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盐巴摇头,恶鬼报仇,不会无缘无故,乱杀无辜,就算黄佳怡绑架了顾安安,间接造成了她的死亡,但按在酒店里的说法,黄佳怡对曹馨宁的计划一无所知,又怎么会被剥皮,以这么凄惨的方式死去?
“她是不是跟我一样,被算计了?”
白盼笑而不答,指着黑影,又道:“你看它在树荫下徘徊不定,又是为什么?”
小盐巴仔细观察了一下,猜测道:“它不是在找皮吗?但周围挺干净的,没有垃圾,更没有什么皮,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一定。”白盼往正中央的两颗梧桐各树贴一张符纸,金光大作,草丛逐渐变了颜色,明明历经雨水的洗刷,殷红的鲜血大片大片的显现出来。
“我找到了——”黑影发出愉悦的欢呼。
草地上布满了不少碎肉和碎皮,并不是完整的尸体,没有骨头,也没有头颅,黑影却如获至宝把它们捧在手心,仿佛要贴回身体里,嘴里含糊地说道:“都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
白盼道:“有人用障眼法处理了现场。”
“会是谁呢?”小盐巴奇怪。
“还记得我放回顾安安口袋里的发夹吗?”白盼微眯双眸:“照理说,她回学校的途中,就该被恶鬼缠上了,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没有?”
“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还没被发现。”小盐巴想了想,安慰道:“就跟木箱里的曹馨宁一样。”
这时候,黑影把肉沫和碎皮一点一点倒贴回了自己的躯体上,慢慢的,它黑漆漆的身体像老树皮般脱落。
一张清晰柔和的脸显现出来。
小盐巴定眼一瞧:“她是顾安安。”
顾安安已经死了,她嘴唇青紫,面色惨白,散发着幽幽的寒光,长发垂下,眼珠迟缓地动了之后动,定格在白盼身上,忽然屈膝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头。
小盐巴后退了一步:“她在做什么?”
“求我帮忙报仇,她拿回自己的皮,杀死伤害她的人,已经没多少怨念了,但还有一个人,她没办法近身。”白盼一边解释,一边又对垂着头的恶鬼说道:“你想我为你报仇,应先说上因果缘由。”
顾安安恢复了面貌,每一步动作都十分僵硬,她跌跌撞撞起身,期间几乎跌倒,站起来后,再次朝着白盼鞠了一躬。
她嘴唇一开一合,将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
我是五天前死的。
绑在化工厂的仓库里,被活活打死。
凶手是我的舍友,黄佳怡。
我承认我不太喜欢这个人,她肥胖,虚荣,没本事又爱逞强,嫉妒我的身材,却不肯克制自己的嘴,宁可躺在床上看韩剧,也不愿挤一个小时空闲时间去健身房,然后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部否认,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基因优秀,说父母把她生的漂亮,不然再胖也是天仙。
她从不自己扔垃圾,换下来的袜子堆在盆里一直不洗,都快长毛了,吃饭还吧唧嘴。
这种舍友,和我们同住的两位都无法忍受,陆续找借口搬出去住,但我家里不像她们那么宽裕,我根本没精力谈恋爱,我的学费全靠打工和奖学金。
我只能忍受。
——我做错了什么?
黄佳怡扯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撞击着墙壁,用粗壮的膝盖,恶狠狠地踢我肚子,直到吐出血为止。
她一边打,还一边辱骂,说我勾引曹正羽,抢走她深爱的人,不得好死,我实在冤枉,连她说的是谁都不知道,只能求她先放过我,而且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这句话像是激怒了黄佳怡,她发了疯一样殴打我,曹馨宁也在旁边,双手抱环冷冰冰地看着,不帮忙也不动手,反而有点埋怨她粗手粗脚,弄得我脸上全是淤青。
“你小心点,别把她弄死了。”
我捂着肚子,听到曹馨宁不耐烦地说。
黄佳怡果然停下动作,肥硕的脸露出犹豫的神色,胁肩谄笑道:“都听你的。”
她们拿着粉笔,在仓库地面上画古怪的图案,我不明所以,但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果然,我的身体仿佛注入了空气,像皮球一样渐渐膨胀,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啊——”我难受的呻吟。
曹馨宁倒是生了几分怜悯之心,看我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具宝贵的珍品:“我劝你最好少嚎两句,之后还有三天,离换皮的日子越近,你的身体就会越痛,到时候,你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换皮?”我脸色惨白:“什么换皮?”
曹馨宁把手放在黄佳怡的肩膀上,俏皮一笑:“就是让你牺牲一下,和我们佳怡换一张皮呀。”
她语气轻松,感觉像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或者天气怎么样……
我觉得她们疯了,人的皮要是能轻易更换,那谁还这么珍惜自己的外貌?
曹馨宁看穿了我心中恐惧,笑颜收敛,冷冰冰道:“对啊,人皮当然不能说换就换,所以才需要准备三天三夜,等你的皮和肉充满了气,你的肚子饿极了,用刀从头皮割到胸膛,再用力一撕,放心吧,很快就下来了,不会让你太痛。”
疯子!荒谬!我奋力挣扎,骂她们有病,黄佳怡又忍不住了。
她一脚踹在我的下巴上。
我没有防备,后脑勺重重撞在地面。
剧烈的疼痛侵蚀了我,渐渐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死了。
第60章
诉说这段的时候,顾安安的神态还算平静,呆板的面容没有半分波动,但紧接着,她蠕动着嘴唇,身体“咯吱咯吱”颤抖起来。
她在回忆,但每一次回忆,都像挖心,一刀一刀,钝钝地疼。
……
黄佳怡还没意识到顾安安的死亡,她跑鞋两三年没洗了,肆无忌惮踩在女孩死气沉沉的脸上,直到见她一动不动,半点反抗没有,才反应过来。
“……她不会死了吧?”
曹馨宁也跟着慌了,随之而来是滔天的愤怒,她横眉怒视,伸手扇了黄佳怡一巴掌,啐了一口:“废物东西!”
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活生生把一百九十斤的胖子打倒在地,捂着脸痛嗷,曹馨宁散发着阴沉的气息,蹲下身探顾安安的鼻息,果然没气了。
这下,她整张脸黑如泥潭:“做不成了。”
拽什么拽。
黄佳怡压下心底的不满,不明所以问道:“什么?”
“我说换不成皮了。”曹馨宁恶狠狠地瞪着她,骂道:“蠢货,谁让你杀死她的?现在阵法刚刚布完,不是该死的时候,你不仅把她杀了,血还染在了上面!”
黄佳怡愣怔,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踹得太用力,连发夹掉落都没发现,她下意识想要捡起,却被曹馨宁严厉制止了:“别动——”
“怎么了?”
曹馨宁冷冷道:“呵……真是无知者无畏,你的发夹落在阵中央,还染了血,顾安安是死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手是你动的,你能保证她不会变成恶鬼来索命?”
黄佳怡也看过不少鬼片,被恶鬼索命的,通常不得善终,死相极其难看,幸存者更是少之又少,思来想去,才感到脊背紧贴的衣物透着凉意。
“怎么办啊……我会不会死……”
顾安安的魂魄飘飘忽忽从身体里慢慢移出,看着黄佳怡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禁冷笑连连,之前绑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现在那副心虚害怕的模样装给谁看?
此时,曹馨宁更近一步威胁:“你也不想进监狱吧?”
黄佳怡彻底乱了阵脚,求她想想办法,况且原本的意图是先教训顾安安,再等三日后换皮,并没有想要杀人——
“好了,事都出了,害怕有什么用?”曹馨宁恐吓与宽慰兼备,这会儿,语气又温柔起来:“这不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真的?”黄佳怡颤颤巍巍,估计还在害怕,懦弱胆怯的模样和刚进仓库霸道嚣张的态度大相径庭。
曹馨宁道:“人有三魂七魄,呼吸停止以后,率先离开躯体的是七魄,七魄主宰着呼吸,代谢,心跳,消化,生殖,感知,警觉,这七魄先走,留下三魂,等三个时辰一过,三魂也与肉体分离,魂魄才真正前往地府。”
黄佳怡被她说懵了:“……这和换皮有什么关系?”
曹馨宁不耐烦地解释:“当然有关系,顾安安死的那一刻,皮肤就开始腐烂,你觉得把它剥下来能用多久?”
“这——”
“幸好三魂还在。”曹馨宁面沉如水,阴冷地说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刺激她一下,让她对人世念念不忘,继续在身体里呆三天,等阵法的效力过去,把皮一扒,你照样能长成和她如出一辙的外貌。”
“……要怎么刺激?”黄佳怡被说得心动,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不难。”曹馨宁的眼眸闪过一抹异光:“你仔细想一想,她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是她奶奶。”
黄佳怡和顾安安当了三年舍友,即使关系寡淡,也知道大概的家庭状况。
顾安安父母离异,母亲去了国外,除了支付固定的抚养费,再没见过面,父亲投资亏本,欠下外债,已经五六年没回过家了。
她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大一的时候爷爷生癌症离世,家里只剩一个奶奶,奶奶八十多岁,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顾安安照顾不了她,只好把老人送进敬老院。
曹馨宁皱眉,在仓库里来来回回走动:“那你知道她奶奶的住处吗?”
“……在郊区,具体位置不清楚,怎么了?”黄佳怡警惕道:“你不会要我把她奶奶一起杀了吧?”
曹馨宁露出虚假的笑容:“怎么可能?我们是三年的好闺蜜,我的性格如何,你还不清楚?”
黄佳怡迫切想要得到顾安安的外皮,奉承道:“对啊,馨宁善良,连蚂蚁都不敢捏死,又怎么会害人呢?”
这是她们一贯的相处模式,曹馨宁是施舍的一方,黄佳怡是衬托的一方。
黄佳怡习惯用假话捞好处,加上曹正羽是曹馨宁的哥哥,她献殷勤的次数逐日渐增。
曹馨宁命令道:“把她手机拿出来。”
黄佳怡心里对她应付仆人一般的语气十分抵触,但也明白只有曹馨宁知道换皮的技巧,便勉强没计较,没想到,曹馨宁就是想要得到顾安安的奶奶居住敬老院的地址。
“我没让你杀她啊,就让你拿着顾安安死亡的照片给她看一眼,到时候老人出什么问题,跟我们就没关系了。”
黄佳怡怒道:“万一她报警怎么办?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到警察局自首,还能判个过失杀人!”
“蠢货!”曹馨宁比她还凶,精致的指甲点在鼻尖大声嘲讽道:“把顾安安杀死的是谁?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你要是想半途而废,好啊,尽管去,到时候等我哥知道了,正好来监狱给我们送盒饭。”
是啊,已经迈出第一步,不能回头了。
黄佳怡一咬牙一跺脚,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去。”
……
顾安安的魂魄剧颤,本身消散的怨气再次汇集在一起,她干嚎着,却又无能为力。
漂泊大雨渐渐停了,空气难得清新。
小盐巴问道:“后来呢,后来你奶奶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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