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秦皇

第131节

    不可能的,齐国的脊梁,早在六国灭齐时,就已经断掉了一半。
    滥竽充数的故事在齐国流传,虽然这滥竽被后任齐王揭穿,但这充数的滥竽,又岂止是在乐队之中。
    思及此,严江随着侍者去见了田安——看,不去乐队,他这竽,不一样轻易充进了齐国宫廷之中么,音乐好坏可以用耳朵分辨,但这朝堂人心,又有几个人可以分辨?
    严江很快在别馆见到了田安。
    这位王孙一见他就大喜,示意江贤人速速更衣,我王知你计策后,非常想见一面。
    严江见对方急着把自己推荐给齐王,也不问他一路辛苦,心中便有数,立刻就示意愿随他去。
    于是又在洗漱一番后,直接跟着田安去了。
    路途中,田安示意去见王上不能带着野鸡。
    严江看着还在安睡的陛下,轻轻一笑,淡然道:“王孙放心,此鸡别有不同,可取信于王上,必不会惊了王驾。”
    田安微皱眉,总觉得哪有不妥,但还是压下不安,让严江快些随他去见父王。
    之前这位贤士的计策有些漏洞,丞相说还需出谋者本来来完善,齐王也终于显出一点“求贤若渴”的迹象,想看看是哪位奇人。
    严江掩住笑意,随田安的车驾去了齐王宫。
    齐国王宫与秦国大有不同,草木丰美,数百年的大树巨木比比皆是,亭台楼阁,氤氲生烟,有九曲回廊,奇珍异兽。
    严江甚至见到了大象孔雀,有细女宫娘,环佩轻响,假山流水,比他见过的所有宫廷都有诗意的多。
    田安早就看腻了,见这位贤人东张西望,一派惊奇,只当他没见过世面,直至进入宫中,见他礼仪皆备,无半分越矩,方感觉有些不对。
    而这时,他们已经到了齐王建处理政务的别馆,踏过一条青石小路后,只着丝履,二人进入繁华古朴宫室。
    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大腹便便,头带王冠,坐于案前,旁边一个六十多的老者,正坐在侧案上,见有人入室,两人同时抬首。
    王孙田安立即拜见王上,丞相。
    严江自然拜见了两位齐国最高权贵。
    只是,田安半晌没听见王爷爷本应接下来的“免礼”之声。
    他忍不住小心地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这两人都抬着头,张着嘴,仿佛两只鸭子被掐住了喉咙。
    正困惑时,便听身后那位贤人道:“七年未见,王上与丞相竟还记得在下,实是惶恐。”
    田安:“!!?”
    严江却只是一脸微笑,只是凝视着对面两位,不言不语。
    半晌,只见居于正中那位老者方才有些惶然道:“竟不知严次卿前来齐地,实是失礼了……”
    怎么可能忘记!
    齐王建清楚地记得那年秦王亲政,他前去秦国置酒,结果首先见到的,便是秦宫墙头风干的谏者,那时的秦王为其母赵姬之事,已经杀了二十个求情者。
    居然囚禁母亲,还杀死为母求情之人!??
    事母至孝的他完全理解不能,当时他便觉得秦王残暴,随知没两日,便传来严子谏秦王,得封上卿,秦王迎母的大事。
    他那时觉得严子贤之,便去听了他的讲学,感觉醍醐灌顶,神清志明,仿佛能干一番大事业,但听完之后,又不知从何下手,当时就想请严子入齐。
    那时名士风采无双,让人难忘。
    只不过被拒绝了而已。
    谁知后来严子游一国,便灭一国,更有天罚之能,诸国畏惧如虎,他就知道,如此大计,怎么可能真是一个庶民献来!
    思及此,齐王建更加忧心了:“不知严卿远来,可是为收容五国流民之事?”
    严江缓缓一笑,扯起了秦王的大旗,肃然道:“秦王听闻五国有贵族聚敛私兵,前来齐国请命,欲请齐助五国恢复故土,王上仁德,不忍伤及两国邦交,故命吾先来探明因由。”
    齐王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请秦使安心,寡人治下早已遣散五国私兵,且打散其家仆,编其户籍,收其钱财……”
    他猛然梗住,因为他这才想起,这条计策是严江提出来,让王孙献上,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王边的丞相后胜终于看不下去齐王的糟糕应对,果断截断话题:“次卿既来齐日久,想心胸有算,不知欲如何回禀秦王?”
    对对,这才是正题,齐王闻言,盯紧了严江。
    “齐国一心为秦,必能得吾王青睐,王上之心,江必如实回禀。”场面话谁不会说啊,严江立刻把齐国的各种的帮助数了一遍,让齐王惶然的神色渐渐安稳,甚至而带一丝得色。
    后胜则在一边精明旁敲侧击秦王对齐国的处置,如今天下局势已经明,他非常需要确定秦王的意图。
    严江当然也就和他打起了机锋,这时天色已暗,陛下在一边伸了个懒腰,缓缓挪移到阿江腿边,听着这“你觉得齐国很好”“我当然觉得齐国很好”“那大王觉得哪里好?”“大王觉得哪里都好”“那是,我们这里特产多”“我知道你们这里特产多”这些话题里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一人一鸟很快确定了后胜的意思,也当着齐王的面,把秦王的意思传达给了后胜。
    只有王孙田安和齐王建在一边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这久场面话是什么意思。
    后胜却是听得很清楚,秦国觉得齐国哪里都好,就是说,割城贿赂秦王,可能性不大了,秦王想要的,是天下。
    这让他有些失望。
    若是能保留齐国社稷,于他当然是最好,毕竟他已是齐国丞相,便是入了秦国,也不过是如郭开那般做个有名无实的上卿,哪比得上如今权倾朝野来得爽快。
    但让秦不灭齐,可能么?
    秦国说不攻齐国的承诺,怕是只有齐王才会相信。
    他虽然是奸臣,但并不是蠢臣,纵然齐国能如楚国那般抵抗一回,然秦已有六国之地,齐国偏安一偶,又无六国之助,哪里抗得了秦?
    投诚的机会只有一次,秦王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而他一但失却齐相之位,以前的无数仇家,又有几家会放过他?
    所以,他看了一眼老朽昏庸的齐王,笑着结束了谈话,称严子远来必定疲惫,还是先休息一番,明日再宴请群臣,向齐国昭告严卿到来。
    严江微笑着谢过,退下了。
    立刻有宫廷总管前来安排他的去处,而王孙田安则还用着一脸茫然,待出了宫室,才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是严子。”
    严江将陛下一抖,露出他枭鸟的大圆脸。
    严子有枭鸟相随,认证过的。
    田安终于镇定下来,一脸复杂:“严子来一国,秦灭一国,你刚刚说的,是假的吧?”
    “居然都被你看出来了。”严江微笑地看着他,“王孙需得速去告知王上才是。”
    田安气得脸都红了:“你、你竟敢戏耍于本王孙!”
    “少年人啊,”严江爱怜地摸了他柔嫩的脸蛋,看着这一脸自己受到了背叛的齐王孙,“以后可别随便相信陌生人,我虽是好人,但人世间坏人何其多也。”
    “你、你……”田安何曾受过这种调戏,大怒,“这是吾齐地、齐王宫,你竟还如此孟浪,不怕本王孙拿了你头颅吗?”
    严江微微一笑:“是在下失礼了,还望王孙扰了小命,另外,王孙之看重,在下铭记于心,若有困惑不解,自可前来寻吾。告辞了。”
    齐王宫总管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礼貌地伸手:“您这边请。”
    “你别走。”田安想追上去,但终是恨恨地看了他背影一眼,转身离开。
    严江随着的待人领路,渐渐来到一处偏远的别院。
    侍人点亮烛火,一拜之后,悄然退去。
    终于安静后。
    陛下这才懒懒地跳到他身边,示意道:你不该暴露身份,会很危险。
    严江轻笑一声,在烛光下勾起爱鸟下颚,款款道:“这天下山河,万世宁安,为了你,吾甘愿。”
    陛下被调戏得呆了一呆,随后骤然暴怒,扑棱着翅膀就抓过去。
    这渣渣又调戏顺手了,还没出戏呢!
    第168章 不敢
    春秋战国之时, 若论及大城古都,临淄从来都是数一数二, 少有能及。
    西周开国时, 姜太公就在临淄所在建立齐国, 自此,除了被灭国与偶尔迁都一次之外, 临淄一直都是有名的古都,真正让它在历史上退去繁华的, 是秦末被项羽破齐时的血海吞没。
    而此时的临淄,虽然经历了五十年前的掠夺破城,却还是一座美好繁华,远胜咸阳的繁华都城。
    天色已黄昏,严江终于从宅院里出来,他把发梳下几缕, 略略遮掩了被陛下抓出的红痕。
    唉, 亲爱的阿政居然对他的调戏免疫了, 真是太遗憾了。
    昏暗的天色让他脸上的红痕不是那么显眼,临淄的城市却未因天色而清冷下来。
    相反,各处食肆酒舍越加繁华了。
    到处是酒乐而歌, 齐国的市井非常大,田单复国之前, 便是临淄的市场管理员, 这里六国货物通行, 笔墨纸砚、丝棉绣品、刀枪剑戟, 应有尽有。
    严江甚至还看到了竹纸伞。
    他一时好奇,去看了那纸伞,那铺主说是从逃亡楚人那购来的奇物,还展开了绸制伞面,上边刷了一层厚厚的桐油,气味扑鼻,价格不菲。
    没想到自己做的小玩意已经流传的那么快,严江心中略有愉悦,带着鸟儿把将要关门的商铺市井逛得干净,咸阳的棉布这里居然也有,而且价格不菲,甚至还有单独的棉花卖。
    辣椒胡椒葡萄酒,甚至面粉等大宗物品,临淄都不曾少,严江还遇到一个请他试闻“严酱”的卖家,被他严肃地拒绝了,倒是他家陛下兴致勃勃地伸头尝了一口,让严江不得不买下这一小罐号称“严子亲手酿制”的黄豆酱。
    怕陛下又兴起买什么“严纸严粉”,严江忙拉着陛下逃出市场,这些个奸商,加个“严”字就敢翻倍卖货,等大王一统六国看他不收这些家伙侵权费到哭!
    走到市口时,便见了一处刑台。
    刑台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色,有淡淡的腥味传来,苍蝇密密蓬着。
    有一名年青人在路过刑台时面带悲色,低声对刑台处拜了一拜,求着先祖护佑苏氏,便匆忙离去了。
    严江思考了一下,立即想通这人拜是的谁。
    “原来苏秦当年就是被齐王车裂在这个市口啊,”严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场啊。”
    陛下面露不喜:湣王愚蠢,苏秦更是该杀。
    严江点头同意陛下的观点,才走不远,便又见到有些荒凉与杂乱的巨大建筑,其中人来人往,便多是六国中人——他们的群体焦虑模样,很容易与本地齐人区分出来。
    而这建筑的牌匾,赫然是——稷下学宫。
    严江抱着鸟儿走了进去。
    学宫之前,立着一处大鼎,鼎上刻有齐桓公田午求才设宫之事,还有刻写着学宫每任祭酒(校长)之名,历历而数,最近的一位有名的祭酒,是荀子。
    荀子之后,稷下学宫之主便是一排田齐的宗室,皆是些名不见经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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