他们说早点过来好一点。”
    “反正都是他们包机票,我就过去了。”
    殷缙:“……”
    吴楚有些惆怅道:“就是那个修车厂这个月的全勤拿不到了。”
    说到这,他兴致勃勃道:“你跑这里出差来了?”
    眼底带着点青的男人沉稳地点了点头道:“嗯,出差。”
    天际边的落日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殷缙嗓音有些淡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走的时候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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