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六点,聂芷兰帮着她起身,坐轮椅上厕所,之后,可能是身体撑不住,她终于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护士来量体温,38.4,温度偏高,所以聂芷兰买饭,医生查房时又检查其他体征。
“右腿感觉怎么样?”
“知觉麻木,骨头比其他地方疼。”
医生皱眉,但因为聂芷兰的提醒,也不敢多言:“先用药把体温降下去,其他一切好办。”
聂芷言抿唇,敛了敛眸,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医生,我是法医,大学临床毕业,自己的情况多少知道。”
“我也没有说错,体温下降就代表身体不会因为右腿冻伤继发感染。”
“那持续发烧呢?”聂芷言再一次闭眼,她和其他病人一样,也怕面对不好的结果。
“从低级冻伤直接过渡到高级冻伤,怎么做,你也应该明白。”
她双手不自觉发颤,心就像坠入万丈深渊,几乎咬碎后槽牙才能勉强挤出三个字:“我明白。”医生又叮嘱两句注意事项,见门外有人怔怔地望着里面,出门询问,知道是家属后放心离开。
会是谁呢?
十分钟前,万桐吃完早餐,赵帼英上班,她也能下地,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加快脚步挪到住院部三楼,听到医生在和聂芷言检查,便安静站在门外。
故而两人所有的交流尽灌耳中,聂芷言表情的变化也尽收眼底。她还不知道继续发烧的后果是什么,但肯定很严重,想着想着又差点夺眶而出,她怔愣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能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现在要做的是成长,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温暖她,保护她,不能再哭……
聂芷言看清楚门外站着,慢慢走过来的人,偏过头不去瞧她,方才的打击以及被她听到、看到的委屈和慌乱集聚心中,泪水悄无声息模糊双眼。
“言姨。”万桐在右侧的椅子上缓慢坐下,轻声唤道。
良久没有回应,喉头随着她止不住颤栗的肩头哽住,再出声时语不成调:“言姨,想来陪陪你。”
万桐清晰感受到背对着自己的人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准备或者下定什么决心,下一秒便听见清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嗓音飘出:“我不需要人陪。”
“言姨。”以为她是经受打击心情低落,万桐等了几秒,再次满怀心疼地试探,“我就坐一坐。”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意料之外,再次遭到拒绝。
万桐不敢再说话,却认死理看注视着她的背影坐了十分钟,而后一瘸一拐地离开……
聂芷兰专门开车回大院附近一家粥店买聂芷言平日里最爱喝的粥,所以回来得晚一些,她为了让妹妹舒缓心情,下载了十几首她喜欢的歌星唱的歌,进来时将手机随手放到置物柜上,一曲一曲播放着。
“保温着,不凉,先吃。”她把粥搁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像想到什么,又离开病房去找医生:
“嗯。”聂芷言虽然止住情绪的外放,却仍是眼圈红红,淡淡地回应一声。
她小口小口吃着粥,食之无味,缠绵悲伤的曲调慢慢漾开,铺满整间病房。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
这一间屋子如此密闭
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渐渐失去知觉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你飞到天的边缘我也不猜落在何地
一个我需要梦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泪
更需要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
我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无路可退
这无声的夜现在的我需要人陪
闭上眼睛就看不清
这双人床欠缺的温馨
谁能陪我直到天明……
女人睫毛轻颤,放在唇边的勺子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