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曹氏忙小声叫。
老道身体顿住。
曹氏眼珠乱转,提出新的条件:“请道长不止把妾身安全送到苏府门口,还要为妾身在老爷和老祖宗面前证明大夫人欲借难民谋害妾身一事。”
老道急着想到得到宝物,一口答应:“可以。你身上的玉器先给贫道一半,事成后再付另一半。你知道,如果贫道只是图财,你现在已经死了。”
曹氏看看身边昏倒的丫鬟,狠心把贴身带的玉器送给了老道。
老道手握玉器没有感觉到特殊之处,但他笃定曹氏身有异宝才能压制邪恶,倒也不急着验证玉器是否有特殊作用。
“你还可以叫上于管事和护卫以及你的丫鬟,不过人数一多,惊动丘和宜的可能也高,逃出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你怎么说?”
曹氏更信任于管事,但她看窗外那看不到边际的难民,心中十分害怕,想来想去还是让老道只带她一人和一名伺候的丫鬟先走。
老道不出所料地笑笑,让她把嘴堵好,打开后车门,伸手夹起她和一名昏迷的丫鬟,速度极快地闪入黑暗中。
于管事坐在马车中先没察觉任何异常,直到有看护曹氏的护卫之一匆忙来报:“于管事,车队不对劲,好多人不见了,曹夫人也已失踪。”
于管事一惊,忙下车查看,结果绕了一圈下来,发现不但曹氏和其大丫鬟失踪,连同大夫人丘和宜和他所有手下也全都不见了。
而原本处在看守位置的家丁全部变成了穿着家丁衣服的简单稻草人。
黑夜,加上大多人的夜盲症,不靠近看根本看不出这些都是假人。
如今车队中只剩下马车中刚刚被冷水泼醒的两个丫鬟,和于管事四人。
于管事冷汗流水般淌下。他知道他被大夫人给放弃了!
于管事心头恨极,但他不敢声张,让手下也别吱声,简单收拾了点钱财干粮,让三名护卫护着他赶紧走。
护卫之一看向曹氏马车,犹豫道:“里面还有两个丫鬟……”
不想带累赘的于管事不假思索地道:“不管她们,走!”
护卫们怕丫鬟闹腾,走时把两人全部打昏。
在于管事带着护卫逃入黑暗不久,有人影溜进曹氏车厢,把里面昏迷的丫鬟扛出,随后东拐西拐就不见了人影。
时刻注意苏家车队的人见车顶和车厢周围那些看守的家丁还在,可好一会儿都没有走动,不由感到奇怪,正打算靠近看看。
轰!
被难民包裹在中间的苏家车队突然起火。
整个车队像被泼了油,一瞬就燃起了火龙。
周围或被挑拨或有所行动的难民大多被吓到,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句:“着火了,快逃啊!”
大量的难民惊慌万分地向外围纷纷逃散。
“咴——!咴——!”马匹的绳索被烧断,拉车马被大火吓得奔入人群,惹得人群更加惊慌混乱不堪。
某些人想要借用难民搞混乱的计划再次被打乱,难民现在是乱了,但乱的不是他们希望的那种。
有人想要挤近着火的车队查看,但往外逃的难民数量太多,想挤到里面的人都如逆水行舟,光是防着被撞倒踩伤就费尽他们的注意力。
没有人注意到,在马车着火没多久,马车附近的几处草丛里分别爬出几个人,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和附近难民无疑,这些人混入往外逃窜的难民中,跟着逃离了马车。
等谋划暴乱的人好不容易靠近苏家马车,发现车队已经烧得只剩下架子。
等混乱停止,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些被踩伤撞伤的难民。
但这样的损失比起万人暴动可能造成的伤害,那就真的小的不成回事了,就连附近知道情况后的县衙乡镇也只是一副“哦,知道了,没闹出事,没死人就行”的态度。
次日,广宇城城门外排起了长队。
“嘎!”黑色乌鸦在空中盘旋。
一株枯树上竟落了几十只乌鸦。
小阿蒙趴在贺椿身上,看着城外铺天盖地的灰黑色死气。
一只乌鸦冲小阿蒙飞过来,“嘎!”
小阿蒙用力一挥手,把乌鸦驱赶开。
那乌鸦似乎在观察小阿蒙一般,飞过来又飞过去。
小阿蒙生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贺椿给他防身用的石子,用力向乌鸦砸去。
“嘎——!”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跑。
贺椿回头,“怎么了?”
小阿蒙摇头,不想说自己被一只乌鸦给欺负了,虽然那大乌鸦看起来很可怕。
贺椿左右看看,眉头深深皱起。
广宇城并没有遭到水难,但大量难民逃至这里,并聚集在城外。
可城中官员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只是把难民集中在城外,不驱逐,但也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也亏得现在天气不冷,难民们随便找个地方互相抱紧了也会挨过去。
但半个月过去,很多难民手上已经没有食物,更没有交换食物的钱财。
难民营地中不断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人反抗,有人麻木。
可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从一路所见,这大夏朝还没到无法承受这些难民的地步。
途中那些小县城也都尽自己所能接受和安排了难民,可为什么沛洲最大的城市广宇城反而只留人不救人?
而难民们又为什么不断往这里聚集?
“怦!”贺椿单手按住心脏,那股之前感觉到的强烈危险感又来了。
难道这危险压根不是来自丘和宜和苏家这边,而是……
贺椿抬首看向一望无尽的难民。
丘和宜和福清等人眼看广宇城就在眼前,眼中都有藏不住的喜色。
所有人都分批安全逃出来了,虽然他们现在穿得像难民,但只要明眼人就能看出他们是一支以丘和宜为主的小势力。连家丁带仆妇,三十多人,除了个别仆妇,其他人都很壮实,每人手里还提着木棒,背后又用布包着像是刀一样的武器,这怎么看都是一支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队伍。
故此,剩下的大半天路程,他们用走的走过来,也没遇到什么事情。
城门官受上峰要求,让原本就是广宇城的人排一条队,来探亲访友办事做买卖的排一条队,其他没有出行和证明文书的人则全部做难民处理,而难民一律不准进城。
队伍以慢得让人崩溃的速度向前移动,苏家人等得心焦,只恨不得大声告诉前面的人他们这里有布政使夫人在此。
但丘和宜阻止了他们,情况未明,他宁愿排队,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些事情。
福清听吩咐跑到前面向城门官表明身份,但没说布政使夫人就在队伍中。
一道低语声传入耳中,贺椿耳朵动了动。
城门方向似乎有人在叮嘱谁说:“记住了吗?就是这张脸,真正的布政使夫人在府里待得好好的,如果……”
一阵风吹来,把声音吹得飘散。
“关押……,抓捕……”
贺椿正打算运足耳力,好听得更清楚一些。
丘和宜看前方查得严,低声安慰贺椿和小阿蒙道:“不用担心,你们暂时充作我的家人跟我进城就可。如果真的不让进,我会让人过来接你们。”
贺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等等,跟我离开队伍,不要引起其他人注意,更不要向城卫出示你的身份证明,让福清和其他几名家丁单独进去,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和你走散了。”
丘和宜眼神丕变:“你怀疑有人在城门口查我?”
贺椿:“这是你回家的最后一道关卡,前面都没拦住你,如果我是孙氏,也会想方设法在城门这里抓住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出示你是苏布政使夫人的证明,马上就会有人以冒充的名义把你抓起来。”
丘和宜咬住嘴唇:“可如果我们无法证明身份,也没办法进入广宇城。”
贺椿:“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带你进去。走,先跟我离开队伍。”
难民打扮的丘和宜上前和一名家丁低语了什么。
随后,丘和宜跟随贺椿两人离开队伍,等他们再回来时,已经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到达城门口,贺椿左手抱着小阿蒙,右手牵着丘和宜,身上贴着隐身符,大摇大摆地从城门官面前经过。
丘和宜转头,果然看到福清等家丁被扣住,正有人在询问他们什么。
福清大声嚷嚷说自己是布政使的家丁,他很聪明,没说他送布政使夫人回来,只说他们是去乡下庄子收集瓜果,回来时不巧遇到难民暴乱,货物全部被抢,而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丘和宜看福清机灵,放心地先一步离开。
等进入城中,贺椿把人拉入一条小巷,见四下无人,就撕下了隐身符。
丘和宜眨眨眼,“能说话了?”
贺椿乐,“当然能。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家丁,就算有人抓捕他们想要拷问,也关不了几天,等你回到苏府,让人去把那些家丁要回来,那些人还能扣着不给?”
丘和宜也是想到这点才能这么冷静,“那么我们现在是直接回苏府主宅,还是先去布政使官邸?”
贺椿:“我想你心中已经有决定。”
丘和宜确实有决定,但他见到少年那么多奇妙手段和脱身能力,已经习惯性在做什么之前先问一问对方意见。
“那就先去布政使官邸,我不在主宅,外子一般都住在那里。”
小阿蒙看着丘和宜脸上越发浓重的死气,抱住了贺椿的脖子,悄声说:“不能去,会死。”
贺椿立刻阻止丘和宜,“现在情况不明,不如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落脚,我且代替你去官衙探探,如果你夫在,我们再回来通知你过去。如果不在,你也不用过去了。对了,你有没有比较隐秘,除了你,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落脚处?”
贺椿本来只是随口问问,他觉得这些大户人家都喜欢狡兔三五窖,丘和宜作为主母,应该也有自己的秘密退路才对。
谁想,丘和宜真有这样的地方。
“我和外子知道要来广宇城后,就开始做一些布置,其中有的他知道我不知道,有的我知道他不知道,我们不是为了防备彼此,而是防备那位老祖宗。”丘和宜叹息,他真心不想用到这些地方,但最后还是用到了。
“不过我们能先去布政使官衙看看吗?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待可不可以?”丘和宜进入广宇城后就有说不出的心焦。
表面看广宇城似乎一切安好,但无论是安置城外难民的手法,还是至今没有出现的迎接人马,都让丘和宜怀疑苏镇青出事了。
如果苏镇青健康并还能掌权,他绝不会让人把手插入城门那边,更不会对难民的安顿拖拉至此。
贺椿考虑一二,“行,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接近官衙。”
“我发誓!”苏镇青太想知道丈夫情况,一点都不想等待。
有苏镇青带路,他们很快找到了布政使官衙。
苏镇青躲到附近小巷中,贺椿抱着小阿蒙过去和门卫套近乎。