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国虽然说了会帮忙,但是邵迎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毕竟他也就是个刚刚进厂的小职工,还是临时工。
就算他想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所以当天下午,邵迎春趁着把财务报表给陈会计送过去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事,“您看这么一大笔买卖,我爸也就是刚进销售科,他又不专业,厂里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买卖交给他?这都是冯科长的功劳,您看您是不是跟李厂长说一声,把这上面的改了……”
陈会计看了眼邵迎春,觉得这个女孩子挺有趣的,“改了?这是你爸的主意还是你的?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说着指着上面的一组组数据,“这每一笔都代表了相应的奖金,你真的想改了?”
真搞不懂这孩子是怎么想的,陈会计怀疑她是念书念傻了。
邵迎春用力点头,“不是我们的不该要。”
陈会计抬眼扫了她一下,在心里想着这孩子实诚的有点过头了,目光继续落回到报表上,直到半个小时后,余光看到邵迎春还在旁边站着,这才叹了口气。
“这事不归我们财务科管,材料和条子是销售科送上来的,我们只是按章办事。”陈会计指着上面的一行名字,“他们送来的条子上写谁的名字,我们就登记谁的名字,懂?”
邵迎春顿感无力,得,白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邵迎春每天都往返于厂里和医院之间,一天多的时候要跑七八趟,少的时候也要四五回,忙的像个陀螺。
如果说之前在库房的时候像养猪,那现在就像遛狗,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吃饭都来不及,这么做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除了掌握了一些财务知识以外,邵迎春发现自己瘦了三四斤,这倒是个好消息。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的,看着前些日子还有点紧的裤腰现在松了一大圈。
邵迎春很满意。
李凤英很不满意。
看着闺女吹的红扑扑的脸蛋,赶紧弄了热水让她洗脸,又拿过雪花膏让她多抹点,“一个女孩子,整天风吹日晒的,脸都粗糙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在库房。”
这话正好被从外面刚疯跑回来的邵迎东听到,立马道:“妈,你说错了,现在是冬天,太阳不晒人。”
李凤英瞪了他一眼,“滚蛋,一边呆着去,别跟着瞎打岔,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
回头又对着正洗脸的邵迎春絮叨着,“不怕日晒怕风吹知道不,你李姨,就在红旗农场的那个。当年我们班里属她最白,夏天在大地里晒一夏天也没事。后来被分配去跟车,前几天我看着她了,那黑的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见邵迎春洗完了脸,挖了一大块雪花膏抿到她手心里,“快多擦点,女孩子的脸最重要了。”
闺女十七了,虽说现在处对象还早点,可也不能这么祸祸自个不是,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小姑娘就该白白净净水水嫩嫩的。
不然一个小黑丫头站出去,人还以为是那个山沟里出来的。
邵迎春看着那一大坨雪花膏哭笑不得,“妈,这也太多了,根本用不了。这都抹到脸上,那不得跟打腻子一样了?”
腻子是一种厚浆状的涂料,专门用来刷墙的。
“打腻子也比晒成驴粪蛋头强,看着都牙碜。”李凤英没好气道。
邵迎春,“……”
有亲妈这么说闺女的吗?
对着镜子看了眼,是比前些日子黑了点,可跟驴粪蛋还差的很远吧?
这时候,邵连仁也洗完了脸,看了眼闺女手上那一大坨雪花膏,顺势弄了一半过去擦在自己的脸上,一边还对李凤英道:“白不白不在抹多少雪花膏上,咱春儿又不黑。”
邵连仁今天下午刚出差回来,直接去了厂里,原本拿了出货单去找财务科登记,正巧碰到从医院回去财务科拿材料的邵迎春,就被她拉着到没人的地方问了财务报表上名字的事。
“爸,那不是冯科长谈成的吗,上面怎么写了你的名字?”除了这事,邵迎春还让他赶紧把名字改回来。
当时毕竟是在办公楼里,不时会有人通过,邵连仁就敷衍的说等回家再说。
李凤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等真晒成驴粪蛋就晚了。”
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邵迎春也进去帮忙做饭。
因为邵连仁出差了好些天,人也瘦了一圈,李凤英特意烙了白面饼,炒了一个大葱炒鸡蛋,又做了一盆酸菜冻豆腐炖五花肉。
除此之外,还少不了邵家常年不离桌的咸菜。
邵迎春从酱缸里捞出一块荠菜疙瘩,切成细丝,用开水焯了下。放了醋和白糖,之后又抓了把芝麻和花生,把花生放在砧板上碾碎,又切了一小块肉剁碎。
然后把锅烧热,放油,差不多油开了的时候放几根红干椒,再把芝麻、花生碎和肉沫放到锅里翻炒几下,直到肉沫炒熟再往荠菜丝里一拌。
热油浇在荠菜丝上,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
原本除了咸味吃不出任何味道的荠菜丝一下子飘香四溢。
李凤英回头看了眼,笑道:“知道的是咸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炒菜呢。”
这也就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要搁以前,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这么祸祸东西。
邵迎春眯着眼一笑,“反正好吃就行呗。”
结果这道咸菜得到了全家一致的好评,因为既保留了荠菜的原汁原味,又有肉沫的香味,除此之外芝麻和花生、辣椒也更增加了香味和辣味,简直不要太好吃。
吃完了饭之后,邵迎春去刷碗,李凤英准备回屋里织毛衣,两小只则是被邵迎春赶去写作业。
邵连仁却把全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妻儿坐成了一排,邵连仁却老神在在的不说话了,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你这是怎的了?”李凤英看着脸膛微红的邵连仁,晚上他喝了点小酒,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他喝多了。
可她明明记得以他的酒量不至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