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癸眯着眼睛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周子融,有些混沌的眼珠里看不清神色,“既然末将所镇滇闽与斯兰毗邻,如果皇上愿意出兵相助,援军一事不如就交给末将吧。”
在这件事上,本来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这南疆守将杨癸了,既然他都说南疆有问题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不管这些人关不关心斯兰亡国,若是有大凌人和灵鬼搅合到其中,那么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见风向有动,杨癸便不慌不忙地补道:“当然,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这四境之军都是陛下的,到底出不出手,全凭圣裁。”
女皇嘴上不发表意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龙椅扶手,朝堂之上气氛一时间几乎快要凝滞,过了半晌她才终于老大不愿意地幽幽开口道:”还有谁有意见吗?”
一干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在这种时候发表意见不大妥当,于是一致选择缄口不言。
“那就依杨卿所言,此事便交与你去办了。”女皇直了直身子,中气十足道:“赐虎符。”
一旁的小太监得了令,一甩拂尘,尖声唱道:“传虎符———”
周子融觉得这事不太对,却又一时间想不出这事不对在哪里,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没再多嘴。
女皇:“此事不宜拖延,你越快越好。”
杨癸跪地,双手承下圣赐的阳陵虎符,道:“臣领旨。”
周子融看着那只黑漆错金的阳陵虎符被放到了杨癸的手里,心里一阵空落,回头看了一眼女皇,却不料女皇也正好定定地看着他。
女皇不动声色地给他比了个口型,周子融凝神一看,认出那是“容后再议”。
周子融:“……”
女皇说完便又没再看他,周子融也识趣地一声不吭地把头低回去。
退朝之后周子融又被杨癸给截在了大殿门口:“小王爷请留步。”
“杨将军。”周子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杨癸连忙摆手;“私底下莫要多礼,你小时候不是就叫我杨叔伯吗?现在也就这么叫就行了。”
周子融笑了笑:“多年不见,杨叔伯倒是越来越有精神了,家父若是还在,定要拉着叔伯再去校场上切磋几场。”
杨癸抚掌笑道;“那可不是嘛!周兄他要是还在就好了。”
周子融但笑不语。
杨癸接着道:“你年纪轻轻便袭了爵位,又挑起东海重担,着实不易,这南洋的乱子你就不要劳神了,万事都有杨叔伯在,别让不干净的火烧了身。”
周子融四平八稳地笑道:“杨叔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有杨叔伯在,我华胥南疆必然永世长安。”
杨癸拍了拍他的肩:“若是周兄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般风采,也该瞑目了。”
“杨叔伯过誉了。”周子融颔首道,“晚辈也是有叔伯们的荫蔽和圣上的提携,才能有今日的。”
杨癸大笑之后便无多言,抱拳道:“南疆事大,诸事繁杂,我要尽快赶回去料理一番,就暂且失陪了。”
周子融笑着回礼道:“晚辈恭送杨叔伯。”
等送走了杨癸,老早就在一旁候着的罗迟才小心翼翼地跟过来:“将军,那位就是您之前说的杨将军吧?”
周子融望着杨癸远去的背影,逐渐收敛了笑意:“嗯。”
“那南疆的事是不是就真都给他了?”罗迟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周子融没应答,只冲他笑了笑,弄得罗迟一头雾水。
“走吧,回府。”
“哦……哦,好。”
北昭王周氏在华京城里有一座御赐的府邸,就安置在最繁华的东宁街边,只是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东海,极少回京城王府。所以这偌大一个院子便冷清得与那条华街有些格格不入,就连里面的内置物也极其简单。
每次回来前女皇都会安排人来先帮他们收拾收拾,所以周子融每次住进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哪里脏。
周子融搬了把藤椅放在院子里,然后就兀自靠着晒太阳。
罗迟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实在是憋得受不了了:“将军,我能出去转转吗?”
周子融眼睛都不睁地嗯了一声,罗迟便欢天喜地地窜出去了。
他这次回来得匆忙,所以也没带多少人,除了罗迟也就几个近卫,此时都守在王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