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肠粉这种吃食传入京中,全是因为前一阵子有个江南的大粮商送了一批‘金银稻’进京——”
贾放真的有点儿忍不住笑:这个江南的大粮商,可就是你未来的老公呀。
“说来也奇,据说将这金银稻抓一把在手里,真的一半是金色,一半是银色的。”
贾放低下头,掩饰嘴角的笑意:那可不,本来就是一半新米加上一半陈稻谷,颜色自然有区别。当初他们能想出“金银稻”这个名字,真是让人忍不住骄傲。
“据说当日这粮商将二万石金银稻送进京城,转手都卖给了城里最大的粮行余庆行,作价一百四十文一斗。”
贾政对这个数字全无概念,但是贾赦却是知道市面上粮价行情的,吃惊之下跳了起来:“一百四十文一斗,还是进价,这余庆行……钱多烧得慌?”
“还说呢……余庆行一百四十文一斗进了二万石的金银稻,还没在仓房里过夜,马上就教晚晴楼买下了。”
贾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渠道,这些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些都是水宪和贾放他们一早就安排下的,但这时贾放从自己妹妹口中听见,还是觉得很震撼: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能知天下事。
“晚晴楼没向外透露买价是多少,但外头都在猜,余庆行至少卖了一百八十文一斗。”贾敏一边说,一边看向在一旁制作布拉肠的厨娘,那厨娘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中唯一不通庶务的贾政彻底惊呆了:“二万石,一转手就赚四十文,这是……八千两!”
粮都没过夜,就净赚八千两白银,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横财。可见余庆行的掌柜,这眼光也着实毒得很啊。
尽管贾政不懂这些,可也着实被震撼了一把。
于是贾政问:“咱家买的这些,是多少钱买来的?”
贾敏回答:“两百文一斗……”
这粮价的事,贾政不懂,贾放早晓得了,贾赦吓了一大跳,直接跳上了椅子,蹲在自己的座椅上,盯着贾敏:“啥?两百文一斗?你们这些孩子哟,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贾敏:“……我给大嫂子那儿送了一斗。”
贾赦马上从椅子上下来:“当我啥也没说。”
贾敏继续解说:“可即便是这个价,也是有价无市——因为那位大粮商从江南进来的这些金银稻,被余庆行全部卖给了晚晴楼,自己手里也没留下多少。可谁能想到,这金银稻在京城里竟然那么火。”
“如今晚晴楼跟前立了一座一人高的石磨,畜力人力一起上,昼夜不停,将那金银稻磨成米浆。晚晴楼自己制状元粉向外发卖,有肉有菜,也有斋粉。人人尝了都说好。晚晴楼自然日进斗金。”
“也有人用了别的米磨粉,试着做那状元粉,但是做出来的效果就是不好,不够滑不够弹。看来这状元粉,必须要用那江南来的金银稻才行。”贾敏从旁解说。
贾政则感叹:“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么!”
这都状元粉了,必定要跟“金银”扯上关系才对啊。
*
贾敏在贾府之中做了一回肠粉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第二回。一来那晚晴楼的厨娘难请,二来史夫人收缴了贾敏手里剩余的“金银稻”,将它盛在匣子里,与往来相熟的人家做了人情——这物件在城里可算是金贵了,金贵到大户人家眼里就只有这种南方运来的神秘稻米,而看不见京里其他粮食的粮价稍许有了松动的迹象。
京里的各大粮行,都在想尽办法与江南的同行联系,想办法收购这种名贵的稻谷。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江南方面很快给了答复,江南只有一家粮行经营这种名贵的稻米——据说这家粮行也是得到了一家名门望族的点头认可,这才第一次将“金银稻”贩卖到京城来的。
“那江南名门的名头,说出来呀能吓死人,人家祖上五代列侯,又是书香门第,在几代之间,进士举人出了无数。所以这做出来的又叫‘状元粉’那。”
“怎么?又不说是节妇厨娘用来供养儿子读书的了?”
“哎呀,都是市井传言,当的个什么真?”
“总之,这金银稻难得。”
各家粮行最羡慕的自然是余庆行——这家粮行转手一次,就赚了八千两。
但晚晴楼的做法也非常值得称道。很多粮行认为余庆行一百八十文一斗卖给晚晴楼,还是卖得便宜了。如果余庆行的邵掌柜再在手里捂几天,这金银稻的价格还会往上涨。
这么算来,晚晴楼也算是很有眼光,抢得了先机的。
这段时间里,“金银稻”在京城里成了最热门的话题,虽然拥有两百文一斗的高价,但绝对是有价无市,有钱也没处买。
晚晴楼门前的那座巨大石磨,昼夜不停地将这些“金银稻”磨成米浆,米浆又很快做成而了精美的“状元粉”,为往来食客所消费。不久,晚晴楼放出风声,有粮行能收到来自江南的“金银稻”的,尽管卖给晚晴楼,有多少收多少。
二万石金银稻,短短几日功夫,晚晴楼已经觉得不够用了——可见这“状元粉”的销量着实惊人。
而晚晴楼的一些竞争对手们为了竞争“状元粉”这项吃食,也联系了各自相熟的粮行。眼下各家粮行全都在焦头烂额地寻找粮源。
“掌柜的,如果再有‘金银稻’进京,咱们跟着进吗?”京城另外一大粮行,裕丰行里,有伙计向他们的掌柜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