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徒弟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作业!我天不亮就起来背书了……”他说到这里有点心虚:“……背着背着觉得干坐着没什么气氛,就想给自己在院子里搭个秋千……砍竹子的时候给扭了。”
“……好得很!”梅先生气笑了,站起来在郁宁旁边走了两步,郁宁下意识的想要直起身子跟着梅先生一起走,还没起身,就见郁先生回过身来指着他鼻子说:“你就给我待在这里等郎中!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哎!”郁宁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只能乖巧的应了一声,坐了回去。他本不想问,但是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会儿,问:“师傅,你要离开平波府吗?”
“嗯……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我的产业都在长安,来平波府只是为了游历一番罢了。”梅先生想了想,难得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对郁宁说:“别怕,你就跟着我走,师傅在哪,都有你一口饭吃。”
“……”
梅先生见郁宁不说话,耐心的道:“长安风景秀丽,万里无一,你会喜欢那里的。”
郁宁听着梅先生的话,不由得烦躁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他几乎是不可能跟着师傅去长安的——他来往的门在附近的山里,平波府距离长安光路程就要接近一个月。他如果和梅先生去长安城,那么就意味着他会长时间待在这个世界,可能吗?不可能。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此事而不伤他师傅的心,便望见不远处红衣翻飞,顾大人带着一个白胡子的郎中走了过来,他眼中郁宁这个人基本等于不存在,笑若春花的与梅先生说:“阿若,我带郎中来了。”
“来就来了,还要我赞扬你办事雷厉风行不成?”
“怎么会。”
眼见着狗粮又要免费吃到饱,郁宁给顾大人使了一个颜色,也没管他看懂了没有,与梅先生说:“师傅,这里不方便郎中看诊,我先回院子了。”
“去吧。”
顾大人露出了一个‘算你小子聪明’的神情,抬了抬手让绿衣婢带着郁宁去他的院子住下——他说给郁宁准备了院子那就是真的准备了,见他待郁宁郑重,梅先生神情略缓,顾大人顺势就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阿若,我们也回院子说话……”
“……青天白日的,回什么院子!有事去书房!”
第21章
一名长相秀雅的青衣女婢带着郁宁穿过了半个府邸,从北边走到了最南边才到了顾大人为他安排的住处。若说是住处破败倒也不是,这里风景秀丽,屋内陈设精致风雅,无论是博古架上低调雅致的摆件,还是桌上文房四宝都无一不精无一不美,非常符合他在外的形象,只不过……
“我师傅住在何处?”郁宁坐了下来,忍着笑问。
“回郁先生的话,二位主君寝居于东来阁,位于府邸的北侧。”
行吧,一南一北。郁宁算是知道这个师公到底有多么不待见他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他要是有个对象半年没见面,好不容易见了面对象新收的徒弟却总是在旁边当电灯泡碍眼,他也会很嫌弃的把对方给赶得远远的。
“郁先生,还请伸手。”跟在一旁的白胡子郎中把药箱放在了桌上,拿出了一个脉枕,郁宁配合的把手伸了过去,对方一看他红肿的手腕,摸了摸胡子,侧过身去调配药膏,边打趣道:“之前顾大人亲自急匆匆来寻老夫,老夫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救命事情……早听说梅先生在平波府收了的高徒,就是郁先生吧?”
“郁先生仙姿玉质,卓尔不凡,一见便是人中龙凤……梅先生上一次收徒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后再不收徒,老夫之前还想着梅先生怎会破例,如今一见郁先生,倒是都明白了。”
“怎敢当您如此夸奖。”郁宁被这么一个老爷子一口一个‘先生’喊得面皮子有点发红,要知道这年头‘先生’是指那些有学识的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他平时被称一句‘小先生’那是看在他师傅的面子上。更要命的是老爷子还不要命的夸他,什么‘仙姿玉质’,他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从门里头过来又不是直接换了个壳子,他长什么样子他心里有数,可不敢认账。
他正想着,突然右手腕被郎中一碰,紧接着一拉一伸,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郁宁痛得倒抽气,好悬没叫出声,不过这一阵痛后手腕便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肿痛难忍了。他下意识的想要骂出声,怎么说好歹也告诉他一声让他做个心理准备,但是他知道老爷子是在转移他注意力给他正骨,只好忍下一口老血,委委屈屈的道:“多谢先生。”
“无妨无妨。”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药膏,对一旁的绿衣婢关照道:“这个泷霜膏每日早晚给你们小先生敷上,饮食上不要碰发物,这段时间注意不要再伤着了,不然以后难免要有后遗症,其他无甚了。”
“是,先生。”绿衣婢上前接过药盒:“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这么点地方老夫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摸不着到其他地方去……芙蓉姑娘,您还是看顾好小先生吧,告辞。”郎中对郁宁拱了拱手,郁宁想要站起来回礼,郎中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自顾自离去了。
郁宁一手支着脸,等着她给他上药,绿衣婢目送了郎中出去,转头便看见郁宁一副乖巧等待的模样,便上前一步屈膝道:“郁先生,请让奴婢为您上药。”
“嗯,轻点……你叫芙蓉?”
“奴婢名芙蓉,是大人手下一等女侍。”周围的侍女送上了清水和纱布,芙蓉接过清水,拧了一把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手,郁宁见她低眉敛目,绝不多说一句的模样,再加上他来这里一路上所有仆从皆是这般,自然就是一句性格如此能解释的了的了。顾大人能和梅先生结契,又不声不响的弄了这样一座府邸,仆从令行禁止,郁宁都有点好奇他是什么身份了。
称了一句‘大人’,应该是个文官吧?
郁宁揣摩了几下,但是又不能在人家家里问对方婢女一句‘之前未曾听说师傅说过顾大人,敢问顾大人是何许人也?’,若真是问了,那真是失礼极了。故而本着好奇,郁宁也没敢这么直白的问出口,只能随便和对方聊了几句,奈何对方规矩极严,说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话,一直到她给郁宁包扎好处理好甚至换了一身衣服让他舒舒服服的倚在临湖的藤塌上,郁宁都没问出点什么来。
做完这一切,婢女就往他身边不远处一站,保持在了一个给足了郁宁隐私空间又能让他随便呼唤一声自己就能马上到他身边听从吩咐的距离,就不吭声了。藤塌旁边的小几子上摆了两本书,郁宁拎起来一看——哦漏,就是梅先生让他背的《明石经》,另一本郁宁没见过,叫《三问》,看名字像是什么游记小说一类的书籍,他打开一看,果然是。
郁宁兴致来了看了两页,没想到这是一本古人游历并且买古董的小说,一路从这位主人公如何家破人亡写到以古董发家的故事,要说多精妙吧其实也没有——放在现代那些捡漏小说里也就是个弟弟,但是这一本《三问》最妙的地方是将那些古董的识别方法写得格外仔细,许多东西与郁宁在梅先生处所学相互印证,便一下子把郁宁给吸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