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小崽子的舅舅, 你谁啊?多管闲事?”男人还挺横,语气各种不客气,还是后面半夏的姥姥认出人了, 赶紧拦住,在耳边说了京墨爸爸的身份。
“原来是亲家, 那就更不应该拦着我了。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大家好!”
“你……”京墨父亲嘴笨, 一时间也被堵的没话说。
穆辞宿那头刚回来,就看见一行人僵持在这里。
“穆哥……”半夏看见穆辞宿后立刻跑到穆辞宿的身边。
“没事。”穆辞宿摸了摸半夏的头。
对面, 半夏的舅舅打量着穆辞宿, 过了一会突然蹦出一句:“你就是那个一直忽悠我妹妹和外甥控告亲爹的黑心律师吧!”
“别胡说, 穆律师都是免费替人打官司。”京墨父亲赶紧解释。
“得了吧!别说你什么收不收费。我昨天查了,燕京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对吧!他们是免费,可他们要名声啊!”
“还真以为是对半夏母子好?呸!就是放屁!”
“那个律师, 我就问你一句话,半夏的继父如果进了监狱,留下案底, 半夏以后想要考公可能吗?”
“什么意思?”京墨父亲吓了一跳。
“不知道了吧!父母有案底,孩子没法考公也不能从事司法相关行业。忽悠半夏告他爹, 告赢了回头半夏未来就毁了!”
京墨父亲皱起眉, 下意识看穆辞宿,十分担心。
可穆辞宿却突然笑了, “您是不是误会了一件事?第一,各地方政审政策不同,即便是有明令要求,父母不得有刑事处罚记录, 但是从燕京这几年的政审结果来看,还没有因为父母家暴获罪导致政审不过的。”
“你以为国家成立律法是做什么的?是为了保护公民安全, 而不是让你们钻法律漏洞的!家暴该走什么法律程序就走什么法律程序,至于半夏的未来也不会被这些影响。”
“第二,你们既然查了法律,就知道这件事不在和解范围内。半夏母亲昏迷不醒,已经抢救超过六个小时了,你觉得这还是简单的家庭纷争吗?不,就是真正的刑事犯罪!”
“没错!”半夏也听明白了,他从穆辞宿身后探出脑袋对着他舅舅嚷嚷道,“我不会和解的!也不会做伪证,你们别做梦了!”
“你们谁想救他谁自己去,和我们母子没有关系。”
“你!”半夏舅舅气的够呛,可偏这时候,急救室的门开了。
“大夫,人怎么样?”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都冲上去询问。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关心,除了半夏,京墨父亲和穆辞宿意外,半夏姥姥这边来的只是想问人有没有死,能不能开口说话说自己不是挨打是意外。
大夫也被阵势吓了一跳,反映了半晌才说道,“情况不好,虽然命保住了,可三天之内人不睁眼,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植物人?”
“啊!这可怎么办?那就不能去作证了!”
所以这么关心并不是因为她母亲,还是图那么点利益。半夏真的很想问问,他继父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钱,能让他们连亲情都能全然枉顾。
可实际上,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他们从未把自己和母亲当成亲人,只看做可以随意提款的atm,而这种只会吸血的王八蛋却是现在唯一和他有血脉联系的人了。
半夏控制板不住直接炸了,像个小炮弹一样猛的冲出去,伸手就去推面前的舅舅,“滚!”
他双眼通红,全是压抑不住的恨意,“我和我妈都跟你没有关系!滚!”
“行啊,我们滚!你可别跪着回来求我们。你妈医药费你能拿出来吗?她可还躺着昏迷不醒呢!”
“……”半夏诧异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身体不停的颤抖。
所以这是在威胁他吗?她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没嫁给继父之前,工资全部上缴,连一套新衣服都么有。嫁给继父之后,姥姥家就把他生父留下的公寓占为己有。
半夏无数次想,如果不是因为姥姥一家总是拿母亲挨打这件事向继父要钱,继父怎么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母亲现在的住院费都是京墨爸妈给交的。如果是正经亲戚倒也算了,可他不是啊!不仅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还把和京墨爸爸是亲兄弟的继父送进了监狱里。
所以母亲后面的医疗费怎么办?就只能等死吗?半夏眼泪刷就落下来,看着面前大人们恶心的嘴脸哭得说不出话来。
而对面半夏的舅舅还像是找到了把柄那样,转头和穆辞宿耀武扬威,“你不是律师吗?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是啊,这事儿乍一听无解。官司还没打完,补偿金下不来,医院全靠自费。半夏拿不出亲,他母亲就只能这样生挺着。
如果换个人,就只能认栽了,可惜的是,律师圈子针对这种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半夏母子并不需要你们出医药费。”穆辞宿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如意算盘。
“那是你打算给出了?”
“并不。刑事案件受害人无力支付医药费的情况下,可以要求对方先行垫付医药费,等待公安调查后移交至检察院,再由法院审判。”
“所以并不需要你们掏钱,直接通过民警问半夏的继父索要就可以了。”
“……”
“而且我认为你们现在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半夏耀武扬威,难道不是恳求他继续收留你们吗?”
“你什么意思?”
“半夏生父留下的房子是不是你们住着呢?”
“那又怎样?”舅舅没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转到这里。
穆辞宿,“按照继承法,房子应该由半夏和其母亲共同继承,包括当时留下的其他遗产。如果半夏同意,你们当然可以借住,可半夏不同意,你们就应该搬走。”
“所以半夏,你想怎么做?”穆辞宿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孩。
“我要他们全部搬走!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家!”
“好。”穆辞宿得到答案继续问半夏舅舅,“你们听清楚了吗?一个小时后,我会以燕京法律援助中心的名义向你们下发律师函。如果不能按照规定时间内搬走。对不起,我将以侵犯他人财产罪名起诉你!”
“小孩崽子凭什么?”半夏姥姥还想大哭大闹,可医院这头却已经忍无可忍了,直接报警让民警把这些人带走。
“医闹!还欺负病人家属,您快把他们带走吧!”大夫和几个护士早就看这帮孙子不顺眼了。
什么玩意,欺负半大的孩子。
而穆辞宿那头,在把人送走之后,也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起草律师函。
没错,他不是随便吓唬,是真的打算帮半夏把财产要回来。
“穆哥,这个有用吗?要回来能怎么样?我不还是……”半夏平静下来之后其实很害怕。他只有八岁,还不是能挣钱的年纪,母亲又不知道会不会清醒过来。身边没有亲人,也不知道母亲那边剩下的存款还有多少。即便守着房子又能怎么样呢?
最终还不是要找一个法定监护人?可真要把他送到她母亲的亲戚那头,恐怕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么想这,半夏心里就七上八下。
穆辞宿默默他的头,“别担心,监护人这个事情会参考你的想法,绝对不会让你在落到你舅舅那种人手里。实在不行,京墨家也可以考虑呀!”
穆辞宿一边写,一边解释给半夏听,等到把律师函所有相关内容都写完之后,他又给半夏读了一遍,看他那头还有没有补充。
“就这样了。”半夏敲定后,穆辞宿打算带着律师函回单位盖公章。
半夏看他要走,忍不住抓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
“那个穆哥,之前京墨说你和我们俩一样,也是父亲……”
“是这样,不过我不只是父亲,而是父母一起在车祸里去世了。当时情况跟你差不多,也有那么几个极品亲戚把房子和钱都抢走了。我守着爸妈的骨灰盒,连墓地都买不起。”
“那你后来怎么办的?”
“我去法律中心求助了,我的老师,当时法律中心的律师帮我打赢了官司,我抢回遗产,才能把爸妈安葬了。”
“那后来官司结束之后你怎么生活的?吃百家饭然后寄人篱下吗?”
穆辞宿一下子明白了半夏追问的原因。他在害怕自己未来的归属。
叹了口气,穆辞宿把他抱在怀里,“半夏,那不是寄人篱下。还是孩子的时候,不妨平静的接受大人们的好意,然后等你成为大人之后,再去报答就好了。”
“可大人……没有那么好。”
“但也有好的不是吗?人在危急的时候,都要依靠善意才能活下去,这不是舍弃尊严去乞讨,而是作为孩子应该行驶的本能。”
“我……”
“你看,京墨一家,我,还有师兄和师嫂,我们不是都陪着你呢吗?就相信我们一下不好吗?”
“半夏,我们都很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夏:可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恐惧】
第47章 我报警啦!
半夏转头看去, 就像穆辞宿说的那样,京墨的爸爸,后赶到的京墨和他母亲, 虽然他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这些守着他的人每个人看他的表情都只有担心和心疼。
所以, 他能够相信吗?
半夏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而一直被母亲抱着的小京墨却突然挣扎着下地, 凑到半夏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钱包。
“半夏, 半夏你别哭, 我把我的零用钱给你, 你去给婶婶看病。我不要你还的,你别难受了。”
他边说着,边翻口袋, 又翻出一个银质的长命锁,“还有这些……这个是之前爸爸送给我的,说是生日礼物, 我也给你。”
“妈妈之前和我说这些都值钱来着,婶婶肯定会好的, 你别难受。”
“……”半夏拿着钱包的手攥的死紧, 呆滞的由着京墨往他手里塞东西,直到过了好一会, 他才伸手抱住京墨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的,穆辞宿说的对。很多时候,别人的善意并不等于寄人篱下,就像京墨, 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就可以把所有的家当都掏出来。
可这样的纯粹的感情, 他长大以后真的能偿还的起吗?
半夏心里酸得难受,越发哭得撕心裂肺。
京墨吓了一跳,赶紧回抱住他,“别哭,你别害怕,我们一直都陪着你的!”
穆辞宿叹了口气,把两个哭得不可开交的孩子一起抱在怀里。
这个世界太残忍,还没长大的孩子却已经要学会独立生存。可也幸好,这个世界依然温暖,即便辛苦,也有人愿意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被关爱。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小的安抚好,穆辞宿转头还得回燕京法律援助中心那头一趟。
毕竟律师函要盖单位公章,还有关于卓子蓉的案子也得接着上报。
可一回到办公室,他就开始头疼。东西太多了。尤其是时景春案子的证据,陆陆续续不知道多少个文件夹全都堆在哪里。
再上以前等着宣判的那几个,穆辞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碰,这些东西就会瞬间落下来把他埋住。
必须要申请个助理了,否则光是整理这些东西就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叹了口气,穆辞宿无奈的把卷宗往边上推了推,试图从下面找到申请公章的表格。可五分钟后,他还是放弃了,并且打开电脑打算重新打印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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