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恰锦绣华年

第10节

    元昶一时结舌,不甚服气地“切”了一声,强词道:“许是凶手和我一样有功夫底子呢?手上劲只要足够大,按住人迎穴后也不过眨眼时间便能令对方晕厥!”
    不待乔知府答话,燕子恪却突然搭腔了,凉悠悠地道:“没有功夫底子,也未必做不到此点。”
    “请大人赐教。”乔知府忙道。
    “仵作方才验尸得出结论,证实死者死亡前曾有过敦伦之事,”燕子恪垂着眼皮,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掩盖着一些坏念头,“倘若凶手是趁与其苟且之时,抓住死者【马赛克呼啸而过】时脑中出现短暂空白的那几息时间出手,死者极有可能无法抵抗。凶手与死者必然不止一次行此苟且之事,因而凶手当了解死者在此事上的习惯与反应,抓住此点做出相应布置并非难事,且即便因按压人迎穴在死者身上留下淤痕,而因死者彼时并未死亡,体中血液尚在流通,只需通过一些化淤手段便可在死者昏迷时将身上淤痕处理得不易察觉。此亦许是凶手选择用炭毒杀死死者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利用炭毒产生效果的时间之不确定性,借此混淆作案时间,以最大限度地令自己远离嫌疑范围。”
    一氧化碳中毒,根据房间大小、气体产生速度的快慢以及房间的密封效果不同,致人死亡的时间也就不同,尽管古人在著名的法医著作《洗冤集录》中对此种情况的判定有过记载,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足够的科学理论来据此推断死者的中毒时间,或者说是陈尸房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封起来的。
    “若要证实此点,最好还是先确定死者人迎穴处是否曾遭按压。”乔知府这会子却是胸有成竹,探头向着窗外瞧了一眼,“还好,太阳还足。陈戊,去弄些草木灰水;刘己,找柄红伞来。”
    被点到名的衙役领命去了,元昶不由好奇这大头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见那穿青瓷袍的男人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乔大头的一行一令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燕七呢?元昶扭头,看见那丫头正一脸面瘫地戳在那儿。
    她怎么还留在这儿?官府查案有什么好看的?元昶有心过去轰她走,又怕乔大头醒过神来连他一并赶出去,只得屏住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因他还想知道自己提出的人迎穴的假设是否成立呢。
    不多时,乔知府要的两样东西都准备妥当。仵作自是知道上司的意图,二话不说地先接过草木灰水在死者李意堂颈间的人迎穴处擦拭,而后伙同两名衙役一并将尸体抬出屋去,屋内众人都跟出来看,见一名衙役将那红伞在阳光下撑开,遮于尸体之上,乔知府过去蹲下细看,半晌转过大头来冲着燕子恪咧嘴一笑:“果然有淤痕!”
    第15章 社团    我们的校园生活是夺末美好哇~
    燕七收回目光,觉得这法子还真好。红伞是起滤光片作用的,阳光透过红伞,剩下的只有红光,其余色光都被过滤排除,于是已几乎化尽的青紫色淤痕在红光的照射反衬下就比较容易分辨地显露了出来。
    元昶也笑起来,露出一边一个虎牙,带着几分得意地瞟向燕七,发现小胖子根本没注意他,木着一张脸也不知正在想啥。
    真是个没劲的蠢丫头,元昶悻悻地想。
    作案手法有了证据,可作案时间仍然难以确定,只能通过对嫌疑人的审问来捕捉蛛丝马迹,好在嫌犯人选已经有了大致范围,只待副山长将人员名单拿来,便可即刻展开讯问。
    “咦?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乔知府终于回过神,眼睛在元昶和燕七脸上来回打量,“都回去吧都回去吧,这儿没你们事了。”
    元昶鼻子里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过河拆驴”,声音小,没人听见,自也不会有人来纠正他,眼睛瞥着燕七,看这丫头肯不肯走。
    燕七先看了看她大伯,她大伯嘱咐了一声“好好玩”,燕七应着,行礼告辞。
    乔知府听得嘴角又抽:这特么像个当大伯该说的话吗?难道不该是好好学么?好好玩是什么鬼!你还真把这‘京都第一官学’当成托儿所了啊?!可见不是亲闺女终究就是差了一层,不定背地里怎么逼着亲闺女好好学习,将来能嫁个好婆家呢。
    白瞎了一下午,啥也没学成。燕七回到课室座位上,盯着桌面上的梅花玉版粉蜡笺发呆。笺上簪花小楷写得漂亮,内容则足让燕七心里卧槽翻涌半晌未停。
    邀请函。
    邀请啥呢?入社。
    什么社?书院组建的各种社,诗社,茶社,棋社,武社,箭社,蹴鞠社,马球社,美食社,等等等等,现代话就是学生社团,一帮志趣相投的学生们在一起搞兴趣小组,结伙活动。此前莲华寺杀人案里那几个女孩子,就是锦绣书院的诗社成员。
    邀请函并不只燕七收到,每一位才入学的新生桌上都有,新生入学季是每个社团扩充规模、加大在校中影响的好时机,社团人员多、活动办得好、影响深远、为校争光,这几点都可以令本社团拿到书院拨给的赞助款项,有了金钱支持,就可从硬件方面提高社团成绩和影响力,有了成绩和影响力,就能提高和美化自己的声誉。对于男学生来说,这些成绩和声誉可以做为将来入仕的资本和评估加分,对于女学生来说,还是那一点——为了风光嫁人。
    所以几乎每一个锦绣书院的学生都会选择一个社团加入,这些社团有热门的也有冷门的,比较热门的通常是诗社、棋社、乐社和画社,琴棋书画到底是传统四艺,永远有大批的拥趸,冷门的则如石社——就是集石玩石爱好者,大家没事儿就到外面找石头去,找到好看的、有艺术价值的收藏起来,相互赏玩品评。另还有喜欢收集虫子的虫社,喜欢养蛇的蛇社,及猫社狗社鸟社龟社猪社……世人千奇百怪,爱好不一而足,还有人想要同时参加两至三个社团的,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自己能错得开社团活动时间。
    锦绣书院所有社团的名目都写在了这张梅花玉版粉蜡笺上,想加入社团的话就写一封入社申请,然后交到斋长手里。锦绣书院的社团性质分为两种,一种是学生自发组办的兴趣社,由学生自己组织自己管理,另一种则是学校主办的官方社,由学校派老师组织并管理,通常官方社团都是一些能提高学校声誉、扩大影响和增加生源的项目,譬如锦绣书院的当家社团就是蹴鞠社,通过与其它书院之间竞技取得的好成绩来打响名声。本朝重武,蹴鞠也是武力值的一种体现,争光添彩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得到上头的注意和肯定,那可是比什么都要实惠的好处。
    “你想报什么社?”武玥拿着自己的邀请函坐到燕七对面,陆藕也跟过来问。
    “随便哪个吧。”满纸社团名,燕七眼都看花了。
    “跟我一起报武艺社怎么样?”武玥道,虽是武将世家出身,家里的姐妹们并没有几个喜欢舞刀弄棍的,不过武玥是个例外,天天做着英雄梦。
    “快别闹,武艺社又不缺挨打的陪练。”燕七道。
    “我报了乐艺社。”陆藕抿嘴儿笑,“小七要不要来?”
    乐艺社就是音乐社,一帮人凑一起吹拉弹唱。陆藕筝弹得好,自是选自己所长。
    “我就只会吹箫……”燕七觉得自己的艺能好猥琐,“我娘信上说女孩子不要总吹那东西,时间长了容易把牙吹得向外长。”
    “伯母又来信啦?几时能回来?”武玥自是知道燕七家这点子事。
    “没说。”燕七摇头。
    “听说春天那边风沙大,回头我去我娘陪嫁铺子里拿几瓶润肤脂,你给伯母寄过去用吧,比别的铺子卖的要好些。”陆藕道。
    “好啊,要茉莉香的,我娘喜欢茉莉味。”燕七也不同她客气。
    “说到茉莉,前儿武十七死缠烂打地央着我二哥给她弄了只小奶猫回来,起名就叫茉莉,这才养了两天就不乐意养了,又不想给了下人们带回家去粗养,你们俩谁要是愿养我就给你们送家里去。”
    “我家绿鲤鱼不喜欢猫。”
    “我家里不许养……许姨娘对动物毛过敏。”
    “哼,你家那位姨娘我看就是恃宠而骄!陆伯母性儿太软,要是换了我娘,一棍打折她腿!她动物毛过敏是吧?那正好,你就偏养!养出她一身疹子来才好看呢!”
    “呵……何必呢,她再闹起来,没的给人心里添烦,左不过是个妾,再受宠还能翻出天去?人无千样好,花无百日红,且看她能红到几时去……”
    燕七托腮望着窗外,梅枝间一只孤独的灰喜鹊拖着长尾巴飞过了檐角。
    每天下午的第四堂课就是各社团的活动时间,已经提交了入社申请的新生们暂时还没有收到批准入社的通知,所以这入学后的第一次社团活动时间,新学生们主要以考察为主。
    燕七最终报了医药社,方便跟选修课相辅相成,有病治病,没病养生,女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
    鉴于医药社的“辅导老师”李医师已经光荣地在地府上了户口,所以今天的医药社社团活动也暂停一次,燕七无处可去,就跟着武玥和陆藕一起去参观她二人报的社团。陆藕报的乐艺社,活动地点位于锦院与绣院之间的洗砚湖,湖上有一片阁宇,名曰“聆音水榭”,日常为学生们学习乐艺课之所,下午第四堂课时就是乐艺社社团的活动地点。
    “明儿我们有乐艺课来着,到时就是来这儿上吧?”五六七三人组趴在通往湖心水榭的曲桥栏杆上看景,“这地方可真不错,隔水听音,仿若仙乐。”
    “啧,你们瞧,从这儿能看到锦院的课舍。”武玥指着湖对岸掩映于林间的一片屋宇道。
    “因为聆音水榭是两院共用的课室,”陆藕道,“所有共用的课室都建在两院相接处,譬如腾飞场、集贤坪、藏书阁、藏画阁,两院共用的先生的办公署也在这条中线上,记得叫做德馨堂来着。”
    “办公署”就是教师办公室。
    “走走走,去集贤坪,看看武艺社都在干什么!”武玥忙拉了两人往岸上走,参观完了乐艺社的活动地点,自是再要去看看武艺社的家伙们。
    集贤坪位于聆音水榭的西面,是一大片青砖铺地的广场,广场四面有高台架筑,用青石砌成数层台阶,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室外体育馆,平日用来集会亦或举办一些大型的活动。此时正有两帮人分别位于东西两边各自练拳,一帮是男学生,一帮是女学生,各由一位男老师带领,虽都属于武艺社社团,但内部却也分着男女,毕竟练武这事都得身体力行大开大合,民风再开放也是要保护一下女孩子们的形象的。
    除去这两帮人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社团也在集贤坪上活动,都是与健体运动相关的项目。
    五六七三个在青石台阶上坐下来细看了一阵,武玥信心满满地道:“看着挺不错的,她们现在练的这些把式我爹在家里都教过我,这会子加入应该也能跟得上趟!”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陆藕笑起来,“有武伯父这个前武状元在,你还担心技不如人?”
    “嗨,人外有人,不能轻敌,”武玥颇认真,“总是不能给我爹丢脸的。”
    “你没问题。”燕七道,“八岁时候都能上树捉鸟了,我不信还能有人比你皮。”
    “这是夸我呐?”武玥笑着推了燕七一把,起身把她和陆藕都拉起来,“走吧,顺便去别社转转长长见识。”
    三人沿台阶向下走,正有个皮制的巴掌大的球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在脚边,听得下头有人叫道:“烦劳把球扔回来!”循声看过去,见青石场上一伙人穿着短衫拉开阵形在那里玩一种类似手球的游戏,这球就是他们所用,场边放着个小竹篓,里头盛着几个备用的球。
    这球正落在燕七的脚边,燕七猫腰拾起来,随手向着场中丢回去,而后便跟在武玥陆藕身后离了集贤坪,却不知道集贤坪上玩手球的家伙们已经齐齐惊在了当场——燕七扔回来的这颗球,就那么巧地正正好好准准确确一丝不偏地落进了场边装有备用球的小竹篓里。
    是巧合吗?
    第16章 伙食    人性本贪。
    放学的时候,李医师的死讯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据说凶手也抓住了,好像是哪位大人家里的一位庶出小姐。
    燕七照旧与燕二姑娘和燕五姑娘同车回府,一路上听燕五姑娘叽叽喳喳地给燕二姑娘说她一整天在学校的见闻。燕五姑娘报了舞社社团,当今天子好音律、喜歌舞,因而舞蹈社团已逐渐成为继传统四艺社团之后的又一新兴热门社团,申请入社者十之五六,“然而人数上却有限制,总不能想入就入,导致良莠不齐,像这样的大社,都是要经过筛选才有资格入社的,”燕五姑娘眉飞色舞地说着,好似燕二姑娘才是新入学的那一个,“于是定了明日下午第四堂课进行筛选考核,挑优秀的人选用呢。二姐,你说我到时跳哪支舞才好呢?霓裳?飞天?胡旋?帮我想想嘛!”
    燕二姑娘放下手中书卷,抿了口茶方淡声道:“锦绣书院的舞社在全京女学中都是赫赫有名,皇后娘娘与闵贵妃未出阁时便是舞社成员,锦绣书院舞社技艺之好,非你这点见识所能想象,莫总想着能一鸣惊人,你那点舞技在舞社成员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若踏踏实实选一支能展示你基础扎实的舞来,好过那些哗众取宠的花架子。”
    燕五姑娘听得嘟起嘴:“何先生都说我跳得好,我就不信我能比舞社那些人差多少!二姐只会长他人志气灭妹妹威风,我这一回偏就选霓裳舞来跳!”
    何先生是燕大太太给燕五姑娘自小请的舞蹈老师,宫里舞班退下来的,像何先生这样的宫伎还有不少,从宫中退休之后就成了抢手货,一部分做了高官显贵的妾室,一部分自己在民间开了舞馆收学生,另一部分就被大府人家聘为了西席,成为私人家庭教师。
    这位何先生曾是宫中舞跳得最好的舞伎之一,后来因练习时不小心伤了腿,不得不早早退休出来,被燕大太太提前打听到消息,硬是抢在诸多对何先生虎视眈眈的人家之前下手,高薪聘入了燕府。
    燕五姑娘从三岁时起就开始学舞,三岁孩子的世界还处于懵懂之中,要说燕五那个时候能有多喜欢跳舞,怕是未必,可见这一经是出自燕大太太的意思,请来宫里曾经的头牌舞娘给燕五做老师,这里头隐含的意图可就值得玩味了。
    不得不说,燕大太太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主持中馈的百忙之中,对自己的几个子女还都照料得十分妥贴,将孩子们的人生规划一步一步算计得周全,儿子们自不必说,两个嫡出女儿也都不曾失了偏心,譬如燕二姑娘,因自小性格喜静,燕大太太便高价请了名师着重培养她四艺,如今燕二姑娘在京中官眷圈子里也大大小小有了个才女的名头,比之李桃满梁仙蕙的“锦绣书院才女”的称号,燕二姑娘“京都四大才女”之一的称号可是要响亮高端得多。
    再譬如燕五,从小性格活泼好动,燕大太太因势利导,请了先生教她习舞学骑射,两个女儿一文一武,养得不能说出类拔萃,也算得是佼佼不群了。
    至于庶出的女儿燕六姑娘,性子唯唯诺诺,燕大太太倒也仁至义尽地安排了她同着燕二燕五一起跟着教女红的先生学习,至于能学成什么样,那燕大太太可就操不了那么多闲心了,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争气,还能怪主母不经心不成?
    不过长房的女儿们再怎么着,也总比二房要强些,谁让二房的主母被卡在边疆回不来呢,人口这么多的一个大家庭,指望着别人时时能惦记着你,这恐怕有些难,燕九少爷沾的是身为男身的光,孙子是必须要重视的,孙女么,只要不生病,能养活,就这么凑合着吧。
    燕大太太这个主持阖府中馈的大长媳,也不是没有对二房的孩子尽过责,燕七三岁开蒙的时候大太太也曾向燕大老爷燕子恪问过建议:“让小七学点什么好呢?二弟妹不在,我也不好胡乱给孩子拿主意。”
    燕大老爷就把刚穿来没多久的燕七叫过去问:“喜欢啥?”
    “吃。”
    “那就吃。”
    指了个最会做点心的厨娘放进坐夏居小厨房,然后就没了下文。
    燕大太太黑线满额,也不能真不管燕七啊,就随手把她丢给教长房孩子的先生,让她跟着学,愿意学啥就学啥吧,身为伯母,她也是不好管得太深。
    跳舞这种活儿燕七是绝不会去碰的,没见燕五练一字马的时候疼得那叫一个面目狰狞,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脑补功能强大的燕七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没蛋也疼,所以,敬谢不敏,她宁可放弃塑造一个好气质好身材的机会,圆润地成长成一坨小胖子。
    燕五还在吱吱喳喳地研究自己明天入社考试要穿的衣服,燕七已经托腮望着车窗外神游了好几圈了,夕阳洒在芝兰河上,灿灿地浮着金,一叶小舟懒洋洋地在金波里荡着,舟上坐了两个人,大脑袋的那个抬着手用袖子去遮晃眼的水光,长身玉立的那个负着手立在船头,在金红的斜晖里落下一页风姿隽雅的剪影。
    燕七望着那剪影看,波光透过车窗玻璃摇曳在瞳仁里,剪影忽然转过头,依旧面孔模糊,颈背微倾,立成一枝绰约的清梅。
    ……
    燕子恪个大神经病!麻痹有马不让骑,非得拉着老子坐船回衙门!哈——q——你看你看!伤风了吧!真是日了狗了!
    乔知府忿忿地甩了把鼻涕,整理今儿的案宗去了。
    ……
    不必请安的日子,各房都在自己院子里用饭。小厨房设在第一进院的东南角,每天会报一张写有今日菜谱的水单上来,原则上是午饭晚饭每人六菜一汤四点一粥的规格,所以二房姐弟吃饭就可以拥有十二菜两汤八种点心两道粥的待遇。长房就更凶了,两个大人六个孩子,单人规格直接x8倍——妾室半主半奴的身份享受不到这样的规格,且也没资格和主子孩子们同室共餐。
    铺张么?天真。正史上清宫一名后妃的早餐食谱只蒸食就有十三种,菜肴十七道,依本朝皇帝一惯浮夸的尿性,燕府的伙食规格还算是节俭了。
    当然,家常用餐,吃不了也不会强制性的当真顿顿十几个菜,燕老太爷是读书人,没种过田也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除了待客时响应皇帝号召大肆铺张一下,自己家人就各随意愿了,反正各房的正餐都由公中支出,超出的部分你得自己用私房钱支付,然而吃不了的也不会兑成银子退给你,所以说高门大府历来油水最大的部门就是厨房,除非你真遇上一个铺张浪费的主子,顿顿都按全规格叫饭,否则还真有大把的空子可钻,就譬如燕府二房,总共就姐弟俩两个孩子用饭,通常四菜一汤就打发了,每顿饭是十两银的成本,合三千块人民币,俩小屁孩能吃这么多吗?当然不能,顶多吃个百十来块钱就顶天,那剩下的两千多块钱小厨房的厨子们稍微做做账就能挪到自己的腰包里。
    查账?谁查?二老爷二太太都远在天边儿呢,老太太忙着和大太太打擂台,大太太忙着应付老太太、孝敬老太爷、养着一头丈夫六只孩子,时不时还得提防妯娌三太太射过来的暗箭,谁有功夫管你二房小厨房的那点子烂账。
    二房自己呢,燕七懒得管,燕小九爷不屑管,反正饿不着就行,你挪任你挪,你贪随你贪,全天下银子多了去了,你还能一个人儿全占了?
    第17章 赐字    翩若惊鸿。
    主子不作为,往往就会造成奴大欺主的局面,燕七小时候就吃过这亏,前面不是说了么,就因为二房这些奴才被放任刁了,个个儿好吃懒做玩忽职守,导致燕七1章 0不幸夭折,2章 0继任之后因年纪还小,三岁大的娃娃总不能直接把刁奴们上手削死,百忍成龟熬到年纪略大一点了,刁奴们也不敢再当面放肆,虽说二房姐弟在老太太面前不受宠,老太爷却是很疼小九爷的,且大老爷那个神经病也时常到二房来小坐,瞅见这个丫鬟合眼缘,一把就拎走了——当然不是自己享用,而是指给了大太太铺子里的小伙计,又瞅见那个婆子挺讨喜,要了去放在庄子上欣赏田园风光顺带慢慢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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