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住他家里?”
“爷爷那房子地下水管爆了,我不愿意回家天天挨我爸骂,许杰和大伟那都不方便,我又带着枪,只能住他家。”
刘敏娇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罗家楠在旁边心里敲小鼓,也不敢再多解释。终于,刘敏娇咬咬牙,艰难地说:“儿子,你要是真对姑娘没感觉,妈也……也认……祈铭那孩子看着挺不错的……你喜欢,妈都……都……可以试着去接受。”
这话犹如迎面拍来的水泥板,砸得罗家楠眼前一黑金星直冒,差点没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合辙他妈在饭桌上看出来他的“阴谋诡计”了!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老妈伤心他爸非得穷尽毕生所学花式拆卸了他不可。
“不,妈,你误会了,真的。”罗家楠四下踅摸了一圈,抄起根筷子举到刘敏娇面前,“看这个,你儿子就这么直。”
虽然刘敏娇有关于性取向的观念,但她不怎么看网上的东西,年轻人嘴里的“弯”和“直”指代何意她并不了解。不过看儿子的态度,她明白这是罗家楠向她保证自己不是喜欢男人。她盯着儿子的眼睛,以母亲的直觉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罗家楠的眼睛清澈真诚,刘敏娇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她松下心,拿起抹布边擦溅在洗碗池外面的水边念叨儿子:“那你给我说说,人家袁薇薇哪点不好?在饭桌上把人家冷落成那样。”
罗家楠抱住母亲的肩膀,撒娇耍赖那一套全搬出来了:“我没说她不好,就是没感觉。再说了,她一听祈铭是法医脸色都变了,这要告诉她我是干刑侦的,她保准也躲我远远的。”
把抹布往水槽上一甩,刘敏娇回头看着儿子,认真地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列出来,妈按你的标准,一条条筛选。”
“哎呦我的亲妈诶,这种事哪来的量化标准啊?”罗家楠无奈至极,“放宽心,就冲你儿子这条件,保准剩不下来。”
刘敏娇也是拿儿子没辙,但该说的话她还是得再重复一遍:“这时间一年年过的快着呢,条件再好有什么用,越选眼越花,一不留神就三十大几了,再一不留神,四十开外。不早点成家,等着孤独终老啊?我能陪你活到那岁数去?”
“妈你一定长命百岁。”罗家楠使劲亲了母亲的脸一口。
这招最管用。
“我倒不求长命百岁,能看见孙子长大成人就行。”刘敏娇轻叹一口气,“你之前去卧底的时候,我没一天能睡着觉的,就怕哪天陈飞来告诉我说你殉职了。妈也不是逼你,家楠,可我跟你爸就你这一个孩子,要是哪天你真……又不留个念想给我们,你让妈怎么活啊?”
说着,刘敏娇抬起手背抹去眼角的湿意。罗家楠被她说得眼眶发酸,收紧手臂上的力道使劲抱了抱。“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真的求你了,别再让我相亲,强扭的瓜不甜。”
刘敏娇哼了一声。“我跟你爸就相亲认识的,怎么不甜了?”
“甜,甜的齁人。”罗家楠苦笑。每次听他爸喊他妈“娇娇”的时候,他鸡皮疙瘩就一层一层的起。“可时代不同了,对吧,现在的姑娘们哪有你那会单纯,看我爸人长得精神、一身正气就嫁了。你知道现在都讲究什么么?女权意识,就真给你当儿媳妇,愿不愿意给你生孙子还两说呢。”
“你妈我念的是外国语大学,什么不懂?”刘敏娇捏了把儿子高挺的鼻梁。
罗家楠忘了手里还攥根筷子,笑着抬手一抹鼻子。结果筷子“唰”地脱手飞进水槽,结结实实地卡进防漏槽的间隙里。那角度卡的有些刁钻,罗家楠一下没抽出来,再一使劲——
“咔!”
眼看代表笔直钢铁内心的木筷断成两截,罗家楠脸都黑了。他冲老妈干笑一声,起开防漏槽把卡在上面的另一截愤恨地拽了下来。刘敏娇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错综复杂地看着罗家楠。
气氛有点尴尬,就在罗家楠搜肠刮肚地想找词儿把这事儿岔开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居然是夏勇辉打来的。他赶紧冲刘敏娇“嘘”了一声,接起电话。
“小夏大夫?”
夏勇辉那边乱糟糟的,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吵架。
“罗警官,那个医闹张晓华死了,家属在医院里闹着要找人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袁薇薇同学也是我辈同道中人啊……
楠妈:儿砸,你不是下面那个吧?
楠哥:妈你想什么呢!?
这章6700多字,嗯,快赶上入V肥章了,不好断就直接写这么长……
这案子也快到尾声了,估计还有个两三章左右
首杀红包,感谢订阅。
第29章
到了医院, 罗家楠一进急诊大厅就先愣了——满大厅的人,或站或坐或躺,居然还有人凑一堆跟那打牌!
朝民警出示警徽,他和祈铭穿过人群进到医护人员待着的抢救室里。夏勇辉一看就一宿没睡,神情疲惫满眼的血丝。他说,给罗家楠打电话之前,警方、院方、家属三方已在急诊大厅里僵持了近十小时。本来只有两个跟车的家属,可人一死,那俩人几个小时之内叫来五十多号人, 把急诊大厅堵的跟菜市场一样。整个急诊中心的工作都因此而瘫痪,救护车送人来只好往门诊那边拉。
参与抢救的产科何大夫和几个助手被堵在急诊手术室里出不来,外面的人还嚷嚷着要抢尸体, 民警来之前全靠夏勇辉他们这些其他科室的值班医护人员和几个保安把家属拦在手术室外面。
“这些人闹得一点道理都没有,何大夫已经是创造了奇迹。”夏勇辉为了阻拦愤怒的“家属们”几乎喊哑了嗓子, 现在说话都费劲,“张晓华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何大夫当机立断实行剖腹产手术把孩子救了下来。但那孩子只有26周,肺部严重发育不全,又面临早产儿的多种并发症,要在婴儿ICU里待至少一个月。家属一听一天一万多的费用当时就急了,非说这是医疗事故, 要求医院承担费用,还要何大夫给张晓华偿命。”
“说白了就是不想花钱呗。”罗家楠冷哼道。刚他进来之前在外面扫了一眼,家属能有几个?凑一块打牌的那几个上次他来还看见在门口修路呢。
“对了, 男孩女孩?”他问。
“男孩。”
“怪不得,要是个丫头八成扔这就跑了。”罗家楠说着,侧头看向祈铭。祈铭刚进了趟手术室,不知道是去干嘛了。按说张晓华自作自受,这谁也怪不得,但他看的出来,祈铭的情绪十分低落。罗家楠大概能猜到祈铭情绪低落的原因——张晓华的病是他诊断出来的,但终归还是没能救得了她的命。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经历一轮谈判的院领导陆续退回到急救室里,看表情就知道没谈成。对方牵头的是张晓华的婆婆,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也不吵也不闹,就在那闷头坐着,任由一帮年轻人轮番和院方的谈判代表打口水战。但她隔一会就抱过一个孙女,抹着眼泪念叨“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了”之类戳人心窝子的话。
“夏大夫。”祈铭突然开口。
夏勇辉将目光转向祈铭。祈铭把外套一脱,说:
“向你们院领导申请,我要尸检。”
——————
趁着夏勇辉和院领导商量祈铭的提议时,罗家楠小声问祈铭:“你不是不能碰尸体么?”
“警方没有立案,只要医院和家属授权即可。”
“家属能同意?”
“我去跟家属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