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开始热热地搓他指头,脸上是光明正大的得意。
半个月后,车队终于抵达碧山城郊外。
进入大瑀境内,尤其是见识到许多大瑀江湖客之后,云洲王生出兴趣,每天都钻进靳岄的车里,跟靳岄学大瑀各种江湖黑话。
靳岄又哪里懂得这么多?真正懂的陈霜在车外乖乖扮作北戎士兵,靳岄只得跟云洲王聊大瑀江湖各种派别、各种传说,听得云洲王一愣一愣的。
“我能去少林学武功么?”他说,“我可以剃头出家。”
靳岄:“……你有妻有子,尘缘未断。”
阿瓦:“尘缘又是什么?”
靳岄:“红尘俗缘,就是恩怨情仇,诸般牵挂和执着。”
阿瓦:“光头和尚没有执着?那为何少林寺的人不肯承认十难掌是青阳祖师所创,一定要把它抢回来?”
靳岄无奈:“青阳祖师……那是故事里的人物。”
阿瓦:“世上没有青阳祖师?那什么青阳心法啊、大吕功啊,也都是假的?”他显然很失望。
靳岄后悔了,此前瞎扯了太多民间传说,阿瓦对江湖旧事产生浓烈兴趣,他招架不住:“有的,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江湖第一大门派是少意盟,现在早散了,明夜堂倒有当时少意盟的气势,但明夜堂不乐意做天下第一,他们只想挣钱买地做生意。”
阿瓦忙抓住靳岄的手:“妙啊!这位兄太……还是兄台?总之你再多说点儿。”
话音刚落,车帘忽然被掀开,贺兰砜跃了上来。“敌袭。”他瞥一眼阿瓦和靳岄相握的手,淡淡道,“又是江湖人。”
靳岄忙甩手挣开,掀起窗上帘子往外看。车队此时行经一座山岭,只听得岭头上一片呼喝之声有如雷鸣。随即便有无数石头木块从坡上滚下,袭向车队。
车队中北戎士兵一路见了太多这样的架势,一些人后撤护卫车队物资与贵人,一些人手持盾牌上前。盾牌足有人高,形成盾墙,将车队护在身后。
“不行。”靳岄忽然说。
阿瓦凑过去,和他挤在同一个窗框里往外看:“为何不行?”
“平地可以用盾,但现在他们在山上袭击,一旦用盾,我们的视线会被遮拦,若有人从盾前悄悄靠近,是看不见的……”
话音未落,前头果真传来惨叫:持盾的北戎士兵被盾前跃起的人一剑削下数个脑袋,盾墙登时出现缺口。
“妙啊!”阿瓦仍是乐呵呵的,耳朵几乎蹭到靳岄脸上,“靳岄兄台懂的事情可真不少。”
贺兰砜把他从靳岄身边扯开,拉到自己身边:“云洲王,你别露头,他们找的就是你。”
“能把这些江湖人引到喜将军那边去么?”阿瓦笑道,“这一路走了这么久,我还没见金羌的人亮过什么本事,岂不可惜?”
外头打得激烈,陈霜挥舞手中剑,靠近车窗低声道:“这些都是列星江附近的江匪。”
靳岄点点头:“碧山城归了北戎,以后这列星江上的好处要大大折损,他们自然咽不下这闷头亏。”
除江匪外还有些零星的江湖人,服色衣装各不相同,武器更是各异。靳岄也从未见过今日这么大的阵势。有趣的是,从萍洲一路护送过来的北军将士们御敌懈怠,江湖人认出北军衣裳,刀剑也绝不向他们身上招呼,纷纷绕行,直袭北戎士兵。
陈霜耳朵一动:“碧山方向有人来了,骑着马,数量不少。”
“若是在这儿折了北戎军队,这碧山盟可就签不成了。”靳岄低笑,“虽然这样一来,江湖人和北军高兴,但梁太师的日子却不好过了。这援军估计是梁太师那边的人。”
江湖人中不乏轻身功夫了得之人,陈霜机敏,忽然抬头。有人踏着北戎的盾牌,手举长刺朝这边跃来。陈霜立刻抄起怀中铁丸射出。
谁料铁丸尚未击中,斜刺里忽然射来一枚铁箭,毫不留情贯穿那偷袭者喉头。
箭与尸体落地,靳岄从那黑色铁箭身上,认出了他绝无可能看错的云纹!
前方马蹄声纷乱,一声暴喝——“碧山守军在此,谁敢放肆!”
围攻的江湖人纷纷收起兵刃,潮水般退去。阿瓦遗憾万分,贺兰砜察觉靳岄神色不对劲,张手去拉,却只碰到靳岄衣角。靳岄已经扒开车帘冲了出去。
“游大哥!”他又惊又喜,差点栽到地上,忙扶着车辕,这一声喊出来时几乎是哭着的,“游君山!”
碧山援军为首那青年身骑黑马,回头时瞳仁震动:“——靳岄?!!!”
作者有话要说:
藏了一个给江湖人老读者的小彩蛋。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