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收拾东西。来的时间不久,因此带的东西并不算多,一个大包已经足够装下。多的是顾黎买给他的衣服蚊帐,杜云停舍不得扔,全都装在袋子里带走。
顾先生与他一道走。
小知青不在这儿,这村子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顾黎已经与自己昔日的一个战友说好,要去省城里头试着做做生意。
他从没做过,其实心中没什么把握。可与小知青一说,小知青却是全力支持:“二哥一定能做的特别好!”
这可能是具纯粹安慰的话,可听在顾黎的耳朵中,却莫名地有说服力,像是只看不见的手,把他心底存着的那点担忧都给一把抹平了。男人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怎么这么确定?”
杜云停说不出话,只微微地笑。
他自然知道。
顾先生做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好,生意经营的尤其好。那一群富二代里,就属顾先生是个拔尖的,接手公司后渡过几次危机,让业务量再上一个台阶,品牌全国都赫赫有名。经济杂志报纸上,顾先生的专栏几乎不曾断过。
他很清楚顾先生的能耐,只要是男人下定了决心的,便不会有不成的事。
他们选择了一个晴朗的日子离开村子,走的很早,没有让任何人来送。太阳的光还并不强烈,洒下来时更像是温存的,杜云停坐在车上,靠着男人的手臂,看着后头整个村子一点点缩小,最后缩在了瞳孔里,像是一幅画。
那些炊烟、树、走动着的人……他们慢慢都被车甩在后头,看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金灿灿的田野在风下摇动着,好像一阵阵金黄色的波浪。
杜云停在这金色大海的送别下走远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村子,又将目光移开,望向了远方。
那里,有他期盼已久的未来。
进城之后的第一件要紧事是食宿。学校里还没安排宿舍,郁父本想着给儿子张罗着在城里租套房先住几个月,住到报道,没想到儿子吭吭哧哧,最后说要和他的朋友一同住。郁父问:“哪个朋友?”
杜云停说:“上次吃饭的那个。”
郁父本不太放心,听说是上次见过的,反而放下心来了。他当初看顾黎便觉得沉稳可靠,如今听说顾黎在城里有房,且有多余的房间,正好让儿子住进去,倒乐得省钱。只是,“这便宜不能白占了,平常有什么活,你就多干点。”
杜云停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顾黎的房是战友帮他安排的,离杜云停的大学很近。男人先前来过几趟,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两个房间,却只摆了一张床。
杜怂怂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顾先生的用心。
“二哥,床呢?”
男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屋子里本来就没床。”
“二哥骗人,”小知青愤而指责,“这床的印子还在地上留着呢!”
那印子拖不掉,顾黎也没法子。反正床也没了,他伸手松了松纽扣,说:“你同我住。”
杜云停还能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摆在了案板上的鱼肉,锅里油都倒好了,火也加热了,就等着他自己蹦进去。
逃是定然是逃不掉了。既然如此,不如躺下来享受。
杜云停对7777说:【和谐膏来两盒。】
系统如今听见和谐膏这三个字就数据库抽搐,立马拒绝,【不!】
想都别想!
【别回答的这么快嘛,】杜云停咋舌,【咱们上回说到哪儿了?《桃花源记》的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7777:【……】
7777提醒,【你还欠积分呢!】
我可是债主!
然而杜云停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债主在脸皮厚的欠债者面前讨不着便宜,闻言道:【那你不给我,之前欠的我也就不还了。】
系统:【……】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不干了不干了!】杜云停往床上一躺,开始胡搅蛮缠,【反正睡不着顾先生,我的人生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干脆现在去把白建生送到泰国做个变性,让他做姐妹得了。】
7777惊悚地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他是认真的。
杜云停真能干出来把白建生绑去泰国变性的事。
它还不想渣男半途变渣女,这实在是太重口味了。偏偏杜云停还要在旁边形容,【你见过吗?做完手术之后,第二性征都会换掉,前头那两块肉能膨胀的像个菠萝,挤一挤还能挤出汁水——】
可怕的是,他说完后,系统就自动构建出白建生哺乳的具体场景了。
它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数据库都跟着抖了三抖。
【别说了!】
杜云停:【那和谐膏?】
7777简直要委屈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兑换系统里拿出两盒子和谐膏,电子音都有气无力,蔫的好像被薅完了毛的猫。
【给你……别再管我要了,下次不许再用这招!】
用一招废一招呗,成。杜云停美滋滋把和谐膏收起来。
下回用什么法子暂且不说,反正这段日子的是暂时有着落了。
至少在下一回顾先生想与他水乳交融的时候,不至于让他疼死在床上头。
顾黎自己也在想办法。情到浓时,想要更进一步几乎是人类的本能,更何况杜云停还有个撩人的臭毛病,没事儿就穿着挺单薄的衣裳在他眼前晃,一会儿伸小拇指勾勾他,一会儿又用清澄澄的眼专注地从一旁注视着他。
顾黎觉着自己定然是病了。不然怎么被那双眼睛一看,他便觉得浑身作烧,好像心也要从胸腔里头蹦出来了?
那还都是男人亲自给他挑的衣服。稍微鲜亮些的颜色很衬小知青的肤色,嫩的好像是村里头早晨刚刚打出来的水豆腐,里头包裹着鲜嫩的汁。摸起来也像,细细的,却不腻人,肌肤是丰盈而饱满的,满是蓬勃的青春的活力。
这么个人天天在他面前晃荡,却又不能真正走到那一步,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顾黎也是男人,自然忍不得。
他做了不少功课。
这时候还没有网络。顾黎自己动用了信息网隐晦打听,最终从人手中买到了国外的几本书,全都是讲这个的。手法,过程,讲的相当详细。
连中间需要哪些工具做辅助,也在里头明明白白标了出来。
顾先生盯着书上内容,这才知道自己少了哪些步骤。
他是个好学的人,对着书日夜钻研了好几天,最终准备实践实践自己的学习成果。
那一日是暴雨。
外头的雨哗啦啦砸下来,地面的水花一丛接着一丛,开的到处都是。两人一同外出回来,纵使打着伞还是被浇了不少,冻得哆哆嗦嗦,接连抖了好几次,才把伞上的雨珠全部抖掉。
似乎连空气也是潮湿的,充斥着小知青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
这种时候,屋里头格外温暖。杜云停换了拖鞋,先小步跑着去给男人拿毛巾,“二哥擦擦头发……”
顾黎把毛巾接过来,简单擦了擦。
外头的雨这么大,屋里头都能听见哗哗的水声。男人拍拍小知青,让他先去洗澡。
“当心着凉。”
杜云停抱着换洗衣裳进去,没一会儿出来时,头发都湿漉漉的。
他也懒得擦,随意揉了几下就把干毛巾放在一旁,又被男人接过来,嘴角微微绷直了,“这就擦好了?”
杜云停懒的理直气壮,冲他点头。
顾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手在床上拍了拍。
“过来躺好。”
他给小知青擦头发。小知青躺在他腿上,柔而细的发丝就从他指缝中穿过去,还带着皂角淡淡的清香。这香气夹杂着犹且湿润的水蒸气,忽的让顾黎心中动了动。
他低头看时,恰巧小知青也正抬起眼看他。那眼睛黑白分明,清澄澄的,两粒黑瞳仁好像是被清澈的山泉包裹着,干净地浸泡在里头。
顾黎爱极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捂住,密密的眼睫就在他手心里颤抖着。眼前忽然黑下来,小知青也没慌张,反而满怀信赖地勾抱住他的胳膊,像是吃准了,摸透了,知道眼前的人定然不会伤害他。
“二哥……”
这一声好像是什么开关,顾黎手上加大了些力度,忽的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俯下身,落下了第一个吻,落在了青年的眉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我好方。
(捧住脆弱的小心脏)
第42章 小知青(十四)
许是因为太久都是晴天, 没见着什么水,这一场雨下得格外酣畅淋漓。
外头下大雨, 屋里头也跟着下大雨。先前尚且控制着雨势,雨点细而绵长,轻缓的很;后来许是确定了这块地足以承受,雨点渐渐大起来, 噼里啪啦地溅落在地上。天地间都是白蒙蒙的睡帘,小水花一丛接着一丛盛开, 水声响亮, 土地都被滴落的湿哒哒,粘稠一片, 几乎结了块,雨水顺着田埂向下流淌。
顾黎亲了亲小知青汗津津的额头。他的嘴唇印在上头, 好像连品尝到的那一点汗味也是甜的。
杜云停仍然在微微地抖。他手拽着床单,这会儿床单都皱的不成样, 快能拧出水来。
小圆盒子就放在一旁,顾黎确认了这比自己买来的要好用, 便只用了这个, 将自己先前买的收起来。他摸着小知青的脸, 含了些笑意低声问:“哪儿来的?”
杜云停勉强动动腿, 心说, 靠威胁从人二十八那儿抢来的。
这话当然不能和顾先生说,杜云停只好选了个更符合小知青人设的说法,含羞带怯地一低头。
“……找人问的。”
顾黎也没继续向下追问他究竟是找谁要来的。他靠在床头, 就像头吃饱了食餍足的雄狮,眉目之间透出毫不掩饰的心满意足来。他反复把玩着小知青的一缕头发,似是要从中确认这个人是自己的。
过了会儿,他伸出手臂,朝小知青靠过去,“过来点。”
杜云停咕噜滚进他的臂弯里,被他的手臂拦腰一搂,紧紧抱着。两人的呼吸都凑在一处,说话时,能察觉到还没完全消退掉滚烫温度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
杜怂怂在这之前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喜欢拥抱的人。被这样抱在怀里,好像是被人情真意切地疼爱着的,甚至比之前的水乳交融更让人觉着安心。
他腰还有些酸疼,脑袋一个劲儿往顾先生怀里拱,睡得也不踏实,梦里都在压着嗓子哼哼唧唧。男人的大手就搭在他腰上,一下一下给他揉着,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地哄,哼着很轻的军歌。
他不会唱别的,只能哼这个。
这种歌其实都靠吼,可顾黎压低了声音,唱的很温柔。虽然旋律都有些模糊,词也不怎么听的清,却好像真安抚了小知青,让他迷迷糊糊地紧贴着,呼吸渐渐匀称绵长起来,睡熟了。
顾黎却没怎么睡。他仍然有些压不下去的心悸,像是因着激动,一夜也不能成眠。
他们的日子过得挺平凡。顾黎做饭,小知青帮着打打下手,偶尔洗洗碗。需要买什么东西,两人便一同出门,在无人的地方悄悄碰一碰手,都能品出七零八落的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