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谢过了,简单回答道:“她在里面试衣服。”
“这样啊,哎呀,那我们不打扰了。”吕芝书笑道,“来,贺予过来吧,我们那边去。cindy小白在吗?”
旁边的服务生忙道:“吕总,cindy结婚了,已经不做了……”
“呀,是不是和那个……上次那个顾客啊……”吕芝书扭着腰,一边走一边和服务生三八,得了服务生的确定后,她说,“上次我就觉得他们聊天时那感觉很暧昧,可是那个老板都五十多了,而且他不是有老婆的吗?”
服务生讪讪地,也不敢多议论什么。
吕芝书:“现在这些喜欢攀富贵的小姑娘哦,啧啧啧……贺予,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
贺予最后望了谢清呈好一会儿,这才低下头,随着他母亲往另一边去了。
谢雪试婚纱很慢,最后反而是吕芝书和贺予先换选好了衣服,走出了vip更衣间。
贺予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那套西装将他的腰身收得非常漂亮,他就那么站在大厅中,长长的睫毛垂着,赢来周围那些人由衷的赞叹。他确实是生得太俊美了,189cm的个子,体态修匀,斯文雅致,平时穿着学生装还没那么明显,此刻换上了西服,气质就如梅上新雪,凛冽里透着唇红齿白的艳丽。
谢清呈不是个很注重颜值的人,但瞥见这样的身影,目光还是顿了一下。
贺予就从镜子里,怔怔望向谢清呈的眼睛。
“……”
那么多人,他只看他的眸。
可是没多久,谢清呈就把视线移开了。
吕芝书:“怎么样,满意吗?”
贺予垂了眼帘,敷衍地应了,脸上有些局外人所不能读懂的伤感。
吕芝书直夸自己儿子漂亮,享受着那些店员们的附和,末了她忽然看见贺予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监测手环,说道:“这个电子表这么简单素淡,也没个牌子,今天也一并换了吧,妈一会儿带你去楼上挑块衬你身份的机械表。这个先摘了。”
贺予却止住了她的动作:“妈,这是别人送我的。”
吕芝书扬起眉:“谁送你的?”
“……”贺予看了谢清呈一眼,说,“很重要的人。”
吕芝书一顿。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还能不知道这破手环是谁给的?她肥硕的腮帮子抖了抖,挤出一个不知该用虚伪还是用狰狞形容的假笑,亲切地拍了拍贺予的手:“你就是太重情重义。”
她转身对服务员道:“好啦,包起来,刷卡买单吧。”
贺予对谢清呈用的感情有多深,她今天算是亲眼见着了——她儿子的眼睛就和粘在那男人身上似的,半点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倒是他们家原本那位谢医生,在床上孟浪成那样,人前却冷冷淡淡的,在她看来,那就是典型的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吕芝书认为像谢清呈和谢雪这样一无所有的老百姓,和有钱男人谈感情,那能是因为感情吗?那都是图财。兄妹俩一个比一个会勾引人,当哥哥的比妹妹还要不检点。
付完账,吕芝书正准备和谢清呈他们打声招呼就走呢,没想到这时,另一边贵宾更衣室的门缓缓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窈窕姣美,玉貌绮年的女郎。
谢雪这一刻已经完全不像是平时马虎梳妆的那个谢雪了,她穿着婚纱走出来的瞬间,屋内都静了,但见那身雪纱金线的长裙曳落于地,光芒中,那白纱轻盈地就像笼在她身上的烟雾。新娘的美貌和宁静似乎将整个大厅都照亮了,让这一切都轻盈得像一场梦。
卫冬恒的姐姐陪在她身边,笑着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来。
“好不容易找的朋友,才能托人情,让设计师做的加急。现在看来,真是没有白费心思呢。”卫姐姐出了声,这才将大家的神识唤回。
谢雪脸红了,她走到谢清呈面前,问道:“哥,你觉得这样好吗?”
谢清呈静了好一会儿,这段安静了被安置了太多的感情,然后他只很简单地对谢雪说了两个字:“很好。”
一家人的欢喜太多了,以致于谢雪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吕知书和贺予。
贺予可能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把目光放在准新娘子身上的,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谢清呈的侧影上。
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他们即使不能结婚,也能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样在一起。然而这一切终归都只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那个站在谢雪面前的大哥哥,那么好,却永远也不会是他的。
吕芝书则一直盯着谢雪的脸——少女身上那种纯良无害的,洋溢着幸福的样子,那种普通女孩儿因为即将嫁给一位如意郎君而感到美满快乐的样子,还有她身上那件高定的华美婚纱,都让她无端起了某种诡吊的嫉妒心。
明明她和她的岁数都差那么多了,她却还是会为这种平凡小丫头片子的幸运而感到内心不平衡。
她讨厌看到这样的情景……
她永远讨厌看到这样的男女搭配。
吕芝书在角落盯着正在交谈的谢清呈与谢雪,心中越来越扭曲,她不知为何竟气得发抖,耳中嗡嗡鸣颤,眼前闪着陆离光怪的幻影——
真恶心……
贱人……兄妹二人都是贱人……
那种逐渐强烈的古怪恨意,竟催生出了她心里罪恶的种子。一个许久以来,一直在她脑袋里盘旋,却始终没有生长出清晰面目的计划,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突然开始有了可怖形状。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是的……只要一切顺利……她就可以让这不知羞耻的谢清呈,还有准备攀龙附贵的谢雪,都没有好下场……!
第173章 婚宴上的旖旎
转眼到了六月。
高校放了假,卫冬恒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在六月中旬的某一天,卫家包揽下了杭市的一家高端度假山庄,以宴请四方宾客,举办谢雪与卫冬恒的婚礼。
那家度假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却静卧在寸土寸金的市心景区内,毗邻着国宾馆,奢豪程度可想而知。山庄品味很好,并非一味摆阔显富,而是将这座度假圣地建的曲径通幽,小廊回合,亭台楼阁之间皆是山泉璁珑,一些地方更是要船载桨摇才能抵靠。
卫家将这小京都似的山庄包下三日,好让客人们有充足的时间落脚及歇息。
而贺家作为沪州有头有脸的药企巨擘,自然也受到了卫冬恒一家的诚意邀请。
与会当天,贺予因为想早点见到谢清呈,所以比吕芝书与贺鲤来的都早。
“贺少,欢迎莅临,不胜荣幸。”迎宾小姐早已在接驳车前驶达前就等着了。
草坪上的客人们三五成群,都在谈笑风生。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在哪儿都不例外,贺予穿过草坪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关系显然十分亲笃的贵妇在小声议论:
“听说是未婚先孕呢。”
“你听谁说的?”
“大家几乎都知道了,这事儿瞒不住的…”
“你说卫三少年纪轻轻就往婚姻这种火坑里跳,他也不像是那种急着想结婚想收心的男人啊,难不成就是因为对方肚子里有了孩子,才………”
其实贺予也知道谢雪怀孕了。
但他对此最大的反应就是,为什么谢清呈不是个女人。
如果谢清呈是个女性,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次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关系,谢清呈早就该怀上他的孩子了。那样一来,谢清呈也许就不会轻易离开他。
为什么谢清呈就怀不了呢……
贺予神思不属地来到大厅,见到了和卫家长辈站在一起的谢清呈。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枪。
——谢清呈为了妹妹的婚礼,把自己最近所有的不如意都镇压了下去。他穿着黑天鹅绒西服,领口下是银藕色的丝质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漆黑的眉目如同刀裁。整个人的气质沉稳清贵,容貌英俊无俦。
贺予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上前,按照客人的礼仪,先是与卫家长辈打了招呼。
然后他来到了谢清呈面前,心如擂鼓。
“谢医生。“
“……你好。”
谢清呈是女方的长辈,就算再不情愿,这一刻,他还是必须去面对贺家长子的致礼。
他把手伸给了贺予。
贺予握住了,一秒,两秒,三秒……
谢清呈松开了他。
贺予独享了他三秒的温热,他望着谢清呈的眼睛,然后说:“祝贺你。”
“……谢谢。”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比火还炽烈的告白,比雾还缠绵的情话。
他们曾经辗转相拥,热汗交融,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分开。
现在却只剩下了这样瘦骨嶙峋的对话。
贺予最后深深望了他一眼,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并没有什么机会再和谢清呈说话。
谢清呈作为谢雪唯一的亲人,有很多地方需要去帮忙,尽管黎姨也来了,但她毕竟年纪在这儿,许多事情弄不明白,还是得由谢清呈接手处理。
婚礼当天下午,是客人们抵达的高峰。
贺予在其中见到了不少熟人,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私人医生安东尼也来了。
“贺少。”安东尼穿着一套淡粉色的西装,带着花束和礼物,在天鹅湖边遇到了贺予,便微笑着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安医生。”
“是好久不见了。”安东尼上下打量着他,笑道,“你啊,几乎都是通过微信找我的。我这私人医生的钱,拿的可一点都不安心。”
贺予笑笑,对此不置多言。他看了看安东尼携来的礼物,给他让了路:“您是要去迎宾那边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其实略有些奇怪,不知道安东尼是谁请来的客人。因为安东尼并没有直接去找谢清呈和卫家长辈,而是带着花束和礼物往山庄深处去了——但这终究是别人的私事,贺予如今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自然也就未再多想。
再迟一些的时候,陈慢到了,他和贺予目光对上,两人神情微僵,碍着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没说什么恶语。
陈慢去和谢清呈打招呼的时候,气氛也有些尴尬,虽然陈慢至今尚未捅破窗纸,没有和谢清呈明说自己的感情,但那一晚宿舍门口发生的冲突,也足以让谢清呈和陈慢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复从前。
贺予在远处看着陈慢失落的侧脸,心里在泛起无尽讽刺和痛快的时候,也有那么一分怅然。
他和陈慢,一个疯狂,一个温沉,一个还未爱上的时候就索取了对方的身子,一个直到现在还没敢把“我爱你”说出口。
可两个年轻人的结局竟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在冰山面前败下阵来,如出一辙的惨淡。
“贺予,你在这儿啊,找了你好半天了。”
背后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