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没听到。”
也是,在昨晚窗外的巨响之下,一切动静都微乎其微了。
白天房间里有电,可以打开电风扇,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还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柯寻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非常明亮的梦,自己在梦里变成了一个小孩,拿着小小的美工刀在墙上划刻,刻出来的全是拙劣的竹笋图案。
刻着刻着,天空就开始慢慢变黑,柯寻心里一紧张就醒了。
炎热的天气,午睡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柯寻出了一身汗,醒来后发现一条腿还搭在牧怿然的腿上,下意识的抽离,却突然发现对方居然醒着。
“不好意思,睡懵了压着你了。”柯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凉席印儿,彻底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牧怿然醒了多久,自己又压了对方多久。
牧怿然仍旧平躺着:“我只是不想吵醒你的梦。”
“嗯?”大佬什么时候关心起自己的梦境了?
“你说梦话了。”
“这个……是极少见的现象,我一般没这毛病。”柯寻赶紧澄清。
“你说:竹笋很快就画好了,很快就能破土了。”
“我说的?!”
“对,你说的。”
柯寻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梦:“我就梦见自己是个小孩儿……”说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对,小孩儿!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刻画竹笋的位置都不是很高,每次都要俯下身子才能看到!”
牧怿然若有所思,不觉起身,在床上盘膝而坐:“画家洛槟非常年轻,1985年出生,如果现在的画中世界是96年,那么洛槟当时只有11岁,个子还没长起来。”
“你是说,画这些竹笋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画家本人?”柯寻觉得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又并非无的放矢。
如果真的是这样,要从哪里寻找钤印的线索呢?莫非那个印也是用美工刀划刻在什么地方的?
牧怿然说:“616的情况和我们这些房间都不大一样,616之前应该是个空房间,里面的床品桌椅都是后来摆进去的,像是公寓为了方便出租统一置办的,看上去更像个宾馆。”
“你的意思是说,616以前的住户把东西都搬走了?”柯寻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虽然是大白天,但这敲门声还是显得很突兀。
门外传来卫东的声音:“柯儿,开门!”
柯寻刚把门打开,发现隔壁的沙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也一脸焦急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卫东干脆就在门口说:“是浩文儿发现的,我们窗户外头,外头……地势变高了。”
“什么叫地势变高了?”沙柳急问。
“外头不是修了一圈水泥墙吗?一直修到了你们四楼。我们现在从窗户往外看,发现外头的马路地面就齐平在五楼的位置!”卫东也不知怎么才能更好的表达。
“上去看看。”牧怿然已经出了门,沙柳也紧随其后,柯寻不顾之前的头晕恶心,也硬着头皮跟上了。
刚上到五楼,柯寻就感觉到了那种压顶的窒息感:“我怎么觉得这里的楼梯也跟着变形了。”
柯寻又给自己送了几粒丹参滴丸,强压着几乎快要爆炸的心脏,咬牙上了六楼。
616果然如牧怿然所说,装潢摆设都有些老宾馆的感觉,贴着旧式凹凸纹的壁纸,门窗和暖气都包了木边,连床也是标准的宾馆单人床,电视柜上还有一台彩电。
朱浩文正坐在床边打游戏,见大家都来了,主动让开了窗口的位置。
牧怿然将窗户打开,果然发现外面的地面就建在五楼的位置,在外面的人看来,也许这就是一座二层楼。
柯寻和沙柳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感觉外面的凡尘俗世倒像是不真实的了。
“那咱们四楼以下的这些住户,究竟在哪里呢?”沙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打了个激灵。
“在地面以下。”牧怿然说。
柯寻还是有些不明白:“之前你们窗子外面是什么?”说着又看了看牧怿然,“上午你来这里检查的时候,窗外是什么样的?”
“是一团白雾。”牧怿然说。
卫东也跟着点点头:“对,我们窗口虽然亮,但就是看不清楚外面,就像是外面起了很大的雾,只有阳光隐隐约约透过来。”
“现在突然就能看见了?”柯寻觉得这件事非常古怪,甚至有些无厘头。
“不是突然,”朱浩文突然开口了,“今天早上就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景象了。”
沙柳望着外面的那个世界,突然有一种想冲出去的欲望,朱浩文适时制止了她:“出不去,这个窗子根本打不开。”
牧怿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们去五楼看看。”
朱浩文抬眼看了看牧怿然,也随大家来到了五楼。
因为五楼没有自己的同伴,大家只好去了公厕的窗口,发现外面依然是朦胧的雾气,但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城市景象的轮廓。
“太诡异了,这些现象能说明什么呢?”沙柳此时毫不介意自己身处男厕所。
“这一定和房间的变形有关系。”柯寻来到五楼之后,感觉比刚才好受了些。
“房间为什么会变形?咱们到底在哪儿?!”沙柳有些压抑得失控了,“按咱们刚才在六楼看见的,这个筒子楼分明就是埋在土里的!咱们一直都在土里!!”
“所以,这部作品的名字就叫《破土》。”牧怿然面朝窗外,看不清其表情。
柯寻只觉得浑身上下过电一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的领悟:“原来这就是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卫东被柯寻吓得不轻:“柯儿,咱有话好好说行吗。”——怎么突然就整开专业的幺蛾子了?
柯寻此时却一脸认真:“要破土的是我们这座筒子楼,是整座春笋公寓,那些竹笋象征的也是我们这座楼,我们如今埋在土里,现在正在慢慢地破土而出。”
牧怿然不禁回过头来:“继续说下去。”
因为男厕所的空旷,柯寻的声音在这里形成了回声,好像一场别具意义的演讲——
“之所以房间会变形,是因为筒子楼的顶端要向内聚拢,为什么要向内聚拢?是因为整座楼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头顶尖尖的竹笋,然后伺机破土而出!”
柯寻的这番话充满了想象力,充满了不真实,却偏偏与画中世界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图文并茂的真实故事。
沙柳的声音充满着颤抖:“如果真的破土了,我们将会怎样?”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最终,牧怿然说:“在破土之前,楼层的顶端会彻底聚拢,我们这些内部的人将被彻底困住,完全与外界空气隔绝——破土不是为我们设立的,我们只是其中的陪葬品。”
“不,不,”沙柳倒退了两步,“眼下呢,眼下怎么办?马上就到晚上了,307的鬼要出来了!”
牧怿然看了看腕上的表:“四点钟,我们还有时间,想尽办法在楼里搜集涂鸦作品,无论是画在怎样的载体上,都要想办法搜集!说不定钤印就在其中。”
“好!”沙柳第一个离开,夜幕前的寻找成了救命稻草。
众人也各自散去,有的直接去寻找涂鸦作品,有的去和其他成员沟通,然后一起寻找。
到了晚上6点多开饭,大家仍旧一无所获。
门房大爷却突然出现在了饭馆,带给大家一个新的指示:“今天晚上都各自在屋里好好呆着,别出门儿。”
npc突然改变了硬性规定,或者说突然缩小了大家的活动范围——不让出门,也就意味着更不能串门和串楼梯。
鑫淼第一个提出疑义:“那晚上去厕所怎么办啊?”
“已经给你们每个屋门口放了个桶,吃完饭就各自领回屋去,晚上可以先在桶里解决。”门房大爷面无表情地说。
因为夜幕的再次降临,让很多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裘露因为死了两个同伴,更有些惧怕:“如果不让出门的话,咱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一旦被什么怪物冲破了房门,那就必死无疑!”
沙柳却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跳出窗户。”
柯寻皱了皱眉:“那样的结果只怕更糟。”
沙柳却瞪着发红的眼睛:“总比被人搅了馅儿强吧!”
这句话又提醒了大家,关于307的那个身形佝偻的人,手里拿着瓷盆,不停的搅着里面的馅儿。
第57章 破土14┃吹哨子的老人。
晚上10点的时候,大家都在屋子里呆不住,索性就到走廊上透气纳凉。
自从知道了筒子楼的顶端在慢慢向内聚拢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上方的天井口变得逼仄窄小,每次抬头看上方都有一种灭顶般的窒息感。
沙柳,裘露和鑫淼,三个女生靠着围栏聚在一起,面色紧张地商议着什么。
“总觉得沙柳不太正常。”柯寻摇着大蒲扇,打眼看着不远处的三个女生。
“说起来也是经历过上一幅画的,要说紧张,谁也紧张,但她以前的表现可不是这样。”卫东冷眼看了看沙柳,总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可怕。
的确如此,所谓本性难移,人们在面对恐怖事件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沙柳当初在面对黑尸天的时候,也没有惊慌失措地被吓破胆,表现出的却是年轻女生少有的沉稳,以及竭尽全力的自保。
下午大家在讨论“竹笋破土”的时候,她就有些失控,晚饭时听说了npc的新指示,更是有些急躁,不知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沙柳的眼睛此时也正盯着柯寻他们那边,嘴上的话却没有停止:“总之,一旦完成了破土,我们都得死。”
裘露有些焦急:“刚才这些话在饭桌上都说过了,我是想问,是不是还有别的?”
沙柳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刻意瞒着你们,大家毕竟都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怕说出来再吓着你们。”
“大家都做到心知肚明,这才是公平!”裘露急忙说,鑫淼也在旁边直点头。
沙柳抬头看了看天井上方,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你们记不记得前天晚上楼梯消失的事情?”
俩人一听这话,都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楼梯间的方向。
“牧哥觉得,天井口的突然缩小,也许和今晚的事件有关。”沙柳扶在栏杆上的手轻轻哆嗦着,显然也很怕。
鑫淼被吓呆了:“你、你是说,这个天井口的变化,其实和楼梯的消失同出一辙?”
沙柳艰难地点了点头:“牧哥是这么分析的,但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多说。”
鑫淼的一张脸惨白如纸:“牧哥每次都说的特别准……咱们怎么办啊,整座楼都要置咱们于死地呢!”
裘露也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说一句:“如果筒子楼合上了,那怪物对咱们就是瓮中捉鳖。”
“也不知道307那个鬼究竟是要怎么害人,不会真把咱们剁成肉馅儿吧!”鑫淼开始展开恐怖联想。
“也许并非咱们想的那么直观简单,就像昨晚那个白女人……谁能想到,瘦竹会以那样的方式去死……”沙柳艰难地提起了昨夜之事。
鑫淼吓得不停哆嗦:“402就剩我自己了,我可不想被什么人去设计死法,要是遇见昨晚瘦竹那样的事儿,我宁肯先碰死!”
“但我们最好不要触碰npc的硬性条件,要不然就会像tina和稚苕他们,不受控地突然死去。”沙柳分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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